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路鳴和張子揚了下頭,換了各自的想法,張子揚去碼頭查盛慕儀失蹤那天國領事館車輛接人的事,路鳴則去同仁醫院調查毒蘑菇事件。
路鳴在國學過證據法,證的司法鑒定程序非常嚴格。他知道,時隔這麼久,加之取證不明,袁明珠提供的那一枚帶毒蘑菇已經失去了證據的法律效應。
但是對于偵探來說,這是極其珍貴的證,也是破案推理的重要依據。
路鳴坐有軌電車來到同仁醫院,直接到院長辦公室找到了院長,說明來意。
路鳴與同仁醫院的吳院長有過一面之緣,此人是留英醫學博士,回國后被聘任為上海同仁醫院院長,也算是上海灘的上流人。
不過他認識人家,人家卻不認識他。
路鳴的圈子很窄,盛有德那個富豪權貴階層他不愿意進去,上海灘二代公子哥以盛棣為代表的圈子他也無心介。路鳴閑時愿意跟湖州老鄉在一起聊天,袁明珠邊漕幫的人,張子揚出的風月場所,他也偶爾有所接。
聽清楚他的來意后,吳院長半信半疑,跟他說了沒兩句話,就借故出去了。
路鳴知道人家是不相信自己,出去打電話證實去了,盡管辦公室里也有電話,但對方顯然是給他留面子,沒當面打這個電話。
吳院長回來后,臉上狐疑的神沒有了,但是卻多了幾分復雜和嚴峻。
“我去查了一下檔案,當時盛家人集中毒事件是我們醫院遇到的有的急狀況,當時也沒來得及化驗,而是馬上給病人洗胃。”
“沒有化驗?”路鳴不相信。
“沒有,就是一件誤食毒蘑菇中毒事件,一般的況下就是洗胃解毒,也用不著化驗,再者說了,就算化驗出來,也沒有對應的解毒針劑,還是得洗胃。”吳院長耐心解釋道。
“那事后也沒化驗嗎?”路鳴問道。
他不相信同仁醫院如此不敬業,遇到中毒事件不管之前還是之后,肯定要做化驗的,這是醫療常規。
毒蘑菇的確常見,但是毒蘑菇的毒是不一樣的,如果化驗出來毒,誰說不能研制出對應的解毒藥?
“沒有,毒蘑菇這種東西不用化驗。”吳院長冷冷道。
“那打擾了。”跟知識分子打道,這種況就算關上大門了,一點也不會留。路鳴起就走。
到了二樓,找到化驗室,敲開門后看到一個圓臉的姑娘,人很漂亮,氣質也很好。
“這里是化驗室,閑人免進。”姑娘見不是本院的人,立時柳眉倒豎起來。
“大夫,是這樣,我是盛會長委托過來查一下當時盛府集中毒的化驗單。”
“哦,你等一下。”說完,門就關上了。
路鳴只好站在門外老老實實等著。
“你是路鳴先生吧?”此時走廊走過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您是……”路鳴一下子沒認出來。
“我們在英國領事館見過面的,我是燕小徽啊,記不得了?”
“哦,想起來了,對不起啊,看我這記。”路鳴敲了一下腦門道。
這位燕小徽他還真見過,就是在英國領事館舉行的一次酒會上。
路鳴留時的一位英國同學菲爾丁畢業后被派駐中國上海英國公使館當書,在國時,路鳴和這位菲爾丁莫逆,志趣相投,兩人假期期間共同游覽了世界許多地方,尤其到了歐洲,菲爾丁就是路鳴的向導和人文古跡的解說員。
路鳴也教菲爾丁漢語,四年里,菲爾丁的漢語的流利已經不亞于一般中國人了,所以畢業后才會被派駐到中國來。
那次酒會的請帖就是菲爾丁親自派人送到路鳴手上的,路鳴并不喜歡這種聚會,不過是想要見見同學就去了。
在酒會上,路鳴的確見到了上海灘各路風云人,由于他和盛有德的關系,也一下子被人重視上了,許多人搶著和他說話、推杯換盞,目的就是想通過他走近盛有德。
路鳴只好一一敷衍著,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孩子在人群中穿梭往來,最開始他還以為是上海灘新出道的際花,后來菲爾丁給他介紹,他才知道這孩子燕小徽,英文名羅斯,就是英文玫瑰花的意思。
燕小徽是留英的醫學碩士,雖然回國了,但留學期間已經了英國籍,也就了英國僑民。
在當時有外國國籍的僑民很,所以這次酒會也就把請來了,另外燕小徽的父親也是上海灘的紡紗大王,跟英國財團關系甚。
“燕士,您怎麼在這里當醫生啊?”路鳴笑道。
“我回國后就在這里了,對了,路先生,您還是致力于偵探事業嗎?”燕小徽捂著笑道。
“一點好吧,談事業就遠了,反正我不急著賺錢養家,就先放任自我了。”路鳴實話實說。
“我不是笑話您,而是很佩服您,敢于選擇自己喜歡的職業。”燕小徽正道。
“明白,多謝鼓勵。”路鳴拱手致意。
在上海灘開偵探所的確是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中國的法律本就不健全,上海灘又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黑幫勢力縱橫,滲了每個角落。
