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寧初答應了宋池的提親。

　消息傳到沈闊耳中, 他既悵然，又覺得在意料之中，表哥長那樣, 又從郡王升了王爺, 同時居高位, 別說阿蕪了, 京城哪個閨秀會舍得拒絕表哥的提親。

　也好, 他也可以徹底死心了。

　在京城百姓津津樂道端王要娶虞家的時候，沈闊帶上護衛告別家人，快馬離開了京城。

　二夫人一直將兒子送到城門外, 看著兒子縱馬疾馳的背影，二夫人想，西北的長風與兵營生涯, 一定會治好兒子的傷。

　.

　在宋池的授意下, 禮部鑼鼓地準備著他的婚事。

　五月初二, 宋池帶著他提前準備了不知多久的聘禮，浩浩地來了虞家，此即六禮中的第四步——納征, 也就是民間百姓常說的訂婚。

　三夫人、沈明嵐最近都住在虞寧初這邊, 幫忙持了訂婚的宴席，也幸好虞家在京城只有護國公府、寧國公府這兩家親戚, 再加上三夫人的娘家，宴席相對簡單，不然宋池將時間趕得這麼, 三夫人怕是要忙不過來。

　虞尚瘋瘋癲癲的, 今日不可能面，八歲的虞揚便作為虞寧初這邊的男主人, 出面招待諸位男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溫嬤嬤早已教過了虞揚，虞揚雖然張，大上并沒有出什麼錯，小小年已經有了幾分擔當。

　太夫人今日并沒有來，說是子不舒服，這幾日都在床上躺著呢。

　沈明嵐悄悄與虞寧初道：“你嫁得這麼好，老太太曾經有多瞧不起你，現在估計就有多憋屈，嘿嘿，可就算躲得了今日，將來還是有見面的時候，那時你已是王妃，得朝你行禮的。”

　虞寧初還記得與宋池同下揚州之前，太夫人將過去，直接警告不要勾引宋池的話。

　太夫人不想嫁得好，也不想母親嫁的好，大概在太夫人眼中，庶就該是低賤的，不該越過嫡去，庶所生的兒更不能越過的嫡出孫。

　但人的命真的有貴賤之分嗎？單說沈家，雖然是京城的老牌勛貴之家，可最初那位讓沈家發跡起來的先祖，不也只是個野農夫，因為有一好力氣，在戰場上立了大功，才封了武，帶領沈家走上了勛貴之路。

　可見，低賤的人也能為人上人，生來尊貴的，不好好做人，也會淪為階下囚。

　虞寧初從來不認為自己低賤，沒爭過什麼也沒搶過什麼，別人可以看不起，卻不能著承認自己低賤，值得嫁給什麼樣的人，也不是別人說了算的。

　前院，男客們這邊，陪著宋池吃席的全是人，長輩們有沈二爺、沈三爺、同輩們便是沈琢、沈牧、沈逸、曹堅。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咱們家最漂亮的小表妹，最后會被表哥娶了去。”沈牧喝口酒，嘖嘖地對著宋池調侃起來，“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當年，咱們兄弟當中最不待見阿蕪的就是表哥了，誰知道都是裝出來的呢。”

　宋池糾正道：“我何曾不待見過表妹？只是守禮不曾親近罷了。”

　沈琢卻記起了虞寧初剛到京城的那場中秋夜游，宋池過于巧合地套中了虞寧初心儀的小瓷龍。

　現在看來，那時候宋池便對虞寧初了心思吧。

　有的意可能要日日相形影不離才能生出來，有的意，可能一見傾心。

　曹堅對沈家兄妹們在府里的相不甚了解，但聽沈牧揶揄宋池不待見虞寧初，曹堅不由地也想起一件舊事，替宋池說話道：“二哥應是誤會殿下了，我記得那年比武擂臺上，我的劍被匈奴王子擊落，不巧正朝著阿蕪表妹飛去，幸好殿下及時出手替阿蕪表妹擋住了，足見殿下關護之心。”

　沈牧眼睛一轉，懂了：“表哥只是在我們兄弟面前裝淡漠，一旦我們不在，他便心思去討好表妹。”

　宋池笑而不語。

　六禮的第五步是請期，男方挑出幾個婚的吉日，托人送到方家里，商量著確定一個雙方都滿意的日子。

　端午過后沒幾日，人便再次來了四井胡同。

　“姑娘，這是殿下親手擬定的幾個吉日，您瞧瞧吧。”

　人雙手捧著一張紅的箋書，笑瞇瞇遞給虞寧初。

　虞寧初垂著眼，打開箋書，就見紅的紙上，用黑字寫了六七個吉日。

　虞寧初從上往下看，越看臉頰越燙。

　現在已經是五月了，而宋池挑的吉日，一個在五月，兩個在六月，兩個在七月，還有一個在八月，且是八月初五！

　看似列了六個吉日，可以選擇的多，實際上無論哪個吉日都太早了，明眼人自能看出宋池的迫不及待。

　想到這幾個吉日肯定被禮部員、人看過了，虞寧初的臉便一陣燙過一陣，與其坐在這里人看笑話，虞寧初迅速合上箋書，蚊吶似的道：“就八月那個吧。”

