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或許只當沈長思是一句玩笑話，只有余別恨知道，這句話的分量。他的眼底躍上幾分淺笑，“嗯。多謝。”

若是按照規矩，恐怕他這個時候應該說一聲謝主隆恩。

沈長思將紅包收進上口袋，因著他這羽絨服是拉鏈，拉鏈的開口不夠大，紅包便塞不進去。沈長思一只手拽著口袋的拉鏈，試了幾回，都沒能功。

余別恨出聲道：“我來試試？”

沈長思也便松了手。

余別恨一只手拉住沈長思的角，另一只手把拉鏈往下拉，因為拉鏈的鋸齒有些卡住，也不是很輕松，但是他兩只手，到底比較方便使力。

總算是功了。

“現在把紅包放進去試試。”

沈長思把手里的紅包放進服口袋里，口袋足夠深，紅包剛剛好放。沈長思把手拿出口袋，余別恨替他把口袋的拉鏈拉起來，兩人的手背不經意間到了一起。

沈長思的手背很冰。

在替沈長思把拉鏈給拉上之后，余別恨握住了他的手。

“你做什麼？”

沈長思狐疑地盯著余別恨，眼底倒是并無半分猜忌同排斥。

無端端地，牽他手作甚？

“你的手很冰。”

余別恨說著，牽過長思的另一只手，把他的兩只手攏在一起，在他自己的兩只手之間，用掌心來回挲生暖。

暖手這事兒，沈長思給余別恨也做過，便是年前他們一起去吃排擋的那一回。

那天，沈長思對用酒小鍋爐溫菜的菜此前并沒有接過，也就對剛出鍋的干鍋包菜有多燙這件事沒概念，就把剛從鍋里夾出來的菜往里送，被燙了舌頭。當時手邊也無涼水，余別恨去跟老板娘要來了開水。一個人去搭棚外，用兩個杯子來回地倒，給弄涼了，端進去。

以至于回到搭棚里時，他的兩只手都被凍得發紅。

沈長思也就是那個時候，拿過余別恨的手，挲起熱了。等余別恨的手有了熱意，才讓他的手放在暖燈前取暖。

這回兩人的角卻是互換了。

沈長思的視線落在自己被余別恨完全包裹子在掌心里的兩只手。

是因為阿元的手比他的手要略微大一些，他莫名覺著自己被了一頭？怎的跟上回這般不同？

“怎麼了？”

察覺到沈長思的眼神，余別恨問了一句。

沈長思勉強下心中的古怪，搖頭，“無事。”

沈長思的手稍微暖和點了，余別恨也沒松開，他自然而然地牽著沈長思的手，往山上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中午回去麼？山上有齋飯。香音寺的齋飯味道很不錯。不如一起在山上吃了齋飯再回去？”

余別恨沒松手，沈長思便以為是因為自己的手還是沒有很暖和之緣故。加之沈長思好食，他跟余別恨吃過幾次飯，每次只要是余別恨說味道不錯的飯菜，口味的確甚佳，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

他微一點頭，“可。”

香音寺從山腳到半山腰，及至山寺，山路兩旁皆種滿了可供觀賞的梅花。拾級而上，兩邊的梅花紛紛飄落，落花鋪徑，人走在山徑上，像是走在錦繡鋪就的花毯上。梅花的清幽冷香浮在空氣當中。

春節假期，不僅僅是前來上香的人多，前來賞花的人也很多。不游客在山徑上拍照，這就導致山徑上人比較多。

為了不讓游客到沈長思，余別恨讓長思走在里側，他自己走在外側，替長思擋下擁的人。

期間，余別恨始終握著長思的手。

及至香音寺，山上的梅花枝干壯，開得更盛，紅白相間，也難怪游客跟香客會往來絡繹不絕。

沈長思在宮中的花園是看慣了梅花的，在他看來雪中的梅花景致更甚。因此他并沒有像是其他游客那樣到了山寺，就興地跑去拍照、合影留念。

沈長思隨余別恨一起山寺的大門。

前來上香的人很多，僅僅是領香的隊伍就排得很長。余別恨轉過頭，問沈長思，“想要先到去逛逛，還是想先去祈福？”