再加上租界的特權,就連警察局都了個四不像的怪,在這樣一個非法制社會里,警察都沒有威權,偵探行業就可想而知了。
用老百姓的話講,那真就是吃飽了撐的。
不過大家并不笑話路鳴,最起碼他有胡鬧的資本,家里有足夠的本錢,在上海灘也有足夠的后臺,他沒為一個花花公子,天天浪跡于風月場所,就已經算得上是一位有志青年了。
“聽說您的營業執照是律師事務所,怎麼不接點案子呢?”燕小徽的意思路鳴聽懂了,律師事務所才是正道,偵探所是用來搞笑的。
“連這個您都知道啊?佩服佩服。”路鳴倒是有些驚奇了。
“這上海灘能有多大啊,路先生也是青年一代的風云人啊,這點小事我都打聽不到那就太無能了。”燕小徽笑道。
路鳴辦理的的確是律師事務所的營業執照,他是想辦理偵探所的執照,可是中國本沒有這個行業,不知道這種執照怎麼頒發。
在外國,個人偵探所隸屬于本地的警察局管理,但也律師協會的雙層管理,偵探所的執照由警察局核發放,屬于配合警察偵破案件的外圍組織機構。
上海警察局從來沒發放過這種執照,不知道該怎麼辦理,路鳴只好在上海律師協會注冊了一個律師事務所的執照,不過他外面掛的照樣是偵探所,反正沒人管他。
“您打聽過我?是要給我生意嗎?”路鳴有點敏,笑著問道。
“沒有,我是聽人無意間說起的,畢竟咱們也是有緣見過面,就多問了幾句。”燕小徽臉紅了,有些忸怩。
自從上次酒會后,燕小徽的心里就印刻上了一個漂亮青年的影子,回去后就讓父親幫他調查了路鳴的所有況。
這事極其簡單,因為路鳴的況上海很多人都知道,尤其盛棣對路鳴更是知知底。燕父找到盛棣,不到五分鐘就知道了路鳴所有的底細。
聽說路鳴已經跟袁明珠小姐訂婚,燕小徽郁悶了好久,所以也就沒再主找過路鳴。今天在醫院偶然遇到路鳴,那顆沉寂下來的心又猛地跳起來。
“您在這里干什麼?是你自己,還是為什麼案子來做化驗的?”燕小徽問道。
“不是我做化驗,而是這樣……”路鳴說了一下況,燕小徽笑了。
“您笑什麼?”路鳴有些莫名其妙。
“您就等著吧,等下了班,后門就開了。”燕小徽捂著笑個不停。
路鳴恍然大悟:“敢我給人晾在這里了。”
“跟我走吧,我正好下班了,請你喝杯咖啡,好事多磨,急也沒用。”燕小徽大大方方道。
“應該我請您。”
“都一樣,我去換服。”
路鳴走出醫院,在大門口等著燕小徽。不一會,燕小徽穿著一時裝走出來,沒有了那天在英國公使館酒會上看到的妖嬈和野的,卻是另外一種路鳴特別欣賞的高級知識分子特有的知的。
“看什麼呢,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燕小徽被他注視得有些不好意思。
“沒東西,很好,比第一次見到你時更漂亮了。”路鳴笑道。
“笑話我?跟您訂婚的那位才是,我們都是鄉下的柴火妞兒。”燕小徽道。
路鳴沒敢接話茬兒,心里卻在犯嘀咕,怎麼明珠的事也知道啊,在這里我快明人了。路鳴不愿意在這些問題上討論,他只想請燕小徽幫助解開毒蘑菇之謎。
“您不說話就是承認了?”燕小徽不依不饒。
“春蘭秋,各有勝場,百花園里有牡丹、有玫瑰、有秋,更有如幽谷麗人一般的蘭花,都是的極致,不能說誰比誰。”路鳴知道躲不過去了,只好著頭皮應付。
“久聞路先生智力超群,最會討孩子歡心,今日一見,果然勝過聞名。”燕小徽笑道。
的確佩服路鳴的智力,如果一個男人為了討好別的人,背后貶低自己的未婚妻,那才是蠢人。
“哪里,哄孩子是男人的天職,我還差得很遠,紅樓夢里的寶二爺才是世上所有男人學習的榜樣。”路鳴道。
“那您說說看,我是百花園里的什麼花?”
“您當然就是玫瑰啊,人如其名。”路鳴巧妙道。
“雖然覺得您有些口不對心,可是怎麼聽著都讓人心里特別用啊。”燕小徽果然出特別用的表。
“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喜歡說大實話,因為這一點得罪了不人呢。”路鳴繼續貧道。
不過這也是實話,他平時喜好直言,得罪了不人,不過得罪的都是男人,只要對孩子,他就會拿出寶二爺的耐心和,讓孩子得到滿足。
他不是花心,而是覺得生在中國太不公平太殘酷了,哪怕是生在中國富人家庭的,也同樣是被封建禮教絞殺的對象。
所以為男人,他有一種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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