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之後。
裴淩仍舊保持著無麵大仙的形象,盤坐神龕。
他,洶湧而來的咒力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很快,便超越了他所能承載的極限。
咒力彷彿無窮無儘,還在源源不斷的灌他軀殼之中。甚至,除了咒力之外,還有純磅礴的恨意、純粹強大的怨憤、難以計數的命格以及浩浩的法則之力……
轟!!!
下一刻,裴淩所偽裝的神像,轟然炸開,瞬間一片紛紛揚揚的齏。
※※※
黑暗。
分不清上下左右,不到時間的流逝。
裴淩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在一片空空、什麼都冇有的虛無之中,不斷的下墜、再下墜……
曾經一幕幕的記憶,浮掠影般,在他眼前飛掠而過……
苦修十八載,終於啟用係統,卻立時連遭變故,鏖戰吳庭熹,生死一線的危機,僥倖勝出;甫重溟宗,夜斬三同門,亡命奔逃之際,又狼窩;螺山城一行,幾經生死,堪堪緩口氣,又因緣巧合,踏韓氏山莊這等險地,自此與“咒”的傳承開啟淵源。
爾後,外門大比,槐峰三戰三勝,若秀峰風頭無二,最終於鏡中天一戰名,從此進重溟宗上層視線……
再之後,以練氣逆伐築基,計滅咒鬼,天道築基。其時鹿泉城覆滅,桑梓不存,故人凋敝,從此訣彆凡塵,一心一意追尋大道。
又遊曆皇朝,經曆諸多曲折之後,“小自在天”結丹。
天外島,再次爭道獲勝,得到“咒”的傳承,再次夯實道基前程。
原本以為,聖子之路,自此平坦。
然世事難料,大典前夕,誤煉宗主夫人為爐鼎,不得不倉促離宗,漂泊天下。
邈城黎庶的悲哀,溪午學塾的詭譎,永夜荒漠的癲狂,渡厄淵短暫的平靜與驚變……還有鏖戰蘇離經化的艱難……
師姐厲獵月與天姬晏明嫿的麵容倏忽浮現,裴淩的意識已然漸漸開始模糊,隻約記得,自己似乎說過:“等我回來。”
但很快,無論是厲獵月,還是晏明嫿,都迅速淡卻。
黑暗如水,湮滅著他的一切。
軀殼、修為、意識、記憶……
裴淩彷彿是被拭的畫像,一點點變淡,最終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彷彿下一刻,便將煙消雲散。
但這個時候,那句自己親口許下的承諾,卻不斷浮上心頭,漸漸的,這句承諾在他腦海中越來越鮮明,從最初的雪泥鴻爪,化作一份刻骨銘心的執念!
“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
他已經不記得承諾了誰,也不知道要回何去,然而這份強烈無比的執念,卻始終維持著他最後一點意識,支撐著他冇有在這方虛無之中,徹底消弭。
似乎經曆無比漫長的歲月,裴淩的意識漸漸沉澱下來,他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其著一襲布,長髮披散,足踏芒鞋,背對著他,在前方大袖飄飄的大步而行。
不知不覺中,裴淩渾渾噩噩的跟在了對方後,一步一步的走著對方走過的路。
分不清上下左右、辨不出時間的虛無之中,二人的足跡一路蜿蜒,不知道從何來,也不知道往何去。
裴淩的跟在布人影後,走了許久許久,彷彿千萬年過去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也不知道還要繼續走多久,隻下意識的邁著腳步。
忽然,二人麵前,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門戶!
那道門建造在兩座萬千髑髏堆砌的髑髏山之間,山巔之上,各自屹立著一名半蹲的參天骷髏,它們彷彿是兩座昂霄聳壑的山峰,高大得不可思議。
數十顱骨的肩頭,扛著一座三間五柱的明樓牌坊。雕版鏤刻百鬼夜行,奇形怪狀的鬼充斥其中,無數眼眸明滅閃爍,氣磅礴,猶如實質。
牌坊正脊之上,還有一隻山嶽般的巨大髑髏,空的眼眶之中凝聚著深沉無比的黑暗,森冷莫測,靜靜眺遠方。
布人影腳步不停,一直走到門前才停住。
裴淩繼續往前走,雙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最終,他一步出,直接撞到了那布人影的上。
然而及到布人影時,卻冇有任何,彷彿隻是一個幻影。
當裴淩站在與對方重合的位置上時,雙方的影,逐漸融合……
裴淩一下子清醒起來,冥冥之中,他似乎知道了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
冇有毫遲疑,裴淩繼續朝前走去,他直接穿過了這扇巍峨無比的門戶。
就在他走過門戶的剎那,整座大門化作一道烏黑的煙氣,猛然撲他。
腳步不停,裴淩繼續朝前而行。
前方的虛無之中,漸漸浮現出一座土屋。
混雜著草屑的土牆,金黃的茅草頂,青苔暗生,瓜苗低垂。窗花已然褪,簡陋木門上,鬥大的倒“福”字,卻尚且清晰。
這是“眾”的土屋。
裴淩冇有停頓,直截了當的走進了這座土屋之中。
下一刻,土屋微微一晃,也化作一道烏黑的煙氣,冇其。
四麵八方再次恢複一無所有的虛無,裴淩繼續往前走著。
不久之後,一座造型典雅的木製樓閣出現。
其茶旗招展,半舊不新,垂落欄桿之上。
裴淩上前,走茶樓。
茶樓中,原本正在閉目養神的莫澧蘭,頓時睜開雙眼,朝他看來……
※※※
蕭家祠堂。
宮燈之中的燭火彷彿煩躁不安的活一般,猛烈的撕扯著,四周影幢幢,令人心生不祥。
蕭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這次獻祭的傷口,冇有複原,傷口之中鮮汩汩流淌,越來越多,已經浸了他下的地磚。
其氣息急劇的衰弱著,已經快要支撐不住。
而“鬱”與紅新娘好一陣掙紮之後,終於戴上了麵。
二人大口大口的息,須臾,紅新娘氣息略顯急促的說道:“夜之後,對我等有利,但目前掌握的線索太,還是不行!”
“鬱”微微點頭,冇有麵阻隔,他們看到祭壇的剎那,命格便會被蕭家人占據上風,如此獻祭是冇有問題了,但他們卻無法繼續按照計劃行事!
定了定神,“鬱”沉聲說道:“得煉化不屬於吾等的那份命格。”
紅新娘娥眉蹙的頷首,正要說些什麼,珠簾之後,猛然發出一陣驚天地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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