而此刻的福壽堂，正在商量京的事。

老三的婚事，大爺將來在場的出路，哪一樁事都是火燒眉的事，京城一行勢在必行，而且越快越好。

問題是，他們這一走，府裏就剩下青草堂的兩位，適合不適合啊？萬一傳到京城，皇位上的那位會不會怪罪啊！

顧氏見兩個老家夥犯難，心裏肚明是為了什麽，隻冷笑著說了一句話：“如今高氏的瘋病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二弟偌大的一個府邸，怎麽能讓姨娘當了家，說出去，豈不是給人笑話。”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尖銳，卻實在是太有道理。

你想啊，要是來個同僚往府裏做客，一問你們謝府誰當家啊？下人回答說我們謝府邵姨娘當家；

謝三爺眼看著馬上就要娶親，管家著人一打聽，噢，謝府是姨娘當家，嘖嘖嘖，你謝家的老臉還要不要？

謝老爺多聰明的人，一聽老大媳婦說這話，當即拍板決定一家人統統進京。

謝太太雖然一肚子反對意見，到底沒有敢說出來，隻拿眼睛狠狠的剜了顧氏一眼。

這邊剛剛商量定，那邊謝管家就拿著謝三爺的信顛顛的跑進來。

謝老爺忙不迭的拆開來看，一看，氣得臉煞白。

謝探花整封家書裏沒提起父母一句，隻說了一件事：謝府京，把青草堂那兩位帶著，不帶，你們也別到京城來了。

謝老爺剛想罵一句“小畜生”，轉念一想，小畜生如今已經是探花爺了，罵不得，打不得，趕深吸口氣把怒氣憋下去。

這邊剛剛商量定，那邊就有好幾家大戶人家的太太前來給謝太太和顧氏請安，話裏話外扯到二小姐謝玉湖。

婆媳兩個心知肚明。

從前謝家門裏大房不顯，二小姐又是個庶出，何曾能得了們的眼。

如今一門雙舉人，立刻就有那眼睛尖，鼻子靈的人家跑上門來說親。

謝太太的算盤打得霹靂啪啦直響，玉湖這丫頭老實本份，要是能嫁京城高門裏給謝家添份助力該多好。

顧氏這會恨不能翅飛到京城去，哪還有心思和揚州府的這些個婦道人家閑扯，婆媳兩個懷照不宣的一一回絕。

……

京的事定下來，謝府上上下下就忙開了，一忙，更無人搭理青草堂的人。

謝玉淵白天無事就幫著羅媽媽收拾進京的東西，一夜，則往隔壁府邸去。

這三年裏，原本冷冷清清的府邸添了不人，會拳腳的小廝丫鬟就有近百人，百人的隊伍跟著師傅習武，拳風陣陣，壯觀極了。

這日夜，謝玉淵依舊背伏在江峰的背上，穿過謝府的幾高牆，的落在庭院裏。

江峰是那一年給大舅舅斂，江亭在大漠裏救回來的，所以江峰的長相不同於漢人，高鼻梁，深眼窩，材高大魁梧，一看就是異族之人。

這人話不多，辦事卻極為穩重，子像極了已經仙近的二舅舅，謝玉淵很看中他。

“小姐，江爺在書房等你。”

謝玉淵沒有急著進屋，而是轉走出了庭院。

宅子虛虛浮浮又滿目生機，蜿蜒小路一直延，幽幽久遠，院前那顆青鬆，拔依舊。

“小姐，老奴陪你走走吧。”不知道何時，江亭從書房出來，含笑立在後。

“正是想再多看幾眼。”謝玉淵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這三年裏的無數個夜晚，主仆兩個主仆並肩而行，如今連步長都出奇的一致。

“等了三年，高家等的人還沒有找來，小姐這回京城，老奴想著會不會是個契機。”

謝玉淵：“我也是這麽想的，否則，我也不想京。玉佩在手上一日，這擔子一日不能卸下來，總是提心吊膽著。”

“那揚州府這邊……”

“揚州府這邊找個妥當的人看著吧，你們父子倆跟我京。”

江亭大吃一驚：“小姐？”

謝玉淵側過臉，正道：“京中的水比江南混上百倍，我頭一回京，和娘的份又這麽特殊，有些事還得和你商量著來。”

這些年，無論是在江南買良田，還是在塞外置地，主仆二人有商有量，說相依為命也不為過。

江亭想了想，笑道：“這些年我在南邊，也很久沒有回去了，總得回去看看才行，估著那府裏的草，怕有一人多高。”

謝玉淵點點頭道：“這頭什麽人留下，什麽人跟著上京，你自個作主，我估計謝府就這幾日會，走的應該是水路。水路慢，你們騎馬早點，順便把南直隸所有的鋪子都巡視一遍。”

“老奴正有這個意思。”

“京後，幫我把京城謝府的靜打聽打聽，也省得了京，兩眼一抹黑。”

“小姐放心。去年，小姐命老奴把謝府旁邊的宅子買下來，那府裏的風吹草，咱們的人都盯著呢。”

“過了夏，新的一季小麥就要收割了，糧倉裏的陳米賣點出去，換了新的進來，隻可多，不可。”

“小姐，這幾年風調雨順，也沒見什麽災荒，咱們存了這麽多的米，是不是太浪費了。”

謝玉淵看了他一眼，“沒事，照我說的去做，還是那句話，手裏有糧，不慌。”

伴隨著謝玉淵話落地，一個驚雷自天空炸開，閃電映亮主仆二人的臉。

“四月驚雷，這天異常啊？”江亭低語了一聲，說完，似想到了什麽，抬眼向謝玉淵看過去。

謝玉淵輕輕一歎，“江亭，揚州城已經整整兩個月沒落一滴雨了。”

江亭心中一悸。

都說春雨貴如油，江南兩月沒有下雨，這莊上的田地，得幹什麽樣？

“小姐，今年收糧怕要比往年貴上幾。”

謝玉淵：“既然收糧踐，自然賣的糧也水漲船高，一進一出，帳上能平了就好。”

江亭點點頭：“小姐說的是。”

頭兩年，阿淵小姐對生意上的事務不一竅不通，需得他手把手的教；這一年，已經能獨擋一麵，出的點子，想的主意都是極好的。

江亭覺得聽小姐的沒有錯。

不知何時，天空被濃雲覆蓋，轉瞬之間，暴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