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認識以來，他第一次見寧馨兒說這麼多話，幫明珠打抱不平，這皮子還利索。

　讓他到納悶的是，這兩人怎麼知道他和燕小徽在這里吃火鍋的？這是個問題。

　事并不嚴重，他不過是請燕小徽吃個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又不是暗度陳倉，不覺得虧心。

　“難道我們燕家就怕你們漕幫了？！”燕小徽反問道。

　這話說得底氣十足，燕家是不如盛家，但也只是不如而已，燕家的財力和實力，在上海灘也是一個手掌數得過來的。

　“大家能不能好好坐下來吃個飯，寧姐和小徽都是我的朋友，別讓我難做人啊。”路鳴不斷向明珠使眼，希調停，不要再火上澆油。

　燕家不怕漕幫，這是事實，反過來也立，雙方旗鼓相當，等于沒說。

　可是，他又怕誰呢，哪怕是在法租界，他也敢和杜月笙的大公子對著來。盛家的背景也許用得著，也許用不著。只是這種人間爭風吃醋的事傳出去未免不太好聽，自己可就了上海灘名媛香艷故事的主角。

　“馨兒姐算了，給路鳴個面子。”明珠拉著寧馨兒說道。

　“你還給他面子，他可是在欺騙你啊，以為咱們娘家沒人是吧？”寧馨兒冷笑道。

　“路鳴不會的，他永遠不會欺騙我，就像我永遠不會欺騙他一樣，是不是路鳴？”袁明珠目炯炯著路鳴。

　“當然。”路鳴笑道。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還用力搖了搖。

　“酸，酸死了。”寧馨兒轉過臉去。

　燕小徽看著路鳴和袁明珠親熱的樣子，盡管知道他們是已經訂婚的人，還是嫉妒的幾發狂，只能咬牙在心里狠狠發誓：走著瞧吧，看誰笑在最后！

　“今天是你請客吧？”明珠溫如水地問道。

　“是啊，天冷，吃個火鍋。”路鳴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

　“馨兒姐，咱們也席吧，好好吃路鳴一頓。”袁明珠拉著寧馨兒坐下。

　挨著路鳴，寧馨兒在中間，恰好把這兩人跟燕小徽隔開。

　燕小徽很想走，可是知道不能走，若是現在走了，就是提前退場，宣告自己失敗了。何況今天是路鳴請的客人，決不能在這兩個人面前低頭。

　在眼里，這兩個沒文化、低素質的人，沒法跟相提并論，只有路鳴這樣留學過國的人，和并肩站立，才是完的一對。

　路鳴這樣的真金玉在明珠這種鄉下人手里，實在是糟蹋了，決不能讓他們再繼續下去了，挑戰的發令槍今天已經打響。

　于是，燕小徽坐著一不。

　路鳴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他和燕小徽是好朋友，而且是世。他和燕小徽來往是很正當的事，誰也挑不出什麼病來。

　他來伙計，讓他撤下桌子上所有的菜，重新開始上菜。

　涮羊畢竟是北方菜系，能吃的菜類也就那麼幾樣，新鮮的羊和一些北方蔬菜，南方人吃的竹筍、茭白之類的沒法下到羊火鍋里吃。

　須臾，又是一桌子羊和蔬菜擺上來，還加了老壇子老酒。

　“今天怎麼這麼巧，到一塊了？”路鳴還是好奇這個。

　“因為你們搶了我大哥的包廂啊。”袁明珠笑道。

　“這是你大哥的包廂啊，那是我們鵲巢鳩占了。”路鳴打趣道。

　“我大哥最喜歡吃涮羊了，所以買下了這個包廂。”袁明珠吃吃笑著說道。

　有幾天沒看到路鳴了，現在看著路鳴，眼里滿是意和溫，路鳴剛好就喜歡如此實在。

　路鳴這才明白，難怪這個包廂剩下了，原來是漕幫老大買下的。

　但是，酒樓伙計怎麼敢讓他進這間包廂的呢，是認出他來了，還是以為包廂空著也是空著，所以私底下又用來招待客人。

　“這是誤會啊，我不知道這是寧大哥的包廂。”路鳴笑著對寧馨兒說道。

　“你知道也沒什麼，你是我們寧家的婿，有資格用這個包廂。”寧馨兒說道。

　一再聲明路鳴是寧家婿，明擺著是在宣示主權，讓燕小徽躲一邊去。

　燕小徽冷冷看著，心里并不在意，在意的是袁明珠跟路鳴親熱的樣子，心里又暗暗道：親熱些怎麼了，也不過就是拉拉手，可能連兒都沒親過呢，不一定有我跟路鳴的關系近。

　想到這里，心里就是一陣快意。

　雖然坐在這里有些不尷不尬的，但是也得強裝出泰然自若的樣子。這同樣也是在宣示的主權，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得到路鳴！

　現在不是大清了，也不是北洋了，是民國，“五四”運都過去十來年了，訂立了婚約也不代表終，婚約是可以解除的，何況那是一錢不值的舊婚約。

　路鳴陪著三個孩吃喝起來，瀟瀟灑灑，自如得很，完全沒有任何顧慮。

　“你別向我敬酒，我跟你沒那麼。”寧馨兒拒絕了路鳴的敬酒。

　“寧小姐，我難道不是你們寧家的婿嘛，咱們不是外人啊？”路鳴笑道。

　“你就是個負心漢，現在不是，早晚也是，你這種男人我見得多了。也就明珠瞎了眼，會這麼你。”寧馨兒咬著說道。

　“既然這樣看他，你們干嘛還要他啊。”燕小徽喝了一口酒道。

　“你等著接盤啊，別做夢了。他即便是個負心漢，也得爛在我們寧家屋里頭。”寧馨兒冷笑道，說得路鳴好像了個棄夫。

　“我說寧馨兒，你不會是嫉妒袁大小姐吧？你莫不是想拆散他們兩個，然后你好上位？”燕小徽從寧馨兒的態度中猛然覺到了什麼。

　“你再敢胡說！”寧馨兒猛地站起來，一對丹眼里滿是怒火。

　“我說兩位大小姐，姑，你們兩個說一句行不行，咱們好好吃飯喝酒不好嗎？”路鳴苦笑道。

　“不好！”寧馨兒生道。

　“姐姐，算了，燕小妞的心思我知道，我也歡迎來咱們寧家做個二房啊。”袁明珠把二房兩個字說得特別夸張。

　寧馨兒想了想，突然笑了，然后坐下了，開始喝酒涮。

　燕小徽氣得也是兩眼噴火，只是不擅長跟人吵架，這方面于天然的劣勢。

　路鳴給遞個眼，讓息事寧人，燕小徽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你看到沒有，他當著咱們兩個的面，還跟眉來眼去的。”寧馨兒對袁明珠說道。

　“好了姐姐，路鳴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明珠笑道。

　“你就寵著他吧，早晚有你哭的一天。”寧馨兒冷笑道。

　“那也是他太我了，把我哭了。”袁明珠自信滿滿，順帶向路鳴了眼睛。

　寧馨兒沒話說了，死活弄不明白，明珠為何路鳴得死去活來的，哪怕明明看到他和別的人眉來眼去，卻視若無睹，也不吃醋。

　明珠說著，一手拉著路鳴一手輕輕著路鳴的臉，滿臉的，弄得路鳴的，很不自在。

　正說著，包廂門開了，不過進來的不是酒樓的伙計，而是誰也沒想到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