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一聽這話，比吃了七八個蒼蠅般難。

自己辛辛苦苦把他養大，也不說掙銀子來孝敬老娘，倒要掙銀子去孝敬老婆，白眼狼啊！

“陳清焰，我把話跟你說白了吧，現在謝家窮得叮當響，你執意要娶，將來有的苦吃。”

“為了吃苦，我樂意！”

“哎喲！”

蔣氏捧著口，連連哀嚎，“我這心口啊，怎麽就這麽疼的，你可想清楚了，的外祖家是高家，是高家！”

“高家怎麽樣？”

陳清焰冷笑一聲：“皇上三年前就歸還了高家的嫁妝，這事早就過去了，母親，你再思量思量，相信我的眼，我看中的人，絕不會錯。”

蔣氏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隻覺得心驚跳。

拿起茶碗，一咕嚕喝下整整一碗茶，然後癱倒在椅子裏，心中哀嚎不己。

這個小畜生，真想把他塞回娘胎裏重造啊！

……

燈火寥落，夜行無人。

謝府的西北角，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旁，江亭在原地來來回回的走，一臉的焦急。

突然，空中有靜，還沒等抬頭，江鋒和謝玉淵已穩穩的站在麵前。

“小姐，你先上馬車；江鋒，去把二背過來。”

幾個來回後，所有人都到齊，江鋒把草帽往頭上一，勒起韁繩，馬車在空的青石街道上飛奔起來。

江亭三年沒見二，一見，便忍不住在馬車裏就磕起頭來。

高氏手輕輕扶起來他：“江亭，你老多了！”

“二，老奴還能幫襯小姐幾年！”

謝玉淵愧的低下頭。

這些年江亭跟在邊，為東奔西跑，再也沒有長出一黑發，臉上的皺紋如刀刻一般，已經很深了。

“江亭，我以後會……孝順你的！”

“小姐，萬萬使不得，老媽是高家的下人，侍候主子是老奴的本份。”江亭連連擺手。

“阿淵，一個江亭，一個羅媽媽，以後你都要孝順。”高氏聲道，“這些年，他們護著你，不容易！”

“放心，娘！”

一路無話，車子行了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高府門口。

高氏跳下車，推開謝玉淵遞來的手，腳步踉蹌自正門而。

眼的，是一棵高大參天的梧桐樹，依舊茂繁盛，目移向前方，久久未曾邁出步子。

高氏府邸不大，卻勝在巧，祖父為了父母大婚，特意花重金翻新過。這裏曾鳥語花香，笑語盈盈，是和哥哥的家！

“娘？”謝玉淵跟在後，眼中含著擔憂。

高氏恍若未聞，拎起角，飛奔向前。

許是久未曾有人走過，路麵，一個趔趄，人已重重的跌落在地。

顧不得疼痛，沒有任何猶豫的爬起來，一路向裏，一口氣飛奔至了大哥的院子。

抬眼一瞧，高氏的淚潸然落下。

大哥的院子澤蘭院，以藥為名，是個花木繁蔭的所在。

庭前曾有一鬆一柏，是母親生下後，父親親手種下的。父親說，哥哥為鬆，為柏，等有一天他們長大了，家立業了，這兩棵樹仍在庭前，守著他和母親。

高氏手了，心中悲痛難忍。

“娘，我們走吧，這裏……沒什麽可看的。”

謝玉淵有些後悔把娘帶到這裏來，別說娘曾經在這裏生活了十多年，便是一日也沒有在這裏生活過，看了也心如刀割。

一回頭，江亭已經伏在地上，無聲痛哭。

這宅子買了有兩年，他進京也快有兩個月，卻不敢踏這裏一步，就怕景生。

果不其然，一走進這裏，三魂就像去掉了二魂，還有一魂在心口悠悠，悠悠。

羅媽媽強忍悲痛，在梧桐樹下，擺下案頭香燭，瓜果點心，邊擺還邊淚。是高家的家生子，高家就等於的家。

謝玉淵看著這三人，突然覺得自己也並非無所不能，諸如他們三人心中的傷，就沒有辦法平。

一切妥當，高氏去外套，出一襲白，接過羅媽媽遞來的香燭，對著天空盈盈三拜。

“阿淵，你也過來拜拜！”

謝玉淵上前，學著娘的樣子叩拜。

“小時候天真無邪，沒經曆過生死，總覺得父母長輩就在跟兒前，永遠不會離去。如今，他們一個個的躺在裏麵，都走了，或是在閻王那裏等著投胎，或已經了這塵世，隻是與我，再也見不著了。”

謝玉淵的心漸漸往下沉：“娘，你還有我，你要長命百歲，陪著我一輩子。”

“阿淵啊，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

高氏拿過手裏的香，進香爐裏，“到最後能陪著自己的，隻有自己。”

謝玉淵聽這話，總覺得不是滋味，卻又說不出不是滋味在什麽地方。

“這輩子還能京，還能再看高家一眼，讓他們在天上看著咱們娘倆，我也知足了！”

心中湧上痛楚，謝玉淵將眼淚回去，“他們在天之靈，能看到嗎？”

“能！”

高氏笑笑，“來，幫娘一起燒紙錢。”

謝玉淵跟邊蹲下，把黃紙扔進火盆裏，“娘，回去好好吃飯行嗎？”

高氏點點頭，“當然要好好吃飯，你三叔說得對，要活得比他們命長才行，才能看到他們一個個的遭報應。”

“會的，娘！”

謝玉淵看著高氏被火印得明明暗暗的臉，在心底默默地說。

……

月中天的時候，馬車回到了西北角的牆邊。

謝玉淵目送娘和羅媽媽消失在牆頭，心底長長的歎了口氣。

“小姐，走吧，一會他該來了。”

謝玉淵搖搖頭，“不急，我們慢慢踱過去。”

江亭一聽這話，就知道小姐有話要和他說，於是命江鋒把馬車先趕回府，自己踱步跟在小姐的後。

“還記得娘去見二舅舅的那一夜，咱們兩人也是這樣走了半宿。”

“怎麽不記得，那時候小姐可是比現在活潑，天不怕，地不怕的，子也直，心裏有什麽藏不住，都在一雙眼睛裏。”

如今，他再難從小姐的眼睛裏，看出的緒。

“一晃，都過去三年了！”謝玉淵歎了口氣，“這三年裏，我時常在想一個問題。”

“小姐，你說。”

“我在想，高家怎麽就落到了人人慘死的這個地步？皇帝對高家至於這麽深仇大恨嗎？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