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莫臣趕到工地時，正是子夜。夜風冰冷，厚黑的雲布天空。項目還沒有正式工，隻建起了幾個工棚和幾盞燈，是暈黃的。孫誌和幾個骨幹迎上來，臉都很難看。

林莫臣：“怎麽回事？”

孫誌的聲音有點堵：“林總，下麵全是土。這塊地，是建不起樓的。地基會建了又沉、建了又沉！我們被人算計了。媽～的，曹大勝手裏不可能兩塊地都是土，這幾率太小了。林總……唉！”

他說得顛三倒四，一切於林莫臣心裏卻是電火石般過，間已貫穿所有。林莫臣雙手在大口袋裏，立在風中，臉極冷，反倒笑了：“嗬……嗬……”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時間偌大的荒地上寂靜一片。

林莫臣活到26歲，在商場上總是無往而不利，看對手被整得死去活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跌這麽大的跟頭，一時間臉沉不語。

靜默片刻，他緩緩開口：“都散了，工期暫停，你們先回去。這件事，我會理。”

大家卻都沒。他們都還有點懵。因為“這件事”可不是小事，從曹大勝手裏拿這塊地，怎麽也花了幾個億，還是從銀行貸的款。那是風臣全部的家命啊！

孫誌還是鎮定些，揮手讓大家都散了。隻剩下他，站在林莫臣旁。

“林總，我剛才已經派人去追曹大勝了。”他低聲說。

“他現在還會在霖市？隻怕早已不知躲去哪裏了。”林莫臣說。

孫誌的心一沉，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說實在的，孫誌一直很佩服林莫臣這個老板。二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學曆高，還聰明，行事做派卻完全像四五十歲的商場老手。每每殺一個行業，幾乎都能令行業震，差不多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比孫誌要小七、八歲，但孫誌就是服得不行。

可此刻，孫誌看著林莫臣高挑削瘦的形獨立在黯淡線裏，夜在他後料峭蔓延。而他始終是似笑非笑的樣子，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狠鷙，看得孫誌這麽個大老爺們兒都心頭發慌。

“那兩份勘測報告呢？”林莫臣問。

孫誌趕翻開公文包，找了出來。今晚事發，他就留了心，把這個也帶過來了。

林莫臣接過，看了兩眼，倏地將它們撕得碎，一團，甩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孫誌看得心如重錘，滯悶極了。

林莫臣靜了靜，轉走。孫誌連忙追上去問：“林總，現在我們隻能先拖著捂著，看能否追回曹大勝手裏的錢，跟榕悅合作的項目盡快回本，此外周先生那裏的二期貸款應該也能讓我們周轉一段時間……”

林莫臣的腳步猛的停住，轉頭看著他，居然慢慢笑了：“孫誌，如果我是我們的對手，現在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斷了風臣的貸款來源，狙擊風臣的資金鏈。”

孫誌：“可那筆貸款，不是您母親擔保的嗎？”

“是啊。”林莫臣說，“我母親擔保的……如果這本來就是連環計呢？”

——

暮降臨時分，木寒夏在首都機場等待起飛。

今天大清早，參加了國那邊的學測試和麵試，發揮還算穩定。筆試題一直做到下午才結束。可打林莫臣的電話，依舊無人接聽。然後打給公司相的同事，才得知了那個令人震驚的壞消息。

再想到林莫臣，隻覺得心裏陣陣發慌。

“summer，林總一直在開會，所以大概沒接你的電話。”同事如是說。

於是木寒夏一下午就沒再打給他，而是抓理完北京公司這邊的事，然後趕赴機場。

現在，天就快要黑了。他的會，開完了嗎？

木寒夏拿出手機，再次撥通。

“嘟——嘟——”兩聲後，被接起。

他沒出聲。

木寒夏：“喂，你還好嗎？”

“還在開會。”林莫臣的聲音竟異常平靜，旁邊還有人說話的雜音。

木寒夏：“哦……”

然後他似乎起，走到了安靜的地方。

“怎麽，有事？”他問。

木寒夏說：“我馬上上飛機，今天回來。”

他靜了一瞬，似乎還低笑了一下，說：“好。我這邊還忙著，不能來接你，注意安全。”

“嗯，你不用接。事……還好理嗎？”

“別替我心，我會理。照顧好你手頭的事，嗯？”

“好的。”

電話掛斷，木寒夏有些怔然。平心而論，這通電話裏，林莫臣之泰然的態度，倒讓安心不。事……應該沒有那麽嚴重？但終究滿心牽掛的都是他，心想遇到這樣的挫折，他那麽傲的一個人，哪怕麵上不分毫，心裏必然不好。

