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每日小說 軍事歷史 乾隆皇帝——夕照空山 第十四回 高國舅夜逛鳳綵樓 易姑娘敗走浮石山

《乾隆皇帝——夕照空山》 第十四回 高國舅夜逛鳳綵樓 易姑娘敗走浮石山

錢度見高恆突然離去,心裏一陣慌,從懷裏出兩張銀票,對蕓蕓說道:「這一張是二百兩,我給你的己,這是一千兩當作贖銀。明兒我再送過來五百兩給你媽。好好歹歹你不至於再那些骯髒氣了……我也要走,明兒有空我再來看你……」那蕓蕓用淚盈盈的目盯著錢度,良久,突然臉一紅,地低下了頭,問道:「你……真是個好人。你只是可憐我就這麼花銀子……看不中我麼?」

「哪裏的話……」錢度越發局促不安,結著說道:「這要自個兒願。我這把子年紀,也長得丑……再者,我也不慣這裏的場面……」

「我只要你人好。」蕓蕓眼中的淚大滴大滴地滾了出來,弄著角拭淚泣聲說道:「一個人落到這一步,還有什麼挑人的去?把我贖出去……三千兩銀子就夠了——我做一手好針線,給你太太當奴當婢……怎麼都……」突然下了決心,起撲在錢度懷裏,溫聲說道:「今晚……你別走了……」

錢度擁著,用手輕輕梳著的秀髮,頭暈乎乎的如在夢中。正要說話,那曹鴇兒一掀簾子進來,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們去送客這一霎兒,白牡丹就會了呂賓——秀英,蘭彩兒,英姑……過來吃他們的合歡酒!」於是眾人便一擁而,屋裏頓時又是珠搖翠晃,芳香流溢。讓人兒時,來人說:「姑娘乏了,明兒過來給姐夫姐姐賀喜……」

易瑛一干造反義軍在山東聚眾不,籌糧失利,一敗於黑風寨,二敗於桑橋,零零落落奔往武安,在白草坪又遇當地土匪強襲,雖然勉強勝了一仗,卻是立腳不住。清點人馬,只剩下五六十人,而且裏邊還摻和著劉三禿子黑風寨的十幾個人。和眾人商議,有的主張殺回山東,兵既在那裏得手,此時決然沒有防備,燕雲主張從豫東先進大別山,再到桐柏山裏紮休養。胡印中原是劉三禿子部下,已經生了嫌隙,此刻境尷尬,什麼也不便多說。劉三禿子是被著裹攜進來的,他雖匪兇殘,心眼兒也還夠用,知道一離開易瑛,立時就要落天羅地網,只是一味地結易瑛、燕雲等人,生怕趕走自己,他是土包子,也拿不出什麼見識來。皇甫水強卻認為豫東大平原無遮無擋無糧無草,不到大別山就會被軍發覺圍剿,不如由武安向北,在太行山深山裏盤一寨子扎住,穩住了再徐圖大計。不料在攻打鑽天嶺時,又遭軍突襲。劉三禿子見兵匪合一夾攻上來,乘機訌,要殺易瑛。一夜爛仗打下來,易瑛連夜敗退到浮山媧娘娘廟,檢點人數時,只剩下二十七人,所有馬匹、銀兩和乾糧丟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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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夜闌更深,媧娘娘廟翹翅飛檐,靜靜地矗立在藏藍的晴空裏,浮山頂上,一鈎彎月將慘淡月灑落下來,依稀映著坐在白石階上的這群落難人。那群男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廟門東邊廊下避風,有的鼾聲重,有的一袋接一袋地旱煙。易瑛和喬松、雷劍則在廟門口相互偎依著,誰也沒有說話。喬松傷,半躺在易瑛懷裏,不時地發出輕微的咳嗽聲。雷劍吊著左臂抱著劍靠在易瑛膀子上,也垂著頭不言語。只有強勁的山風時而呼嘯著掠崗而過,發出嗚嗚的哨聲。

