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手握上來的時候,謝俞習慣回握過去,沒有閃躲,也沒有半分猶豫。
漸沉。
滿目都是紅,地麵上鋪滿了瑣碎的鞭炮碎屑,燈籠掛遍了整條街,明明滅滅。
並肩走了沒多遠,沿途路過一個賣糖人的攤子,賀朝看了兩眼,手上力道了,把他往那邊帶:“哥給你買糖吃?”
攤位邊上圍著一群遊客。
澄黃、半明的糖漿,被跟後麵那片街燈襯得發亮,攤主手藝嫻,三兩下繪出一條張牙舞爪的龍。
好聲一片。
“不稚,”謝俞不太想進去排隊,“你多大了?”
賀朝抬手指了一樣,揚聲道:“師傅,這個。”
賀朝以前帶糖是為了戒煙,後來習慣了,哪怕不常吃,去學校賣部也會挑兩裝校服兜裏備著。
倒是混之後,許晴晴們膽子大起來,偶爾過來討糖吃:“朝哥,你糖還有嗎?”
當時賀朝“沉迷遊戲”無法自拔,還是那個無論別人考得多差都無法撼的倒數第一,捧著手機顧不上們:“等會兒啊,我這要關頭。”
謝俞正好睡醒,側枕著,直接手去他口袋。
許晴晴愣了愣,過會兒反應過來,連忙舉手示意:“我要草莓的!”
謝俞不太耐煩地‘嗯’了聲。
賀朝手上那局遊戲涼得快,存了點心思,仍然裝作沒打完的樣子。
……
謝俞想到這,低頭看了眼手裏那份糖,思考一會兒,還是低頭嚐了口。
甜得發膩。
兩個人湊得很近,蔗糖繪出來的圖案不過半掌寬。
賀朝俯,從另外一邊咬上去。
幾聲古樸深遠的鍾聲從遠傳來。
就在鍾聲響起的剎那,兩邊街燈依次亮起。
沿著他們來時的路,一直往前延,伴著燈籠的,將整個廟會照得燈火通明。
出了這片地方,再往前走就是商業街。
謝俞想給顧士帶點東西回去,挑了家店,結果挑半也沒挑中什麽。牆上巾款式很多,適合顧士的之又。
賀朝倒是選中一樣:“這個怎麽樣,老賀收到應該很開心……簡約而不簡單,複古中又著時尚。”
謝俞站在他邊上,聽得有點頭疼。
賀朝手裏拿的是一個其貌不揚、土味幾乎能從杯子裏衝出來糊在他臉上的茶水杯。上世紀八十年代經典款,藍綠紅經典複古配,杯六個大字‘老爸,您辛苦了’。
謝俞:“你認真的?”
賀朝:“我看上去像很隨便的樣子嗎。”
“哥,你很厲害。”
謝俞掃了貨架上其他東西一眼,真心實意地:“真的厲害。這這麽多東西,你一眼就能找出個最醜的。”
賀朝:“……”
謝俞完又聯想到賀朝跟他爸那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格,心想沒準這對父子挑禮的方式也是傳,於是試探著問:“你爸平時都送你些什麽?”
賀朝把杯子放回去,想了想,言又止:“這個,三兩句話講不清。”
謝俞眉頭一挑。
賀朝:“你等會兒,我找找。”
謝俞看著這人掏出手機翻了半,然後又把一邊耳機往他耳朵裏塞。
耳機沒塞好,謝俞抬手按住。
手機屏幕上是跟賀朝跟他爸微信聊界麵,看聊記錄應該是去年生日。
[老賀]:兒子,生日禮。
[老賀]:[視頻]。
視頻上是十幾個穿著鮮豔的非洲孩,站在前麵的幾位手舉黑板,黑板上三行筆字:賀朝,生日快樂,祝你健康、心想事,爸爸永遠你!
你!
領頭的喊一句,那群孩就跟著喊一句。喊完還附送一段尬舞。
這是視覺和聽覺的雙重刺激。
“……”
謝俞毫無防備地被這個視頻震住,半不出話。
他還沒斟酌好詞匯,就聽賀朝來了一句:“我當時還的。”
謝俞斟酌了一會兒詞匯,發現什麽都不能表達出自己現在的心,最後他那個品味堪憂的茶水杯往賀朝手裏塞,心服口服:“你們家基因真是優秀。”
逛商業街的中途正好遇上許晴晴們,看看也差不多快到集合時間,於是幾個人一塊兒往集合點走。
賀朝:“晴哥,你買了個錘子?”
