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忙慌用袖子抹了把眼淚，給梁王叩首后，哽咽道：“既然主子喜歡這白大姑娘，小的就一定讓春妍姑娘把這事兒給主子辦了！主子……小的自小就在主子邊，主子千萬別趕我走！吉以后一定乖乖聽話，不給殿下添！”

梁王心有不忍，啞著嗓子說：“事辦好了，便不趕你走了！”

“多謝殿下！”吉小心翼翼將信揣進懷里，恭敬退了出去。

吉雖說百般無用，可梁王還是將吉留在邊，只因年分！

不余力將白家拉下神壇，只為了償還當年佟貴妃同二皇子的恩，這便是高升愿意追隨梁王的原因。

高升看了眼梁王，垂下眸子恭敬說：“劉煥章不能帶進王府，還是屬下親自去盯著劉煥章，免得他又有什麼異。”

“去吧……”梁王疲憊捂著口，在椅子上坐下，臉比剛才還要難看。

——

白卿言睡了不過一個多時辰便起。

春桃用銅鉤挽起帳子，看向坐在床邊穿鞋的白卿言，擔憂道：“大姑娘每日就睡這一個多時辰，怕是熬不住啊！”

候在廊廡之下捧著溫水銅盆、帕子、痰盂、漱口香湯的丫鬟們魚貫而，伺候白卿言起洗漱。

春杏帶著一排拎著食盒的丫頭進屋擺膳，等白卿言換好裳從屏風后出來時，春杏又帶著一眾丫頭規規矩矩退了出去。

春桃替白卿言盛了一碗湯小米粥，放在白卿言面前，低聲道：“今日大姑娘剛歇下沒多久，便有人來尋春妍，不過春妍沒去見。門口婆子說那梁王府的侍衛出手很是闊綽，就是生得一副冷面模樣，有些嚇人。”

原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白卿言并不意外。

低頭喝了一口清淡的小米粥，叮囑：“不要驚了春妍，暗中把人看住了，那邊有任何靜，隨時來稟！”

“奴婢知道！”春桃鄭重點頭。

立在門外伺候的春杏見白錦繡過來，忙迎了兩步行禮：“二姑娘。”

“長姐可是起了？”

“正是呢，大姑娘正在用膳，我這就去通稟……”

春杏還沒有來得及打簾，就見春桃已經挑簾出來：“大姑娘讓我來迎一迎二姑娘！春杏……讓人給二姑娘添副碗筷。”

春杏應了一聲。

白錦繡將手中暖爐遞給青書，囑咐青書就在外面候著，自己進了屋。

春桃為白錦繡盛了一碗小米粥，便退出上房，讓姐妹倆安靜用膳。

見白錦繡愁眉不展，著筷子遲遲沒有下箸，問：“擔心秦朗？”

“長姐，大理寺卿呂晉與我們白家并無，如今我白家更是男兒無存，呂晉此人風評雖好可人心隔肚皮……會幫秦朗嗎？”白錦繡眉頭皺，側看向白卿言。

“往日里，我們后宅不知前朝事，你會擔憂實屬正常。”擱下筷子，用帕子了，聲細語同白錦繡慢慢分析，“這幾年朝臣在儲位之爭上多偏向皇后嫡出的信王，信王可謂炙手可熱，甚至可以說若無南疆之事，按照之前形勢……將來問鼎大位的多半是信王！朝中那些會審時度勢的大臣紛紛追隨，可這位大理寺卿呂晉卻始終中立不參與其中，且幾次信王之人犯在他手里，他都鐵面無私毫不容，原因無非有四。”

“一，此人心中尚存氣節。二，此人或許心中另有明主。三，此人深諳純臣方為場立之道。四，此人無進取上進之心。”

白錦繡放下手中筷子，點了點頭，道：“可若無進取上進之心，何以短短數年晉升大理寺卿？”

頷首：“先說其一，若這呂晉是心有氣節，他便是看在白家忠義男兒為護國護民馬革裹尸的份兒上，也會護上一護白家的婿！若是其二，在呂晉心中……名正言順炙手可熱的嫡子信王不是明主，那……要麼呂晉利之心極大，要的是從龍之功！這樣的利小人，看在祖母大長公主的份兒上，也會愿意賣國公府一個人！要麼他輕蔑信王的品格，這樣的人心中必有氣節。”

“若他深諳純臣之道，便不能參與黨爭，不能參與到奪嫡中去。如今信王雖然被貶為庶民，可信王府上幕僚誰愿意同信王這條大船一起沉了？那些幕僚定是想盡了在糧草之事上推敲做文章，企圖為信王翻，你說呂晉會甘愿為信王手中的刀刃嗎？”

白錦繡認真聽完白卿言為掰開碎的分析，一臉恍然，心中大駭：“長姐，竟將人心算得如此細致。”

廊廡里掛著的素白燈籠與素縞翻飛，屋罩著雕花銅罩的火盆中……炭火忽明忽暗燒得極旺，可卻安靜的針落可聞。

握住白錦繡的手，低聲叮嚀：“這披了一層繁華外的大都城，其實與南疆戰場并無不同！那里是真刀真槍，戰搏，刀槍箭雨中，僅有一腔孤勇者死，有勇有謀者贏！大都城是謀詭計，爾虞我詐，被這繁華迷眼，醉生夢死者亡，能算無，善斷人心者勝。錦繡……你留于大都，必定比我和三妹都難！”

自得知祖父、父親、叔伯和眾兄弟死南疆之后，白錦繡頭一次清清楚楚明了的知到……從今往后無人再護著們，慣們了。

以前有親長兄弟在，何須長姐如此于心計？！

長姐字字句句沒有說錯，可已深知自己錯在哪里……

那日長姐教訓小四，已經說了白家如夜半臨淵，卻沒有將此話深刻至骨髓。

不是長姐算得太過細致，而是想得太過淺。

今時今日，何止是沒有余地容得小四率而為，也沒有余地容得如以前那般疏懶……遇事不肯極盡費神的反復思量，得過且過。

如今長姐還在大都……往后可就只剩一人了。

白錦繡口中如同咬了酸杏一般，起對白卿言行禮：“今日是錦繡……想得淺了！日后定不再犯，長姐放心！”

“好了，用膳吧！”手拉著白錦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