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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天步艱難》 第十二回 檢校場風雪點營兵 據虎帳豆徂恤民瘼

“東邊的人雖說服不齊整,也還都穿得暖和,統手脖兒抓耳搔腮都聽得不耐煩,聽這一聲,都愣了!傻看著,西邊軍士已經解袍,連作都齊整一致,一陣解刀佩刀聲響,仍舊風淋雪站得石頭柱子一樣!

“‘冷不冷?’大帥臉板得鐵青,問西邊的人。就聽那些兵們齊聲大喝,‘大帥不冷,我們不冷!’大帥又轉臉問東邊,‘冷不冷?!’東邊這群東西他先人板板的,真是兒子養的,你猜怎麼著?放拐彎兒屁似的一片聲嚷‘不……冷’,只有一個家伙得聲音尖,像半夜里遇了鬼,驚乍著喊,‘西邊的不冷,老子也不冷!’大帥看著東邊,道:‘自稱老子的站出來!’

“一個小個子幾步隊出列,單個站在將臺下,梗著脖子說:‘傅帥,就是我!’

“‘你是哪個營的?’

“‘原張廣泗部下沙原和參將左二營守備賀老六!’

“‘賀老六?名?’

“‘報傅帥,名沒有!’

“‘為什麼自稱老子?’

“‘報傅帥,莎羅奔打我不服!我的一百兵沒有傷亡!我不見得比西邊這群丘八弱!’這小子也真的潑皮膽大,回大喊一聲‘跟我進下寨的兄弟們!’眾人懵懂著,東邊隊伍里已有一群人服,有的里頭沒穿,竟得赤打條,梗著脖子雪雨地里站!

“大帥盯著這群人,足有半袋煙辰,突然桌子一拍,大聲說:‘好樣的!像傅恒的兵!賀老六歸隊,晉升你參將銜,補缺游擊!’用眼掃著校場接著說:‘出兵放馬斬頭瀝,誰都知道是腦袋別在腰上的勾當,死都不怕,還怕冷!軍營里講究的就是殺氣,有氣你就跟著傅恒老子我干,升發財立功名;沒氣給你盤纏,滾回你家熱炕頭!’這一來,激得滿校場上萬的兵炸了窩,東邊的敗兵也都甩掉了號褂子破,跳腳大:‘我們跟著傅大帥干!’‘誰孬種是**養的!’……連我們站崗的川軍都心里火燙似的,冷的不冷了,脖子的也直了,號褂子也扔掉了——也真是日怪,還是那個風,還是雨夾雪,愣是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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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此,嘎和白順都聽得神,連馬鎖柱仿佛也墜了當時場景的回憶,忘了手中還有半只燒。半晌,白順了一顆蘭花豆扔進口中,咯嘣嚼著,一笑說道:“大帥現在還在整軍,整的是川軍——老子們在前頭,泥里水里黑天白日向金川推進,他先人板板的在后頭鮮菜大攮搡著,一個個吃得白白,還要進城串館子看戲,死這些兒子們了!”

“漢人的不好,都是你說的——兒子的!”嘎心念一,何不趁機和這三個“兒子”一道去清水塘,到卡子邊多關口驗證關防都省了,說著一笑,“你們不是的!——你們在都的幾天回去?——我的去清水塘看看的!”白順問道:“格爺,您的真要去?那地方不好不好的!您不是……要見傅大帥……升的麼?”

“升不急的,那是一定的!”嘎笑著搖頭,從包里順手拿出一錠大銀,“銀子兒子的,牛一路吃的!看完了回來見傅——大帥的——我已經去過前線榮的!嗯……你們明白?”

兩個人看那銀子,細小的銀臍周匝竹葉銀紋縱橫,薄底上一銀筋蘿到頂,足足的九五說也有三十兩的半個臺州元寶,在燈下锃明發亮晃得人眼花。白順眼看著嘎把銀子收進鼓鼓囊囊的包里,唏溜著道:“這個……得到軍政司簽個關防……”馬鎖柱暗地推他一把,口中道:“的軍政司——格爺去大帳報到,分派差使沒十天下不來,再去軍政司簽那個鳥關防,不定就去不了了呢!什麼關防,我們過來過去,哪道卡子不識得我們?誰驗過關防?”