許晴晴把手裏那按捶舉起來在他麵前晃:“這不是錘子!我覺得我學習太幸苦了,需要按……”
賀朝笑著接過來玩,一路上閑著沒事就往謝俞後背上敲。
敲得謝俞不耐煩,差點對他當眾施暴。
“人都到齊了嗎?”劉存浩站在排頭張,“你們別竄,我數一下……”
劉存浩數完,還缺兩個人。
羅文強聯係了一下,掛了電話:“他們還在趕過來的路上,我們再等等吧,正好等會兒還要放煙花。”
晚上煙火表演持續了十分鍾左右,禮花沿著湖麵騰升而起。
排隊集合的地方正好在湖邊,老唐到的時候就看到謝俞跟賀朝兩個人坐在護欄上,膽子大得很,手撐著護欄邊沿,雙腳離地,微微向前俯。
迎著風。
“哇啊,好看。”其他人著護欄,也按捺不住,探出去半個子。
可能是被煙花照得,這幫孩子一個個眼睛裏有星星在閃。
“晚上嚴外出,別整什麽富的夜生活,安安心心在自己房間休息,抓到直接記過分,”回程的路上,老唐不放心,再三叮囑這件事,“都聽明白了嗎。”
幾個人起哄:“富的夜生活不需要出門——大富翁六缺一,有沒有人想來。門牌號009,等一個有緣人。”
“這裏,狼人殺高端局。”
“我!”
“算我一個!”
他們自忽略了運氣好到沒朋友的謝俞,揚聲問:“朝哥,來不來?009等你。”
“不來,”賀朝笑了笑,又,“我跟老謝玩點別的。”
由於人數問題,二中這次總共定了三家酒店,他們分到的這家離市中心較近,周邊設施也更完善。
富的夜生活的確不需要出門。
謝俞簡單洗完澡,剛拉開門出去,就被賀朝堵在浴室門口。
賀朝一手撐在牆上,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去解襯衫紐扣,從第三顆開始一路往下:“那個,玩點別的?比如我。”
這人真是一不會死。
謝俞沒話,往前湊了點,任由頭發上的水往下滴,順勢吻在他凸起的結上,然後又張、不輕不重地咬了一記。
這個部位太敏,賀朝沒忍住“嘶”了一聲。
賀朝心這位朋友總是這樣,看起來不聲的,反的本事堪稱一流。
謝俞了這一下之後,局勢便一發不可收拾。
等他反應過來,剛穿上沒多久的服已經被得差不多了。
謝俞後背靠在床頭,整個人半坐著,原本幾手指淺淺地在賀朝頭發裏,但下被這人伺候著,手指曲起,控製不住地多用了幾分力道。
擔心酒店隔音不好,謝俞半張臉埋在賀朝頸窩裏,不敢出聲。
繼而又抬起手,想捂著,卻不自覺地去咬手指關節。
男孩子細長的手指上烙了一排曖昧至極的牙印,但聲音還是抑製不住溢出來,悶聲低咽。最後被弄得狠了,尾音往外拖長,卻仍然得很:“你、他媽……。”
“別咬了。”
賀朝低下頭在他手指關節親了一下,又啞著聲:“……聽話。”
於是謝俞垂下手,去抓下的床單,他本來就白,襯得手腕上那圈紅繩愈發搶眼。
完事後再去浴室洗澡,謝俞都有點。
腳邊是淩的。
賀朝想“我幫你洗”,然而話還沒完,某位下床立馬翻臉的朋友直接回過來兩個字:“滾開。”
謝俞扶著牆壁,撿起兩件,直接赤著腳進了浴室。
謝俞簡單衝了一把,剛關掉淋雨開關,水聲漸,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大哥,你們在嗎!”
“是不是這間?是這間吧。”
“大哥?”
“幹什麽,”賀朝開門的時候,上服還沒穿好,從敞開的領往裏,約能看到兩道抓痕,“你們不睡覺?”