　說完，匆匆離去。

　人離開不久，三夫人來了，得知人才請期離去，三夫人便來問虞寧初：“定了哪天？”

　虞寧初悶悶道：“八月初五。”

　三夫人驚訝道：“這麼快？”

　虞寧初偏過頭去，想到讓在長輩面前如此窘迫的源頭都在宋池，便又記了他一筆。

　三夫人瞧著的樣子，笑道：“快是快了點，不過也能理解，殿下時來京，邊一直缺個暖心人，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當然盼著早日親，這天底下，又有哪個新郎不盼著盡快把新娘子娶回家呢。”

　虞寧初難為地道：“就怕傳出去人笑話。”

　三夫人拍拍的手道：“笑話什麼，殿下都二十一了，家里還有個妹妹待嫁，正需要一位王妃幫他持，婚期正是宜早不宜遲。再說了，他那邊有禮部幫忙持，你這邊的嫁妝舅母從去年就開始準備了，別說你們八月初五親，就是六月初五，舅母也能準時給你包好整整齊齊的一百零八抬嫁妝，保證絕無倉促不周之。”

　一提嫁妝，虞寧初看眼舅母，慚愧道：“讓您與舅舅破費了。”

　三夫人輕輕地的額頭：“又跟舅母說這見外話，首先，你這嫁妝有一半是你娘留下來的，基本都是大件，舅舅舅母準備的都是一些需要新做卻不值錢的小件，再者，從你京，舅母便把你當自己的兒疼，你與明嵐更是同親姐妹，我給自己兒準備嫁妝，天經地義。”

　虞寧初不知何時靠到了舅母肩頭，拿帕子掉眼淚。

　母親生了，是的娘，舅母細心地照顧著，也是的娘，這份嫁妝，是兩位母親一起幫籌備的。

　三夫人抱著，一邊輕輕地搖一邊笑道：“八月親好的，天氣不冷不熱剛剛好，如果年前能懷上，正好明年也是八月左右生孩子，坐月子也舒服。”

　虞寧初：……

　什麼啊眼淚啊，都被三夫人的這句話趕跑了。

　.

　六月底，宮里的尚坊將虞寧初的大婚禮服、王妃冠服送了過來，一套是大婚時穿的，一套是婚后進宮拜見時穿的。

　都是提前量了的形制的，穿起來非常合。

　得知禮服做好了，沈明嵐、宋湘分別跑過來一次，要虞寧初穿給們看。

　禮服層層疊疊分了好幾層，又是炎炎夏日，每折騰一次，虞寧初都要出一汗。

　宋湘嘿嘿道：“等會兒我回去，故意去哥哥面前說看到你穿嫁的樣子了，哥哥不知道要多羨慕我。”

　虞寧初一邊讓微雨、杏花伺候取下這幾層裳，一邊輕聲怨道：“你若胡說，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宋湘：“你都給我當嫂子了，敢不理我，我對外說你苛待小姑子。”

　虞寧初忽然發現，宋湘與宋池不愧是兄妹，欺負起人來都理直氣壯的。

　后悔換嫁給宋湘看，宋湘卻得意洋洋地回了王府，跑去宋池面前炫耀。

　宋池一副并不羨慕的神態，悠然道：“距離婚期只剩三十幾日，我也只比你晚看三十幾日罷了。”

　宋湘撇撇，走了。

　宋池坐在書房，聽窗外妹妹的腳步聲走遠了，他移步去了室。

　八扇門的聯排柜中，其中一個柜子里，專門懸掛著他的大婚禮服。

　了禮服襟，宋池關上柜子，從一個小屜里取出一個白的藥瓶，坐到床上。

　褪下上，宋池看看右臂，雖然抹了很久的藥，上面還是留了一塊兒微微凸起的疤，看起來十分礙眼。

　這邊抹了藥，左后肩的疤，宋池看不到，只能到，與右臂的疤痕差不多形狀和大小。

　作艱難地涂了藥，再看看手里的藥瓶，宋池忽然苦笑。

　如果被看見或到，多還是會嫌棄吧？

　手指無意識地轉著藥瓶，轉著轉著，宋池的視線，定在了藥瓶表面的仙鶴圖上。

　“阿默，阿風過來。”

　“是。”

　阿默應完便去找阿風了，阿風是王爺栽培的心腹之一，專門負責打探消息，只是王爺即將大婚，這時又有何事？

　.

　八月初四的黃昏，出嫁前夕，虞寧初收到了三夫人送的一個小冊子。

　可三夫人不知道的是，小冊子上的容，虞寧初已經提前在另一本書上看過了，那書還是新郎親自送到面前的。

　不過，上次虞寧初看得并不是特別仔細。

　如今，馬上就要與宋池做那樣的事了，虞寧初除了張，還很害怕。

　不信邪地翻遍了小冊子的每一頁，最終失地發現，畫面中的男人，竟然都是差不多的……丑陋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