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海垂眸看著個頭要比白卿言低一些的白錦稚，見小姑娘眼眶通紅，他低聲安道：“大姑娘心中有分寸，四姑娘放心。”

鐵沙袋白錦稚并不陌生，白家諸子練武的時候都用過，可這麼重的鐵沙袋白錦稚可從沒用過。

長姐子那麼弱，吃得消嗎？！

——

寅時末。

寒風呼嘯，白沃城飄起了三三兩兩的雪花。

演武場，被高高架起的火盆中，熊熊火迎風熱烈搖曳。

萬籟俱靜中，有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不斷響起，跌落，再響起，到草把，又跌落。

汗水順著白卿言下顎嘀嗒嘀嗒向下掉，前和脊背的衫已經，整個人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在這寒氣極為人的黑夜中蒸騰著熱氣。

調整呼吸，沉著如水的目一瞬不瞬凝視目視火之下的草把紅點，再次拉開一個滿弓，繃著勁兒，咬牙將一張弓拉到極致，弓木發出極為細微聲響。

的騎都是爹爹手把手教的，爹爹……是大晉國無人能敵的神手，也是！

零丁雪花落在極長的眼睫上，松手……

“咻——”

肖若海忍不住攥拳頭，克制著激的聲音，道：“公子，中了！”

正中紅心！

準頭，白卿言一向有這個自信，只是力道還是欠缺的厲害，畢竟草把的距離是被肖若海挪近了的。

白卿言息修整了片刻，又重新從箭筒里出一羽箭，剛搭上弓……眸一沉，猛地轉，毫無留余力，箭指來人，弓木繃到極致一即發。

不到十丈，僅帶一個護衛的蕭容衍立于風雪之中，沉靜黝黑的眸子著那搭箭拉弓姿極為利落漂亮的纖瘦影。

迎風劇烈擺的火，將那雙鋒芒銳利的眸子映得忽明忽暗，極為駭人的殺氣那一瞬呼之出，箭矢寒畢現。

“白公子……”蕭容衍遠遠朝著白卿言行禮。

收了箭勢：“蕭先生起的好早。”

蕭容衍不聲，緩緩朝走來，看著鬢角汗水順著曲線優纖長的頸脖沒領中，錯開眼，溫淡笑道：“白公子手中的日弓可否借蕭某一觀？”

將手中日弓遞給蕭容衍。

蕭容衍借著火細細看了日弓之后，慨道：“這日弓出自大燕已故大司馬大將軍唐毅之手，曾經乃是大將軍唐毅送于姬后所生的皇長子十五歲的生辰之禮，皇長子棄之不用，不曾想這日弓最后在白公子手中出了名，若唐毅將軍地下有知定然欣。”

白卿言當年隨祖父出征，得了小白帥的稱號，其最有名的便是三樣，疾風白馬，紅纓長槍和這箭無虛發的日弓。

只是，疾風護主已死，紅纓長槍和日弓也隨著白卿言傷被束之高閣。

蕭容衍雙手將日弓奉還，接過遞給肖若海：“蕭先生是否為小四昨日那番話而來？”

“小四公子聰慧倒是超出蕭某意料之外。”蕭容衍眸底是溫潤淺淡的笑意，談起小四如同長者帶著幾分欣之。

“蕭先生于白家有恩，小四知道分寸。”

蕭容衍回頭看了眼跟隨他的侍衛，那侍衛抱拳行禮后退下。

見狀，白卿言亦轉頭對肖若海頷首，肖若海亦頷首退下。

“蕭先生有話直說即可。”道。

蕭容衍著的目和深邃，解開上大氅披在白卿言的上，垂眸幫系帶，略帶剝繭的指腹刮過下顎，本能地躲了躲，卻見蕭容衍垂著眼睫十分專注，作溫和又輕。

“蕭先生……”

抬手阻止，卻被蕭容衍本能地攥住了手。

四周寒風呼嘯，雪花七零八落，火灼灼熠熠，兩人人影幢幢，耳邊只剩演武場四周旌旗獵獵作響的聲音。

錯愕之余，整個人已被陌生的男子氣息包裹，鼻息間淡雅低斂的穩重男子味，像沉水香又似乎有區別。

想手，可被蕭容衍大手包裹的指尖紋不。

四目相對，男人猶如刀斧雕刻般的五棱角朗，眼瞼深重，高的眉骨令他的廓更顯深邃，在這火搖曳的黑夜竟似有傾倒眾生的沉穩魅力。

耳滾燙，呼吸凝滯片刻，才驚覺自己手臂已起了一層皮疙瘩。

如果不是因為練得太久臉早已熱得通紅，此時定然怯。

蕭容衍極為安靜注視著，火映在他暗黑的瞳仁里，沒有輕薄放浪，亦沒有戲弄之意，目盡是溫敦厚。

“怕我？”

蕭容衍沙啞的嗓音里，暗藏隨時破繭而出的某種緒，可想到大燕國現狀……又似被迎頭澆了盆冷水，眼底的炙熱之猶如沉谷底。

與其說怕他，不如說忌憚更切。

前生這位大燕攝政王留給的印象太深，行事手段堪稱毒辣，他對白卿言來說……如果是對手，那絕對是最讓顧忌的對手，比十個杜知微加起來還要有威脅。

穩住心神，坦然回答：“男有別。”

蕭容衍這才緩緩松開的指尖，溫醇的聲音坦然：“我運送的貨，的確不是香料，而是草藥、鹽、鐵兵。”

“是年前，大燕向大梁高利借的那批？”反應極快。

年前大燕水患旱災來勢洶洶，讓本就貧瘠的大燕更是雪上加霜，大燕曾向各國求援……卻只有雙方土地不接壤的大梁愿意高利借于大燕。

蕭容衍沒有瞞著，頷首：“東西原本分六路送回大燕，一路糧資兵已被戎狄截獲，如今大燕式微不能與戎狄較量，各國虎視眈眈恨不能大燕就此滅亡分之后快，蕭某這才不得已將六路歸一，鋌而走險從大晉境而行，由蕭某一人送回。”

若是尋常時候也就罷了，如今南疆戰況焦灼，糧食五谷還好說……兵與鹽鐵這類府從許百姓商販私自之，越是靠近南疆盤查的越是嚴苛，必不好通過。

蕭容衍這是想借太子的勢，隨同大軍一路將糧資兵送至與大燕接壤的平城。

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