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番外·陳千城
人人皆是孤島,唯獨你在我心頭停泊靠岸。——陳千城
相遇是在六年級的時候,那年他十二歲。
剛剛轉來新學校不久,面對陌生的環境,他過得戰戰兢兢,始終埋著個頭,像個畏手畏腳的刺猬。
這半年里,他似乎已經忘記了這是自己第幾次被這群男生堵在這條街上。
“死胖子,把零花錢出來。”
“快點錢就不打你。”
他被他們圍困在死胡同里,抬頭著眼前這群著爪牙的惡魔,抱懷里的書包一聲不吭。
過去的幾個星期里,父母給他的零花錢總是會被這些人野蠻地搶去,他早就已經無分文。
然而他的沉默卻徹底激怒了眼前這群人,他們仍未停止囂,他蜷在角落里,只覺自己的肚子上被人重重踢了一下。
“我……沒錢。”他咬牙關,蠕薄發出抖的聲線。
下一秒,卻被這群人變本加厲地揪住領,惡狠狠地威脅著。
黃昏時分,狹窄的小巷里,明明夕已經落下,他卻看不見一亮。
被人一拳打在腦袋上,眼前瞬間頭暈目眩,他無力地癱在地上,漸漸放棄了掙扎。
視野里朦朧一片,他輕閃著眼睫,聽著那群人將那些極盡骯臟的字眼一字一頓地砸朝他砸下來。
遠方有若有似無的霞傾灑下來,他微瞇著眼睛,在眼底徹底暗下來的一剎那,耳畔突然傳來一道銳利的嗓音。
“你們干嘛呢?”
一群人聞言回過頭,才看清巷口站著的人,孩單薄的影罩在落日的余暉里,氣勢洶洶地盯著他們。
后來他已經無暇姜宴和那群人發生了什麼,在腦海的最后一意識消磨之前,他覺自己的胳膊被人輕輕推著。
努力睜開眼皮的瞬間,細碎的芒漫進眼底,他仰頭看著眼前的人,覺像是看見了天使。
“你沒事吧?”
那個糟糕的傍晚,悄無聲息地走進了他的生活。
像一束。
*
是個孩子,卻留著短發,野蠻地像個男生。
自那次把他從小巷子里救下之后,便主像老師申請和他做了同桌,從那以后班上的那群男生就再也沒欺負過他。
很霸道,每次都要把他便當里的搶了去,還大搖大擺地占著他的位置,每次喊他的時候都要他“小胖墩”。
似乎很不學習,每次都要搶著他的作業來抄,也不太聰明,很簡單的算題都算不會。
只不過他卻不能嘲笑,因為一旦被發現了,會生氣地彈他一個腦瓜崩。
雖然總是盡的欺負,但他一點也不討厭,因為他知道,和那群人是不一樣的。
他們是朋友。
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姜宴。
*
那段時間,他還沒長開,是個重過百的小胖子。
他喜歡打籃球,卻在球場上人嘲笑,沒人愿意帶著他打球。
后來不知道姜宴怎麼知道這回事的,在某一天放學的時候,主要他教打球。
從那以后,每天他都會帶著去球場上教打球,從投籃到運球,學起來很快,沒過上一周就已經能和他對打。
每次持球進攻的時候,總會輕而易舉地晃過他,投進籃筐之后洋洋得意地沖著他這個師傅炫耀上好一陣子。
他只是一臉無奈地表示自己甘拜下風,然后默默地看著笑得肆意。
只是從不知道,他五歲就開始報班學籃球,以三腳貓的功夫,又怎麼能打的過他呢?
*
畢業之后,他和姜宴又進了同一所初中,還是做同桌。
姜宴假小子的格依舊沒變,和以前一樣,喜歡和班上的男生們混在一起。
有一段時間,班上莫名開始流行起扳手腕的游戲,姜宴向來自詡力大如牛把班上的男生贏了個遍。
最后一個才找到他,他全程配合著,和鏖戰了好一會兒,才險勝下。
然而卻沒想到姜宴氣鼓鼓地,接下來的一整天都沒怎麼搭理他。
意識到姜宴是生了氣,他在課上寫了紙條道歉,沒想到孩卻背過臉去沒收。
直到第二天他從家里帶了好些零食擺到姜宴面前,姜宴才終于原諒了。
后來他們當場又比了一次,這一次,他輸了。
姜宴將他的手腕在桌子上,很是霸道地說道只有他能贏。
從那以后,他就再沒贏過。
*
父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吵來吵去的呢?他似乎早已經找不到的源頭,只是愈發地覺到這個家庭開始變得搖搖墜。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次放學回家,迎接的不再是母親親手燒的可口的飯菜,而是房間里永無休止的爭吵,一通破碎的響聲過后,就只剩下母親嗚嗚咽咽的哭聲。
每每與此場景,他都會乖乖地躲進自己的房間里,裝作視而不見,不去問也不去鬧,因為他需要這個家。
但父母破碎的終究還是沒能維持下去,在他又一次放學回家的時候,母親終于向他攤了牌。
母親并未向他過多地做太多解釋,只是命令一般要帶他搬到容城。
他也曾想過反抗,但最后也只是無濟于事,大人們定下的事,本不是他一個孩子能搖的。
就要離開的前一天,他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徹夜難眠。
想起已經離開家的父親,想起父母支離破碎的婚姻,想起自己在容城的生活,最后想起姜宴。
他原本是想要不告而別的,卻在出發前的最后一刻,還是改變了主意。
他不想在面前哭鼻子,卻不想為了自己傷心難過。
那個時候,年紀尚小的他還沒有懂得什麼做離別,只是一經想起以后沒有姜宴陪在邊的生活,就會變得惴惴不安。
初到靜城的那段時間里,當那種孤獨和無助再次纏時,他才恍然意識到,他是離不開的。
后來的日子里,生活過得不痛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一場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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