“如果的不方便,”嘎無意間了一下那個包,里邊立刻傳出銀子撞的聲音,“我的就先報到。清水塘的不去,別的地方去一樣的,打仗的殺人放火的就行。”白順忙笑道:“格爺,兄弟跟您的對了緣分,大大的!到我清水塘玩玩的,那里我的當家的!關防的不要——一路人的,我們三個就有關防,我們的臉就是關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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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一下,哈哈笑著點白順的鼻子:“噢哈!你有趣的……你的臉關防的,哈哈……”

傅恒剿金川欽差行營設在都西城。這里原是四川巡衙門,巡金輝是革職留任戴罪從軍的人,未到傅恒蒞任,早將衙門灑掃庭除,衙門里親兵戈什哈一個不帶,留給傅恒作護衛,卻攆了都知府與都府首縣合署辦公,帶著師爺書辦守在知府衙門隨聽傅恒傳喚指令。傅恒頂尖聰明睿智的人,不用猜便知金輝沒了訥親這座靠山,這番殷勤不但省了重建欽差行轅開支銷耗,往實里說金輝平素為也還謹慎清廉,也不好過拂這番意,也就笑納了。

和幾個小兵在雙流軍驛里議論傅恒練兵有方,傅恒此刻在總督衙門簽押房西的花廳里剛剛會議過,傳令都知府鮮于功、城門領張誠友來衙訓令整飭都治安。

會議剛散,所有的軍將都離去了,只有北路軍副統領廖化清被留下來,金輝辭未辭,在花廳中間的金川形勢大沙盤旁巡邏,見傅恒沒有逐客的意思,安了心,幫著小七子開窗放屋里的煙氣,擺放凳子收拾殘茶,又招呼大伙房,“給大帥清燉一碗銀耳湯,泡釅釅的茶來,大帥要熬夜……”傅恒倒覺不過意的,笑道:“老金,待一個戈什哈管事的聽小七子招呼就,那些事他們下頭人辦。其實,就這樣會議,你要忙就說一聲,在衙辦事就是。這里說治安,是川軍有不進城惹是生非的,你還是留任巡,聽聽也好——來,這邊坐坐。”

“是,中堂!”金輝這才揩手踱過來,提著袍角坐下,不言聲將兩杯茶一杯捧給傅恒,一杯遞給廖化清。傅恒笑著拍拍金輝肩頭,對廖化清道:“不要小瞧了我們這位老兄,當年云南苗叛,全省糜爛,東川府九縣縣城全部破潰,只有他帶全縣衙役和百姓死守不退,頂了三個月!把家當都分給了守城軍民,到底也沒有失陷!張廣泗大軍滇,又管看護糧道,為保一萬石軍糧,二百個人又和兩千苗人對峙,打了一天一夜,援軍到了,他也累暈死了——這還是個文弱進士出,要會武,指不定怎樣英雄呢!老金——別整日霜打蔫了兒似的,又沒有死了老子娘,振作一點,你那點子事皇上心里有數,傅恒也知道你!”金輝是個向人,聽傅恒述說自己履歷如數家珍,心里一陣酸熱,幾乎就要墜淚,忙斂神微微一笑:“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傅相來,我一定重新打起神,政務上料理好,還有運糧餉民夫調度征用,都是傅相一句話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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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銀耳湯已經端來,小七子又給金廖二人各換一杯釅茶,退后一步稟報傅恒:“主子,都府、城門領來了,在簽押房那邊候著。”

“你去請他們稍候,我和廖將軍再待幾句話就過來。”小七子答應一聲回便走,傅恒住了,“廖將軍上次在下寨槍傷了肺,既有銀耳,包二斤給他的戈什哈帶去。——哦,給馬祖也帶二斤。”他滿面倦容,起到銅盆里水洗了一把臉,仔細揩干了歸座,對廖化清道:“留你沒有多的話,馬祖先回刷經寺調度人馬。你開會來遲了一點,再待幾句。”見廖化清要起恭聽,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今年春寒,本地人說逢這年頭金川有瘴氣,所以一定要秋冬季手。南路軍兆惠那邊步步為營向小金川推進,因為那里泥淖太多,易守難攻,北路還是主戰場,因為有個下寨,畢竟容易穿。訥親的計劃原本沒有大錯,子出在兩條,一是料敵不清,道路不;二是我軍沒有聯絡辦法,不能互相策應,各自為戰,反被莎羅奔各個擊破。”

廖化清點頭,說道:“是!打著打著敵人就沒影兒了,襲刷經寺,截松崗糧道,軍都送不到中軍。我們就像死蛇,一截又一截斷開由著老莎拾掇!”

