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家的這位大堂兄,原主留給雪懷的記憶里除了“天之驕子”這四個字以外,還有五個字:
父親很疼他!
沒錯,原主的記憶之中,父親昭石將景修視如己出。
景修小時候便生得玉雪可,昭石教他認字,教一遍他便記住了。不僅如此,景修五六歲時,跑到村里的私塾去玩,站在窗戶外面聽先生教書,聽得迷。
后來昭石與李綺娘親了,手里有了余錢,他便把景修帶在邊,親自教導,再后來,昭石考上舉人,家搬進了縣城,只留昭山和孫氏兩口子在鄉下種田,景修則進了縣學讀書,昭石有應酬便會帶上他,前年景修跟著葉盛一起來新京,昭石更是千里迢迢送他過來,還置了鑼鼓巷的宅子,給景修居住。
說起來,景修與二叔昭石相的時間,遠遠多過他與父母在一起。
雪懷小時候,景修比年長五歲,又是男孩子,兩人玩不到一起,待到雪懷長到八、九歲時,景修便住進縣學,后來又來了新京,兩人幾乎沒有來往。
雪懷想不通景修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可是孫氏和剛剛蘇醒過來的郭老太太卻欣喜若狂,郭老太太已經沒有嚎啕大哭的力氣了,老淚縱橫:“景修啊,我的好孫子,你可算來了,你要給祖母做主啊,祖母被我冤枉了!”
知府大人的角子了,什麼意思,本冤枉你了?
孫氏吃過教訓,這時卻不敢再說話,只是滿懷希看著緩緩而的景修。
景修卻對們視如不見,他起袍子跪下:“學生景修,現為樹人書院學生,保康四年生。”
知府見他眉清目秀,舉止斯文,和家其他幾人完全不同,心里便多了幾分好,溫聲問道:“生,你所說的證據在哪里?”
景修再次施禮,說道:“當日二嬸娘與堂妹在來京路上失散,學生的叔父萬分焦急,請人花重金尋找,去尋找的人找到了一對母的尸,誤以為二嬸娘與堂妹已遇難,叔父傷心絕,只等尸運到京城便厚葬。那天二嬸娘與堂妹回來的時候,只有祖母和家母、三嬸娘,以及幾個年的弟妹在家,祖母和家母長居鄉下,日常所見之人,皆是同鄉鄰里,聽得也皆是鬼神之說,加之們誤以為二嬸娘和堂妹已不在人世,以至于看到二嬸娘和堂妹,們竟誤以為是鬼魂附,驚懼之下,不住家中惡奴的慫恿,竟用鄉下的法子,要給二嬸娘驅邪,唉,若是家父和兩位叔父有一人在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憐二嬸娘與堂妹驟驚之下,便跑出了家門。叔父回來時得知此事,便四尋找,可惜直到今日才找到們的下落,無奈二嬸娘對家中諸人誤會已深,才會將家中之中鬧上公堂,還請大人見諒。”
說著,景修鄭重地再次施禮,又轉過來,沖著李綺娘施禮。
李綺娘冷冷說道:“我與昭石已經和離,公子莫要再我嬸娘。”
景修也不氣,態度謙卑而又恭敬。
他對知府說道:“學生帶來了當日去尋找二嬸娘和堂妹之人,他此時就在堂外候著。”
知府點點頭,師爺便道:“把人帶進來吧。”
來人自稱游伍,原是龍虎鏢局的鏢師,兩個多月前,家叔侄給了他二百兩銀子,請他們尋找李綺娘和雪懷,他便托了同行一起尋找,當時也的確找到人了,可是尸尚未送到京城,便得知找錯了。
“小人無奈,只好將那兩尸自行掩埋了。”
說著,游伍掏出一張契書,師爺接過,呈給知府。
立契人是景修與游伍,雙方約定先付二百兩,待到把人找回來,再付二百兩。
知府說道:“這也只能證明,你們家的確尋找過李綺娘母,但是郭氏和孫氏,連同兩名下人,意圖殺人證據確鑿。”
景修嘆了口氣:“學生不敢否認,但是學生的祖母與母親也確實是聽信惡奴挑唆,誤以為二嬸娘被鬼魂附,才做下錯事的。”
郭老太太終于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沒錯沒錯,明明已經找到們的尸了,們怎麼又回來了,還不是被鬼附了,唉,我也是為了好,想要把鬼從上打跑,這不能怪我啊,我也是冤枉的。”
孫氏也道:“是啊,我全聽婆婆的,也以為是有鬼呢。”
郭老太太惡狠狠地瞪一眼,算是看明白了,孫氏就是想要推到上,這也不是個好東西。
景修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響頭,對知府說道:“祖母和母親見識短淺,偏聽偏信,愧對二......愧對李娘子,按律當判,但祖母年世已高,母親虛弱,學生愿意代們罰,并且向李娘子道歉。”
外面一片嘩然,但凡有點年紀的人,都在搖頭嘆息,這姓的一家子雖然不是東西,可是卻養出了一個孝子。
“何止是孝子,你看他還曾自己花錢去尋找嬸子和堂妹呢,比他叔父可強多了。”
“是啊是啊,還是生呢,真是可惜,怎麼就生在了家。”
“可是他說昭石也去找了啊。”
“找什麼了,你沒見那契書是他和那個鏢師簽的嗎?和他二叔沒有關系。”
“也是,找人的是他,不是他二叔,哎喲,這個侄子可真不錯。”
“看看知府大人怎麼判吧,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替兩個人挨打吧,這麼好的人,可別給打死了。”
依大魏律,除十惡大罪,以及要砍頭的罪行之外,祖父母、父母所判杖刑皆可由子孫代,這是寫在刑律里的,不僅是知府,就是普通百姓也知道。
知府嘆了口氣,和外面的百姓一樣,他也覺得這個景修的年輕人有些可惜,如此風霽月之人,日后免不了被家里人拖累。
因此,知府便生了惜才之心。
但是,定國公待下來的事,他也要辦好。
他轉向李綺娘,問道:“昭石可否同意將你的嫁妝盡數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