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姨娘哭得說不出話來,“你是怎麽對我的,表哥?”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又何必再提。”謝老二臉上尷尬。
邵姨娘眼珠兒滾滾落下,“你把高氏弄回府,我認;你把高氏抬正妻,讓我做妾,我也認。可是表哥啊,你知道這些年來,我心裏沒有哪一天不跟熬油似的,若不是為了那兩個孩子,我早就一條白綾死好幾回了。”
“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你當我願意嗎?”
謝奕為恨聲道:“我心裏不恨嗎?我不疼你嗎?我若不疼你,又何必獨獨把你帶在邊?”
邵姨娘輕輕拭著眼淚,哀聲說:“表哥待我如何,我心裏全明白,正因為明白,這些年像供祖宗一樣,把青草堂供著,再難,再恨,也都暗暗忍了。可是,我能忍,我的一雙兒不能忍。”
說到這裏,滾珠般的淚水止也止不住的哭了起來。
“頂著個庶出的名頭,做人行事低人一頭,更別說婚嫁上了。四姐兒長到十五,你看有幾個往家裏來提親的,來提親的都是些什麽人?表哥,那可也是你的兒子、兒啊,你忍心他們這輩子就這樣嗎?”
謝奕為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是他們的命。”
“憑什麽?”
邵姨娘白玉般的手指抹過麵頰,哀哀淒淒的說:“憑什麽他們就得認命?”
說著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謝奕為沉著臉不說話。
邵姨娘一張清麗的麵孔滿是淚水,更如明月般皎潔,哽咽的緩緩訴說:“表哥,連大都知道要為自己的兒子謀好,那一雙孩子是我的命,我不為我自己著想,我也得為了他們著想啊!”
“你為著他們著想,可有為整個謝家著想?”
謝奕為恨鐵不鋼的看著,“高氏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嗎?連我都不得,你竟然敢?你之前,可有想過後果?”
“正是因為表哥不敢,所以我來做這個惡人。”
邵姨娘又泣了兩下,哀聲淒婉,聲說:“表哥對我癡心一片,我為著表哥去死,為著一雙兒去死,我死得心甘。就算萬人罵萬人唾,也無怨無悔!”
說完,掙紮從地上爬起來,作勢就往牆上撞過去。
謝奕為心頭一痛,連忙把人抱住,“你這是要做什麽?”
“我做下這等十惡不赦的事,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表哥。”
邵姨娘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著男人,千般萬般委屈,“隻求表哥看在我一片癡心的份上,善待我的一雙兒。”
謝奕為心痛如裂,死死的抱著懷裏的人:“你這個癡兒啊!”
“表哥,我是被到絕路了啊!”
邵姨娘伏在男人懷裏,哭的聲嘶力竭。
……
從綠柳居走出來,謝二爺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把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在大太底下站了片刻,直奔福壽堂。
福壽堂裏,謝太太砸了一屋子東西,氣籲籲的坐在太師椅上。
謝玉湄跪在一地的狼狽中,淚如雨下。
“祖母,若不是三姐私下和陳爺見麵,我也不會把推進湖裏,是不檢點在前的。”
“你給我閉!”
謝太太真想一口唾沫啐到臉上,“你真當我老糊塗了嗎?就算我老糊塗,邊上還有個你二姐呢!”
“二姐一向和三姐要好,的話,您老人家也信嗎?”
“祖母,我是為了咱們家的名聲啊。傳出去謝府三小姐私會陳家爺,滿京城還有誰敢娶府裏的小姐。祖母,我是被的。”
“當真?”謝太太心下有了些鬆。
“湄兒的話比真金還真!”
謝玉湄信誓旦旦地說道:“我是祖母手把手教養大的,若不是被急了,又怎麽可能在侯府做出這樣的混帳事來。”
就在這時,謝二爺大步流星的走進來,目一掃,落在謝玉湄上。
謝太太一看兒子來,忙掙紮著坐起來,“來人,把四小姐扶進院裏看著,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出來。”
蒙在鼓裏的謝老二忙道:“母親,這又是怎麽了?”
謝太太冷冷地看了冬梅一眼,冬梅立刻把四小姐攙扶離開。
這時,謝太太才著心口問:“老二啊,你這是打哪裏來?”
“綠柳居。”
“老二啊,這娘倆幹了蠢事啊!”
“母親,先不談這些,咱們得先把這事給化解了。”
謝太太一聽這話,知道外甥在老二麵前求過了,卻還裝橫模作樣道:“怎麽化解?你可知道剛剛在侯府發生了什麽?”
謝二爺神一凜,“還有侯府什麽事?”
“四丫頭把三丫頭推進了湖裏。”
“什麽?”謝二爺大吃一驚。
一件事遮掩起來,都難得不行,這兩件事加起來?如何遮掩,怎麽能遮掩得住?
謝二爺跌坐進椅子裏,滿臉死灰。
謝太太渾濁的眼睛的盯著兒子,長歎道:“老二啊,我這心像在油鍋裏煎了一樣,恨不得把四丫頭打一頓才解氣,可那丫頭也不是故意的。原是三丫頭和陳家爺私會,恨三丫頭壞了府裏的名聲,這才衝行事。”
謝二爺心裏的火苗算是徹底被點燃,哪還顧得上事的真假,一拍桌子咬牙道:“有個不守婦道的娘,自然就有不守婦道的兒,真是一丘之貉。”
謝太太幽幽歎了口氣,“這事兒,咱們還得著來,想想法子怎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謝二爺按捺住心裏的火氣,繃著臉一言不發。
……
留觀堂裏。
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鬟匆匆跑進來,裏劈裏啪啦把剛剛福壽堂發生的事,說了個七七八八。
顧氏聽完驚得臉煞白,“那死丫頭這樣胡編造,太太也信?”
小丫鬟點點頭。
顧氏一陣氣翻湧,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家男人,“大爺,你說這可怎麽辦好?黑的說白的,白的說黑的,偏偏太太還信?”
“真真是糊塗啊!”謝老大一拍桌子,力大之大,連茶盅都跳了幾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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