“莎羅奔已經把所有的糧食鹽被服運到了刮耳崖,老人人和孩子也都移過去了。”傅恒捧著銀耳碗,目在燈下閃爍,幽暗得發綠,“想必是要在那里死守!或是那里有通往青海西藏的道路也未可知。我已經寫信給岳鐘麒,他著意偵察,有路就堵死它!”廖化清道:“莎羅奔看來是不肯面縛投降的了,四萬藏兵在大小金川周旋,三萬老小到刮耳崖!大帥,這些藏人我佩服,有有骨頭。我最怕他們來個聚族**,我們臉上就掛不住了。”傅恒嘆息一聲:“我也擔心……最好是在大小金川混戰中生擒了他——現在沒有開戰,說這個話未免太早——不說這些空話,海蘭察飛鴿傳書,他營里傳喚將佐,用的是嗩吶,千總以上的,每人一個號譜,夜里打了陣,嗩吶一響,就知道主將在哪里,吹嗩吶誰。兆惠是用的牛角號,道理也是一樣。方才想了想,你們是鳴槍人,恐怕不,因為莎羅奔也有槍,土槍鳥銃火槍都有,你打槍他也打槍,響一片就分不出信號——要改。就用他們的辦法,總而言之要一聯就通,哪怕你們學鳴學狗呢,我不管。這邊是主戰場,聯絡更是要,和我聯絡、自己營里上下聯絡、和策應軍營聯絡,都要有死章程。戰場上,聯絡就是呼應,就是戰機。你要想清楚了,從伍到哨、隊、棚、營,各級長上下左右,一是打散了怎樣聚,二是臨時調怎樣傳令,摘韭菜樣一理順了。和我至要有三種聯絡辦法,和川軍至有兩種——還有糧食供應,開了三次會議了,這是不消細說。有備而無患,是千古不易的至理——就這些話,比如探測道路、輜重運輸,有些細務,回去和老馬再合計一下,缺什麼速速報我。”

廖化清一邊聽,手掐指頭記憶,聽完起,單手平“刷”地一個軍禮,說道:“爵爺放心!”接著便復述傅恒命令要點。傅恒滿意地點點頭,見他要走,又住了問:“你那里有五門炮?鳥銃多支?”

“回大帥,二十五支!”

“把我衛隊鳥銃再撥給你十五支。我有三十支足夠用的了!”

“謝大帥!”廖化清激地說道,“我一支也不要。這仗打不贏,我和老馬說了,二十五支鳥銃全向我倆開火,把我們打馬蜂窩抬尸見您!”

“我不要你們馬蜂窩,我要莎羅奔!——炮隊要拉上去,走得慢也要拉!”

“是!從清水塘水運大炮,不算慢。**——遵大帥的令,都用油布包了外用蠟封——還要回大帥,莎羅奔也有十幾支鳥銃,也有炮,請大帥留意!”

傅恒笑道:“金川不產硝、硫磺,他能有多庫存**?小金川的炮繳還了軍。大金川沒有炮。十幾枝鳥銃還要用來打我的傳信軍鴿,這麼大戰場,那麼點東西是胡椒面兒——懂麼?是個‘味道’!好——放心去辦差吧!”

廖化清“啪”地一個轉,佩劍馬刺叮當做響去了。

這邊小七子去傳令鮮于功張誠友晉見。傅恒笑謂金輝:“有人說敗軍之將無以言勇,我看不見得,馬祖廖化清都是莎羅奔打殘了的人,北路軍帶起來,士氣不比兆惠的低。馬祖三月天打赤膊,在小黃河口探路,差點陷進泥淖里。廖化清和當兵的一起拉纖兒拖炮,一傷疤亮出來,兵士們病號都起來跟著上去了——”說著,見鮮于功張誠友捧著手本一溜小跑進來,對金輝道,“你和他們講,進城的兵都是川軍,要全部趕出去!”說罷,要水漱口,坐在卷案中間,出北京南京遞來的驛傳信,用剪子一封一封剪拆。鮮于、張二人請安行禮也沒有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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