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劍南道朝集使馮乘果然向侍省上表,說庶人李奉冰的行裝中,有七年前劍南的貢。事關重大,他不敢怠慢,請求徹查。
侍省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但到底派人去查了,查出那一匹蜀錦于永治二十七年賜給當時的書省丞裴耽;裴耽如今可是宰輔重臣,侍省幾位公公湊做堆商量半天,決定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大理寺。
大理寺卿雖然兇悍,但不蠢,這種事可大可小,他當然不做出頭椽子。但馮乘上表不加封,這經年舊事在三省都沸沸揚揚地傳開了,大理寺卿糾結了許久,決定先去探一探裴相的口風。
若裴相想整治,他就整治;若裴相念舊,他就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誰知那一件襦作為證遞政事堂后,裴相發的話卻是:他府中前幾日遭了竊賊,丟失了幾件裳,多謝大理寺幫他找著了。
大理寺卿琢磨不出貴人的意旨,但想既然如此,就按裴相的意思,給李奉冰一個盜竊的罪名。但所盜已非貢,又與多年前的案子無涉,罪狀大為減輕。他腦筋又一轉,李奉冰畢竟份特殊,不好用刑,便差人將他那小廝押來,鞭笞五十。
春時一瘸一拐地回到邸舍,卻很氣,仍說他問心無愧。奉冰一言不發,讓他子下來敷藥,春時才終于弱了聲音,趴在床頭,最后哭了出來。
春時這五十鞭笞,是代他這個主子的。
大理寺用刑老到,鞭笞不傷骨頭,但打得皮開綻,鮮淋漓,痛十分。好不容易止了,再上藥時又是一番掙扎,春時痛得淚流滿面,著他家郎主都有了重影。
渺渺的微燈里,郎主一派平靜,只是給他敷藥的手愈來愈輕緩。
春時十歲王宅,今年十八歲了。當年他被人掠賣到長安西市,正遇上新婚的四皇子和裴狀元,是他們將他贖買出來——確切地說,是四皇子。裴狀元還不肯的。
那一路上他還聽見四皇子與自己丈夫吵架。
裴狀元生得好看,玉樹臨風,白紅,又年輕,眸燦爛,有凌厲的氣勢。他說出的話也冷酷,說這世上有窮苦人千千萬萬,莫非你個個都要去救?你王宅不過半頃,莫非還要大庇天下寒士?
四皇子奉冰咬著,輕挽他的胳膊,溫聲:但他的確可憐嘛。
裴狀元側首看他,半晌,輕輕哼出一口氣,不言語了。
四皇子卻湊得他更,對他小聲道:我知道王宅里委屈了你……
裴狀元立刻別扭:你說什麼話?
四皇子的眼睫了,聲音愈低,后頭的話,春時便聽不見了。
他后來曾琢磨過,或許裴狀元不喜歡住在十王宅。他是曲江賜宴、雁塔題名的新科狀元,年方十七,傲氣凌云,而十王宅那麼小、那麼窄、那麼嘈雜骯臟,配襯他不上。
春時低下頭,忽沒頭沒尾地道了一句:“我瞧見裴相的新宅子了,郎主。”
奉冰的手頓了頓,“嗯?”
春時卻又久不言語。
奉冰端詳著,問他:“痛不痛?”
春時搖搖頭。他早已過比這嚴酷千萬倍的刑罰了,在長安的詔獄中,在牢州的工坊里。如今還不是活蹦跳的。他不愿讓郎主擔心,小心爬過去,下挨著郎主的,可憐地道:“我不痛,我也真的沒有東西。”
“我曉得。”奉冰聲。
春時還是不死心,“郎主。”他仰起頭,“我還覺得,我覺得裴郎君是心的。”
奉冰皺了眉。
春時又道:“也不是說,一定要您與他……什麼的,小人只是說,畢竟有過一場,他總不至于……趕盡殺絕。就馮使君這樁檢舉,原本可大可小,裴郎君到底沒有追究下去,您說是不是?何況他就領著禮部,掌四方朝貢之事,什麼貢、什麼朝集使,還不都在他掌之間?他若有心……”
奉冰手一重,春時嗚哇大:“屁,我的屁!”
