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淵掩著打個哈欠，心中冷笑。

謝府是要熱鬧好一陣，可熱鬧是要本錢的，這幾年鋪子上年景不算太好，謝二爺說是京，但油水不多，福壽堂那邊傳來的消息說，老爺和太太為著銀子的事，已經吵過兩架。

這回再來幾樁大事……

謝玉淵微瞇著的眼睛緩緩散開，謝府的家底怕是要被掏得空空的。

……

夜。

陳海一酒味的走進房間。

蔣夫人皺了皺眉，命丫鬟端水淨麵，一切妥當後，陳海打了個酒嗝，問：“和謝家聊得怎麽樣？”

蔣夫人冷笑一聲，“話裏話外隻扯到府裏的大哥兒，那個三爺連個話引子都沒有，我往他上引了兩次，恁是沒有人作聲，可見和府裏關係不太好，咱們這一翻心思白費了。”

寶貝兒子中了舉，名次也不算差，侯爺往宮裏賣賣老麵子，還是有機會進翰林院這個地方踱一層金的。

謝家三爺是篤定進翰林院的，翰林院屬於清苦之地，能熬出頭的，都要掉一層皮，同僚之間個好，相互幫襯一下，這日子也就不難過了。

為著寶貝兒子將來著想，蔣夫人這才低三下四的和謝家人好，哪知道天算不如人算，謝家人和謝三爺本不是條心。

“你也別氣，早些安至吧，明兒一早還要往京裏趕呢。”

陳海說也有的上沒見著兒子了，想得，要不是場上的應酬跑不掉，他恨不得立刻往京城去呢。

蔣氏往床上一坐，腦子裏想起高氏，忙低了聲音道：“今兒見著謝二爺的正室高氏了，沒想到謝家人竟然把也帶到了京城。”

陳海對宅婦人的事本不敢興趣，敷衍道：“人家是正室，怎麽就不能進京了。”

“高家人墳上的草都快一人高了，進京做什麽。”

蔣氏眼珠子一轉，“也是奇了怪了，宮裏那位三年前派王直宣了個旨，把謝二爺升了個，就再也沒靜了，你說……他這是惦記著呢，還是已經把人忘了。”

“帝心難測啊！”

“若說那位忘了吧，務府那些個高家東西一直好好藏著，也沒有庫；若說沒忘吧，三年了，把人擺在那裏不聞不問，我怎麽就看不懂了呢！”

“你要是能看懂，那就壞事了。”陳海瞪了發妻一眼。

蔣氏啐了他一口，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我總覺得高氏這回進京不是什麽好事。”

“睡吧，睡吧，這人與咱們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的人。”陳海一頭載進床裏，鼾聲四起。

……

此刻，京城。

書房朱漆大門敞開。

“十六爺來了，皇上在裏頭，您裏邊請。”李公公笑得一臉和氣。

李錦夜深吸一口氣，錦袍輕。

一碗白粥，一碟醬筍，擺在案頭，堂堂帝王，吃的還真素淨。

李錦夜眼角掃過，恭敬的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寶乾帝看他一眼，略微抬頭示座，手中的勺子將白粥送進裏。

李錦夜乖乖安坐，低眉垂目的，臉上沒有一多餘的表。

寶乾帝用罷，李公公命小太監把食盒拎走，自己上前捧了杯參茶放在皇帝手中。

寶乾帝沒接，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李公公忙把茶盅放下，打著秋千退出去，掩門的瞬間，他的目幽幽的看了李錦夜一眼。

偌大的書房，僅剩父子倆。

李錦夜這才起走到皇帝跟前，“父皇這麽晚了兒臣來，不知道有什麽要事？”

寶乾帝了下大拇指的板指，看似無意的看點了點龍案上的奏章。

“江南旱災，朕命工部引渠，放糧救災，十六啊，你覺得妥當不妥當？”

李錦夜心頭大震，這事兒早就板上釘釘，這會拿出來讓他說，是有什麽深意嗎？

“目前看是妥的。”

“噢？”

寶乾帝這一聲“噢”意味深長。

李錦夜：“倘若父皇再想進一步恤百姓，就將今秋的賦稅降一層。”

“江南賦稅幾乎占國庫的一半，這一層稅減了，國庫的收又了許多。這治國就和治家一樣，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件都不了糧子。”

“父皇說的是。”李錦夜低眉順目。

寶乾帝掃了他一眼，“仁不治國，慈不帶兵。十六啊，你這心還是太了些。”

李錦夜一角，直直跪下去，“父皇，兒子教。”

寶乾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冷開口，“十六，你最近膽子不小啊？”

李錦夜一愣，心裏有些七上八下，轉念的瞬間，就知道是為了哪樁事。

前幾日，他路過十七老王爺的府上，心來便遞了子。

九龍奪嫡時，先帝的幾十個兄弟手足，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京裏如今剩下一個十七老王爺還著氣兒。

但十七老王爺是被先帝削了名號的，雖然還著氣，和圈也差不多。

李錦夜咬了咬牙，抬起明亮的眼神，大大方方的向上首，“兒臣回京好些年，從來沒有見過十七叔公，想著端午快到了，又正好路過，便去瞧了瞧。”

“啪！”寶乾帝一拍桌案，“先帝有沒有說過，任何人不得與他有毫接？”

帝王的怒意來得如此突然，李錦夜戰戰兢兢道：“父皇……我雖與老王叔隔了輩，但脈裏流的都是李家的，一脈相承，十六隻想看看老王叔過得好不好，下人們有沒有怠慢。”

李錦夜說得磕磕，連頭都不敢抬，渾抖的跟篩子一樣。

書房裏毫無聲息。

似乎過了很久，寶乾帝低低冷笑：“一脈相承？”

“兒臣無視先帝訓，請父皇治罪。”李錦夜背後滲出的冷汗，伏著一不。

“起來吧。”

寶乾帝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他現在如何了？”

李錦夜脊背上的冷汗漸消，他暗自鬆下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父皇，老王叔子骨還朗，氣瞧著也很好，就是牙口不行了，的東西吃不，非得煮得爛爛的才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