沈長思并未作任何思考，“祈福。”

他今日會出來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為沈老爺子跟沈公子祈福。

余別恨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帶你去祈福。”

“嗯。”

余別恨并沒有領沈長思去排隊，而是直接帶他去了大殿。

沈長思瞧了眼排隊的方向，“不需要去那里領香麼？”

余別恨回答道：“我父母已經替我們領了。”

沈長思腳步一頓，“伯父伯母也來了？“

“別恨——”

余別恨還沒回答，大殿，手里分別拿著線香的余貫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已經見到了余別恨和沈長思兩個人，朝他們兩人走來。

沈長思的微微僵直，他順著余別恨的視線，看見了同余別恨的眉眼有幾分相像，可是卻又同晏大人和晏夫人的相貌又截然不同的一對中年夫婦。

沈長思僵直的背逐漸地便恢復如常的狀態。他的心底并不如何意外。

阿元既是有全新的人生，他的父母，必然不會再是晏大人同嚴夫人。

只是心底到底難免有些悵惘。

在這異世，終究只有阿元一個。不過，已是足夠。至，并非只一人。

“爸，媽。”

夫妻兩人走進，余別恨喚了一聲，為父母跟沈長思雙方作介紹，“這是長思。”

又為沈長思介紹自己的父母，“長思，這是我爸媽。”

沈長思同余貫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打招呼道：“伯父，伯母。”

余貫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剛才一眼就注意到了余別恨跟沈長思握的手，由于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兒子同任何異哪怕是同這麼有過這種小的舉，夫妻二人一時間還有真有點不習慣。

不過這對善解人意的夫妻，兩人也沒有將這種不自在表出來，以免長思會不自在。

不得不說，小孩兒長得是真的好看。大殿里這麼多的人，就屬長思最好看。原先他們覺得別恨模樣已經出挑的了，見了長思本人，才知道什麼公子如玉。

明明是漂亮的相貌，氣質上卻又很是干凈，是讓人瞧了就很舒服的一個孩子。

“你好。”

夫妻兩人分別朝沈長思報以友好的微笑。

“吶，這是你讓我跟你媽給你捎帶的線香。你帶長思去祈福吧，我跟你媽寺廟里逛逛。”

“謝謝爸。”

余貫林把手中的線香到兒子，也沒如何打擾小兩口，就跟妻子先離開了。

余貫林跟傅思汶昨天跟余別恨提出，讓余別恨邀請長思來家里坐坐，也無非是想要親眼見一見長思，多加深了解。今天意外提前見到了人，對于夫妻來說，已經是很高興的一件事。

也知道通常小年輕跟長輩們在一起會比較尷尬，也就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好給余別恨跟沈長思兩人單獨相的時間。

余別恨對沈長思道：“走吧，我們去上香。”

沈長思看著余貫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離去的方向，問道：“伯父伯母上過香了？”

“嗯。”

余別恨帶著沈長思來到塑金的佛像前。在山寺師父的引導下，沈長思先是對著佛像虔誠地拜了三拜，接著，他跪在團上，面向佛像，雙手合十。

躬，前額在團上，磕了三個頭。

余別恨遞給他三炷香，山寺的師父幫忙點燃。沈長思將其在了香爐里，白煙裊裊。

沈長思又要了三炷香。

余別恨眼底閃過一詫異，卻是什麼都沒問，將手中多出的線香又遞了三給他。

沈長思將被點燃的三炷香，對著佛像，鞠了三回躬，每一次，都是將腰躬到底。

“沈公子，很抱歉，占據了您的這子。不知您的魂魄是否還存在這世間。還是同我一樣，也有自己的一場因緣際遇，去了另一個異世。在那個世界，想必你為了名滿天下的畫師，有疼你的父母，有真心待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