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了。

這五年，李錦雲為了銀子焦頭爛額，拆東牆補西牆，若不是顧著皇室的臉麵，他都恨不得把宮裏那些個寶貝拿出去當了。

江南，兩廣的賦稅五年提高了三，已經高得不能再高，若再漲上去，隻怕各地又要造反。

想當初父皇如他這般大的時候，已經第一次下了江南，江南鶯歌燕舞，繁華更勝京城，百姓們沉浸在皇帝臨駕的喜悅中，紛紛裁布製新，期待以最鮮亮麗的形容一見天。

那個最好的朝代，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了盡頭。

李錦雲自以為是一個勤勉的皇帝，日日天不亮便起來上朝，日日三更以後才會去後宮，有時候公務繁忙便歇在書房裏。

他心裏有滿腔的熱，想做一個好皇帝，一個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吃飽穿暖的好皇帝。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對得起把江山到他手上的那個人。

可惜，夢想被現實活生生的撕裂開來，李錦雲心裏湧上無所適從的無力。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在想：如果是他做了皇帝，這江山會怎樣？他也會如自己這般每天焦頭爛額嗎？

李錦雲悲從心起，“周大人，你可有什麽好辦法？”

周啟恒心中冷笑，還能有什麽好辦法，自己貪墨的那點銀子在與匈奴一戰中，就已經捐出大半；這些年為了保命，又捐出一些。做了一輩子貪，到頭落得兩袖清風，虧不虧那！

“皇上，臣隻有一個辦法，讓齊將軍休生養息，別再和倭寇打仗了！”

“那怎麽行？”

鄭明安突然發難：“若不打，那倭寇不知道要猖狂到何等程度？”

周啟恒冷笑道：“打，打，打，打的都是銀子，哪來的銀子？要不，你鄭大人捐點兒出來？”

“這……”鄭明安頓時語塞。

周啟恒抬頭看皇帝：“皇上，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真的要歇歇了，如今大莘打不起，”

李錦雲定定地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分辨出這話的真假。那一刻，年輕的帝王神茫然，竟近乎是失魂落魄的。

許久，他沉聲道：“傳朕的旨意，命齊將軍原地休養生息，好生練水兵。退朝！”

“退朝！”王值拂塵一甩，尖聲喊道。

李錦雲沒有心思再去聽群臣山呼萬歲，他扭頭趕逃離這個鬼地方，後傳來王值安的聲音：“皇上，該用早膳了！”

……

早膳，十道小菜，八道點心，一道養生粥。

雨歇，颯颯起風，李錦雲一人端坐著，筷子不知道要落在哪道菜上。

王值看了一會，笑道：“皇上，不如把淑妃娘娘請來，陪皇上用早膳吧。”

李錦雲擺擺手，既沒好好，也沒說不好。

王值卻顛顛的派人去請了，不過片刻，淑妃打扮一新走進來，幫皇帝夾了幾筷子菜，笑道：“今兒膳房的幾樣小菜做得清爽極了，皇上嚐嚐。”

李錦雲含笑點頭。

淑妃是刑部尚書的兒，今年剛滿十八，長得小可，床上也放得開，不像其他的妃子，一見到他連氣都不敢了，跟個木頭似的。

李錦雲都打算好了，若有了孕，便順其自然的將位份升一升。

今天穿一件淺綠銀紋繡百蝶花上，腰收，下麵是一襲鵝黃繡玉蘭的長，僅戴幾星白珍珠瓔珞，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著細細的一縷銀流蘇，很是素淡。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朕的淑妃果然與眾不同。”

淑妃聽他讚許自己，心中歡喜，含道：“皇上不嫌棄臣妾柳之質罷了。”

李錦雲笑笑，“今日晚上，給朕留著門！”

“皇上！”王值輕輕提點道：“今日十五。”

李錦雲的笑淡了幾分，淑妃幽幽看了王值一眼，低了聲道：“正是，初一、十五皇上得歇到皇後宮中，臣妾後天給皇上留門，來晚了，臣妾可不依。”

李錦雲微微頷首道：“都依你！”

淑妃一聽這話，心裏無比的歡喜，遂大著膽子將頭靠在李錦雲的胳膊上。

李錦雲聞著上淡淡的香，笑意更濃，若後宮的子都像淑妃這般小鳥依人，便好了！

“皇後駕到！”

王值一聽這四個字，忙眼角的餘向李錦雲看過去，匆匆一眼後，又扭頭去迎皇後。

淑妃斂了臉上的癡之，規規矩矩的站起來。

李錦雲臂上的份量驟失，心裏也茫茫然的空白，他慢慢的沉下了臉。

蕭扶搖走進來，目並未落在李錦雲上，而是先掃過了淑妃，心中浮起一道弧線。

淑妃見皇後的目掃向，忙曲膝行禮，“給娘娘請安。”

宮中曆來明爭暗鬥，此起彼伏，沒有一日消停，像淑妃這樣裝賣癡，不聲的才是真正的可怕。

蕭扶搖笑瞇瞇道：“起來吧，自家姐妹不必多禮。”

淑妃這才起了，乖乖的退後幾步。

王值打了個千兒，臉上全溢著笑，“娘娘可用過早膳了？”

“還沒有！”

蕭扶搖上前，給皇帝行禮，“臣妾厚著臉皮來皇上這邊蹭些吃的。”

李錦雲淡淡看了一眼：“皇後坐罷！”

蕭扶搖坐下，王值親自上前侍候，一碗山藥碧梗粥擺在眼前，笑道：“淑妃也坐吧！”

淑妃這才坐下，卻隻敢坐半個屁。

從來宮中得寵難，固寵更難，皇上對皇後雖然算不上親厚，到底是結發夫妻，皇後又手掌六宮，淑妃可不敢得罪。

“皇上！”

蕭扶搖開口道：“今日早早過來，原是有件喜事想告訴皇上。”

李錦雲挑眉看向。

蕭扶搖微笑道：“麗嬪最近幾日子不大好，整天昏昏沉沉的，半點胃口都沒有，臣妾尋思著怕是有了喜，這不一早就請了太醫來診脈，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喜脈。”

“當真？”李錦雲大喜。

“臣妾又怎麽敢誆騙皇上。”蕭扶搖用帕子拭了拭角：“臣妾陪皇上去瞧瞧吧，麗嬪見著皇上，飯也能多吃幾口。”

“走，陪朕瞧瞧去！”

李錦雲心中激，起就往外走，後宮之中，除了蕭扶搖生下一皇子外，五年了，這還是頭一個懷了孕的妃子。

蕭扶搖緩緩起，目掃過淑妃，微有深意的笑了笑，“這麽一桌可口的小菜，可別浪費了，淑妃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