奉冰冷淡地道:“我們能活到如今,已是萬幸,你還妄想什麼?”
春時眨了眨一雙淚眼,“郎主,我、我只是不愿您在牢州……那邊氣候苦惡,對您的病,沒有半分好。”他輕聲,“小人實在沒有別的想頭,只是好不容易回長安了——就做個庶人也好,不用飛黃騰達,但求能好好給您治病。”
奉冰的手又溫了下來,將草藥糊糊敷在小廝的后腰上,慢慢給他著。“我知道你是忠心的。”昏黃的燭投在他臉容,平靜而模糊,“能不能留京,要看天意。但裴耽可代表不了天意。”
春時不甘心地咕噥了幾聲。
“你以為他是心嗎?”奉冰又道,“我與他做了三年的夫婦,我清楚得很,他只是把一切都算得很仔細。”
春時一怔。
“那一件舊裳的案子,歸結底是侍省與大理寺主管,與他禮部不相干,他不便干預的;他若以宰相份下問,勢必要報呈圣人,此事本來于他名聲有損,甚至可能招致圣人猜疑。所以裴耽要大事化小,就是作為一個害者出面,讓大理寺趕把案子結了,對我們施以小懲,又顯得他不偏不倚,頗通人。”
奉冰在外人面前,絕不可能說這麼多話。此時娓娓道來,語調卻越來越疏冷,好像覺得這一切都了無意趣。
春時聽得半懂不懂,卻忽而一搖頭,“他哪里通人了?他在坊間的名聲可臭了,老百姓都說他謀國不謀,不要臉,白眼兒狼!”
他這話是出氣,惹奉冰發笑,把草藥都糊上了他的臉。春時大怒:“您剛了我屁的!”倒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個大花臉,手就去奉冰的咯吱窩。奉冰極怕,笑不自地躲,主仆兩個鬧了起來,最終以春時被自己子絆倒告終,燈火搖搖晃晃,好像是和解了一般。
他們以為這場鬧劇到此便算是結束,然而再過兩日,禮部派人前來清點諸州郡貢,要一一收庫房,他們才知道這事還沒完。
因為禮部尚書裴耽,竟親自來了。
奉冰不是使者,未攜貢,只是出來陪同行禮,一抬頭,便見到了他。
奉冰沒有料到這世上的久別重逢大都草率。
裴耽并未走院中,只是站在兩進院落相連的長廊上,袖手看著主客司、典客署諸吏忙碌,旁還陪侍著主管朝貢之事的主客郎中。今日又落雪,裴耽刺繡五章的服外罩著大氅,有細白的雪蕊落在他襟袖上。
裴耽微微側首聽著郎中說話,雪襯得他更白,雙眸清冽如含著冰,不言亦不笑。
奉冰低下頭,行完禮,便后退,兩步,三步,退進自己的房間,然后關上了門。
春時也被嚇壞了,從廊下回子來,戰戰兢兢地道:“這、這怎麼還會驚這麼貴的貴人?!”
奉冰閉了閉眼,想深呼吸,卻又咳嗽起來,春時連忙給他端水,又去簾后看顧今日的藥。
“馮使君似乎始終沒找見他的蜀錦。”他說。
而被他拉去墊罪的奉冰也早就了——是裴耽將他出來的。
奉冰忽然想起一事:“向使君怎麼一直沒來?眼看要到年關了……”
春時哎喲一聲,“真是!”向使君便是牢州朝集使向崇,他們原本同路行止,但在潼關外失散了。奉冰原想從潼關到長安已很近,便先自趕來,沒料到向崇卻始終不到。
奉冰的心有些沉重。向崇會不會在路上遇到了危險?攜帶大批貢上京的朝集使,的確是要防備非常的。
過不多時,有老仆來敲奉冰的房門。
“李郎君。”那老仆一板一眼地道,“裴相傳您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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