現在隻想馬上見到他。

至於留學考試的事？現在還跟他提什麽提？先渡過目前的風浪再說。

——

華燈初上，林莫臣和孫誌在飯局中。

雖說暗的敵手，還未發後招，林莫臣已經開始籌措資金了。隻是幾個億的資金缺口，不是小數目，談何容易。

飯局結束，林莫臣和孫誌回到車上。孫誌說：“剛才木經理打電話來了，已經到霖市了，現在應該回酒店了吧。”

林莫臣答：“我知道了。”

孫誌很快回家去了，林莫臣一個人開著車，沒有回酒店，而是在城中兜了一圈。回霖市這麽久，他第一次發覺，自己並沒有認真看過這個城市多年後改變的模樣。城中的小河依然清澈蜿蜒，記憶中那些老舊房屋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繁華都市才有的大廈高樓。城中四綠意依舊盎然，空氣帶著這西南城市特有的清新。

他坐在車中，在河邊停了很久，然後開走。路上又經過了他買的兩塊地：a地塊和乙地塊。此時他的角出譏諷的笑意，目若寒霜，車沒有停留，開進更遠的夜裏。

最後，不知不覺，竟到了市第三中學門口。這裏的學生已經下晚自習了，校園裏沒什麽人。教學樓上隻亮了幾盞燈。他的妹妹林淺，此刻也應該回宿舍睡覺了。林莫臣在學校門口坐了一會兒，離開。

等他回到酒店，已經是夜裏兩點。

木寒夏的房間門關著，靜悄悄的。他想大概已經睡了。腦海中驟然閃現那雙清亮的眼睛，在這夜深人靜時，他的角浮現自己都未察覺的微笑。

掏出門卡，打開門。

一盞臺燈亮著，燈得像夢境。一個纖細的人影坐在床前，低頭拿了本書在看。聽到靜，放下書抬頭。

四目凝視。

林莫臣關上門，走過去。

“你怎麽過來了？”他問，同時雙手撐在旁的床上，幾乎將籠罩在下方。

“我怎麽就不能來了？”抬起頭，“這是我男朋友的房間。”

林莫臣笑了，將推倒在床上，低頭吻住。

曖昧的線和氣息裏，木寒夏約覺出，這是個帶著些許緒和發泄意味的溫。他的臉上沒有太多表，看的目也是沉沉的。吻得有點兇，探服裏的手，也帶著幾分****的味道，不夠溫。

但一切，都於他平靜的神下。

這反而令木寒夏的心陣陣發，手，他的短發。在他的下，仿佛漸漸融化。以為就是今晚了，他會讓真正為他的人。

然而他並沒有持續下去。親了好一會兒，甚至都覺到他逐漸堅的，他卻忽然鬆開了，躺在的旁，如往日般，眉梢眼角帶著極淡的笑。

他不想。他並不想在今晚就要了。

木寒夏平靜了一下紊的呼吸，一時竟不知該放鬆還是失落。著他側臉清雋朗的線條，輕聲說：“林莫臣，有什麽事，我都會陪你一起扛過去。”

林莫臣靜了一會兒，將摟過來。

“房地產的事，我會理。你替我看好服裝生意，不要後院起火，就行。”

他說得輕描淡寫，木寒夏也安心不。畢竟，見慣了他無所不能、掌控一切，談笑間灰飛煙滅的模樣。所以這次的事，說不定他也有辦法解決？

不過木寒夏有自己的心思，已打定主意，明天開始也幫他跑資金。隻是力量微薄，也不一定能起作用。暫時不告訴他好了。

兩人相擁著，木寒夏跑了一整天，此刻心放鬆，很快就睡著了。林莫臣也閉著眼睛，瞇了一會兒。過了沒多久，卻又醒了。

已經睡了，臉在他口，還在他的襯衫上流了一小圈口水。林莫臣無聲失笑，摟了，扯過被子蓋著兩個人，然後抬起頭，看著窗外的夜。

月清，星迷離。林莫臣就這麽一直看著，眸清冷。直至天漸漸發白，才閉上眼睡著。

——

“雲霧日出”是霖市的著名景之一。這天清晨，太剛在天際出個金邊，許多山尖都堆積著薄雪，森林鬱鬱蔥蔥覆蓋山脈。榕悅集團董事長張亦放，就坐在雲霧山山頂別墅的臺上，手裏拿著個仿古纏枝蓮紋銅手爐，一案清茶，幾雪茄，欣賞著日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