萬達探頭往房間裏張:“俞哥呢?”
賀朝‘嘖’了一聲,直接把他腦袋頂回去:“別看,他在洗澡。有事快。”
“是這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來一場男人的冒險?”
萬達他們卡牌玩膩了,又激得睡不著,想起之前在車上搜了一下周邊,搜到邊上有個公園。坊間傳聞,公園裏還有個很出名的許願池。
羅文強接過話茬:“對對對,看評價真的很靈,我們打算出去試試。”
賀朝:“你們哪兒來那麽多夢幻生的心思。”
羅文強還想再點什麽,正好看到謝俞從浴室裏出來。
謝俞上就穿了件黑恤,渾冷然,眼角有點紅,像是剛哭過,又好像不是那麽回事:“什麽許願池?”
夜闖許願池的消息一傳十,不出十分鍾就傳遍了全班。
走廊上人越聚越多,謝俞幹脆坐在走廊地毯上,發覺這幫人到最後不在意什麽許願池了,集違規、半夜出去搞點事的氣氛才是重點。
“我們計劃一下作戰路線。”
“從電梯下去,然後三個人一組。”
“注意,大廳有監控,但這個沒辦法,隻能讓監控記錄下我們的罪證!”
“……”
許晴晴第一個揮拳揍人:“耗子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什麽傻計劃。”
臨近十二點,夜暗沉。
公園確實離得不遠,過個馬路就是。隻不過許願池這塊區域閉園之後不對外開放,隻能越過欄桿溜進去。
周遭到都是蟬鳴。
十幾號人跟做賊似的,謝俞覺得丟人,還翻出口罩戴上。
“黑燈瞎火的,誰看得清你臉,”賀朝笑著手勾了勾他掛在耳朵上那繩,“朋友,你這包袱很重啊。”
是許願池,就是片水池,池底鋪著厚厚一層幣。
劉存浩特別虔誠,差點給它跪下了:“保佑我們大家高考都能考個高分數。”
羅文強:“我希耗子能實現他的願。”
萬達:“加一。”
謝俞手邊正好到一顆石子,撿起來往池子裏扔,砸出幾圈水花,沒忍住笑了:“加一?”
賀朝留意到羅文強手裏一直提著個袋子,手了:“你這什麽。”
“廟會上買的煙花,”羅文強立誌要把夢幻心進行到底,“這樣更有儀式一點……”
其他人聞言一窩蜂圍了過去:“煙花?”
謝俞往後退了幾步,坐在不遠臺階上看他們研究怎麽點煙花。
賀朝走過去,兩個人並肩坐著。
隔了會兒,謝俞聽到賀朝了他一聲:“謝俞。”
賀朝手在兜裏了一會兒,最後掏出來一樣東西遞給他。
是封信。
借著微弱的路燈燈,謝俞勉強能看到信封上幾個張揚的大字:給我家朋友。
謝俞著信封邊角,愣了愣。
裏麵沒寫什麽長篇大論,隻有寥寥兩句。
——一起去啊。更遠的地方。
“點上之後大家趕往後撤退啊。”
“我數三二一,點!”
“等等,我怎麽覺得這個煙花長得有點不太對呢……”
接著是一聲巨響。
謝俞被這聲震響的炮仗聲震得耳發疼:“……”
“這他媽是什麽!”
劉存浩是最後一個撤的,撤得慢,覺自己屁都到了一陣猛烈的衝擊:“文強,你解釋解釋,這是煙花?你欺騙我,這分明是大炮仗!”
這聲巨響簡直崩地裂,整個公園都跟著晃了幾晃。
他們還沒來得及料理完“後事”,公園管理大爺循聲趕來,手電筒強往由遠及近地在許願池附近掃晃:“——誰在那裏,幹什麽呢,站住別跑!”
周圍一陣飛狗跳,三班這幫人拚了命地往前跑,跑的時候還不忘獻上最真摯的歉意:“對不起!”
謝俞腦子裏反反複複的、卻是那句‘更遠的地方’。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手腕被人一把握住,然後他聽到賀朝喊了一句:“老謝,跑——”
幾級臺階不高,兩個人索直接往下跳。
腳下懸空一瞬。
迎著撲麵而來的風,點點星,以及街道兩邊那道無限往外延、延至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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