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只此一面

　春三月，草長鶯飛，萬起了生機。

　不到六點鐘，天未暗，窗外的晚霞燒得正盛。

　街邊不起眼的角落里，陸輝正在空間仄的小店里忙得不可開。

　自因為傷殘從公安局退休之后，他耐不住閑開了這家維修店，小區里的住戶大多數都知道他的事跡，家里但凡有壞掉的電都會搬過來找他來修，也算是照顧他的生意。

　眼看著這個時間點，店里一般不會再來人，又忙活了一刻鐘，男人抬頭看了眼表，估著孩子們沒一會兒就要放學，便手收拾起東西準備回家。

　從椅子上掙扎著起，剛想手去拿靠在柜子旁的拐杖，不知是誰堵在了門口，擋去了眼底的亮。

　下意識以為是客人，他停下手里的作，微揚起頭。

　四目相的瞬間，站在門口的一男一正沖他笑著。

　看清兩人的模樣，他整個怔在了原地。

　空氣靜滯兩秒，門口的人見他愣忡的模樣，相視一笑。

　其中的人笑聲輕盈，揚著眉眼瞧向他，如同往年上學時一樣，喚了一聲“陸哥”。

　這場重逢，已是久別。

　*

　和兩口子在店里寒暄了好一陣，陸輝才想著帶他們回家。

　問起來才知道他們只是偶爾路過靜城，跟上級申請了批準，明天一早就又要離開。

　知道他們的工作質，陸輝也不好過多打探。

　沉默半晌，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見見宴宴吧。”

　姜和郭毅夫婦二人沉思了良久，最終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只是他們從未想到，只此一面，便是最后一面。

　*

　彼時已是黃昏，落日西斜，霞滿天，將整個世界涂抹緋紅。

　陸彧始終跟在姜宴后，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

　他是在最后一節自習課上收到陸輝的消息，男人只告訴他姜宴的父母回來了，讓他晚上接姜宴一起回家。

　記憶中最后一次見到姜和郭毅，都快忘記是多年前的事了。

　陸輝從未跟他提起過，但兩口子常年見不到人影，又是緝毒警。

　不用猜他也能想到他們的份。

　扭頭看向一旁仍被蒙在鼓里的姜宴，他驀地泛起一心疼。

　沒多久兩人到了家，他沉默地跟在孩后，再度抬頭時，便看到姜宴頓在了門口。

　“陸叔……”

　話音未落，姜宴遙遙著站在沙發旁的兩人，杏眸微瞪，剩下的話被全數堵在了嚨里。

　寂靜的空間里，用力地眨著眼睛，想去判斷眼前的這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象。

　沉默數秒，最終還是姜帶著哭腔的一聲“宴宴”將這份寧靜打破。

　人細弱的嗓音落定在耳畔，陌生又悉。

　像是有什麼魔力般，姜宴恍惚一瞬，無知無覺地，有熱淚盈滿眼眶。

　率先奔過去，沙發上的兩個人早已經朝張開懷抱，霎時間，他們地相擁在一起。

　“爸，媽……”

　哭著出來，依偎在夫婦二人的懷里，嗓音沙啞的不樣子。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時間可以永遠地定格在這一刻，再也不會放開他們。

　*

　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團聚，晚上在陸家吃完飯，便早早上了樓。

　房子是他們很久之前住過的，主臥里常年沒人收拾，郭毅主過去打掃，留下姜和姜宴在房間里聊天。

　再見到他們，姜宴喜不自勝，拉著姜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向他們講起自己在靜城的生活，講起自己在這里到的新朋友，講起陸輝一家對自己的照料。

　母倆靠在床頭，姜抬手起孩腮邊的碎發，滿眼地寵溺與心疼。

　在工作上，他們兢兢業業，盡忠職守，對得起國家和人民，卻唯獨對不起姜宴。

　轉眼間，姜宴都已經快年，小姑娘長得愈發標致，眉眼都像極了當年的。

　說著說著，姜宴說起陸彧，告訴姜陸彧已經保送A大的事。

　姜對陸彧還算有些印象，不為陸輝到欣，又轉過頭來沖著姜宴問道：“那你有什麼想考的大學嗎？”

　姜宴眸一亮，“有啊，我想上公安大，你和爸爸的母校，到時候也要當警察。”

　姜聽到這麼說，臉微變，角的笑意僵下來。

　偏過頭，著孩滿眼期待的模樣，半晌過后，才從嚨里出聲音，“聽媽媽的，換一個專業，你還有很多更好的選擇。”

　姜宴似是沒想到會遭到人的反對，側過和姜對視上，繼續堅持著自己的話。

　姜：“你現在還小，想事都太沖，選專業是人生大事，需要深思慮。”

　姜宴搖搖頭，反駁著：“我已經想好了，我就要上警校，當警察是我從小的夢想。”

　母二人一來一往，不知怎的，慢慢吵了起來。

　一直呆在主臥里的郭毅聞聲趕來時發現兩人已經紅了眼，男人好言好語地先將姜推了出去，回頭看到姜宴氣鼓鼓地坐在床頭，搬來一張椅子坐到了孩對面。

　“為什麼想當警察？”男人拉過姜宴的手，輕輕地著。

　姜宴回眸看向面前的男人，抬手拭掉眼底的淚花，發泄著自己心里的委屈。

　郭毅見狀扯來紙巾遞過來，聲哄著：“哭什麼，我們姜宴都是大姑娘了。”

　幫著抹去姜宴眼角的淚珠，男人才苦口婆心地勸道：“姜宴，你不要怪媽媽，是為了你好，如果換做我，我也不希你去上警校。”

　姜宴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不服氣地說道：“可是這是我從小的理想……”

　郭毅笑了笑，抬手上姜宴的腦袋，“傻姑娘，如果真的想去做，沒人攔得住你的。”

　“……”

　父倆很有這樣的促膝長談，一直到臨近深夜才結束。

　最后在郭毅的安下姜宴依依不舍地躺到床上，看著男人掀起被子為蓋上，遲遲不肯闔上眼睛。

　“快睡吧，明天早起爸爸做早餐給你吃。”男人抬頭在孩頭頂挲了一把，輕笑著承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