聽著喬松已經呼吸均勻地沉沉睡去,雷劍趴在上不再彈。易瑛輕輕放下們,解下上披風給們蓋上,邁著疲睏的踱到一塊大石頭旁邊,著天上的月亮只是出神。

原是河南桐柏桐寨鋪人。雖然容艷,彷彿二九,其實已經年過四旬。在記事時,父母便遭了瘟病先後謝世。六歲的易瑛就以討飯度日,白庵的尼姑靜空見可憐,收在庵中剃度了,法名「無」。每日照顧庵中香客上供的饌果、香火錢。另外做些灑掃庭院、開門閉戶的雜活。「無」,但人卻越長越,一雙縴手皓腕潔白如玉,眉宇似蹙非蹙,似喜不喜,活鮮靈靈地令人一見忘俗。別說桐寨鋪的人,就是過往的京華權貴、兩江大賈也常慕名駐足,借口「送香火錢」,來庵里一睹芳容。有些人肚裏還打著糟蹋菩薩的念頭,三天兩頭來攪擾。

康熙五十九年靜空圓寂,臨終拉著的手微聲說道:「我問過觀音多次了。你不是這廟裏人,你另有正果。孩子,當初收留你為你年紀小,無家可歸。如今我去了,你在這裏是呆不住的,你聽我說,不拘怎樣,有個好人家,你還俗嫁了吧——這是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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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靜空一去,易瑛的日子就難過了。上常常帶著剪刀,上午辰時開門,下午申時關門。一干浮浪子弟,有事沒事常來庵中廝混,到晚間丟磚撂瓦甚至撬門砸窗,嚇得終夜心驚跳,終日神思不寧,有時吶吶自語、有時無端哭笑,落了個半瘋半癲的癥候。見刀弄剪的,倒也一時無人敢招惹

忽然有一日鎮上來了個道士賈士芳,在庵東空場上演法。看熱鬧的人圍了許多,賈士芳還帶著一老一小兩個道士共同演法。打場子發科畢,賈士芳立刻端了個空升,沿圈化緣,只有易瑛獻了一些食,轉了一圈連一文也沒收到,賈士芳仰天嘆道:「桐寨鋪乃是豫川道上名鎮,想不到人人都是吝嗇鬼!」旁邊的閑漢們也大聲回口:「桐寨鋪過往走江湖的千千萬,也沒見過一個戲法不變就手要錢的!」

「這說的也是!將取之必先與之——」賈士芳微笑著收科作揖,對老者道:「飄高師兄,向這裏高升米店中借米一升,掙來錢還他們一斗!」那白鬍子老者答應一聲,端著升到街旁米店去化緣了。這米店林老闆平素是個鷺鷥上劈,臭蟲皮上刮漆的角,哪裏肯結這個善緣?躲了裏頭不出來。飄高笑著一躬去了。賈士芳也不惱,轉走向易瑛,審視良久,說道:「有心度化一位弟子,可惜你華蓋不全,不是我門中人,留一卷書給你,好好習修,日後你另有正果!」

……一陣料峭的山風吹來,易瑛打了個寒,朦朧西斜的月更加灰暗,滿山的白石頭如虎踞狼蹲,遠山近巒起伏不定,彷彿在無聲地流,又像幢幢的影子在跳躍嬉戲,給人一種詭異神的不安。賈士芳臨走時說,「你是媧娘娘座下金,男轉,經歷人間苦難后還歸本位。」此地浮山,據說就是媧鍊石補天之,山上白浮石都呈蜂窩狀,扔到水裏有的竟能漂浮起來,據說是補天時燒化了的石浮沫凝。如今山窮水盡敗退窮途,剛好就落腳在媧補天之,冥冥之中莫非有什麼天意——是要在這裏「歸位」而去,還是由這裏重新生髮,再造一個大局面?下意識地前,這裏藏著的「天書」,就是賈士芳留給的《萬法藏》。這部看去並不十分難懂的書,已經修習了近三十年,裏邊顛倒、遁甲之應有盡有,甚或鍊石金,撒豆兵的法,也都述之甚詳。使不解的,上頭的大法,背著人演練,幾乎次次都有效驗,臨到強敵環伺,一百次九十九次不能如意。請神扶乩,捉鬼擒狐,祛災禳病這些小法,倒是一行便通。臨陣殺敵,定法定不住人,撒豆也還是豆!自從雍正元年,桐柏縣以「妖人」派兵捉拿,被用噴火鍊形擊潰,率徒眾扯旗造反,立「真主」,樹大旗,替天行道,先敗於九峰山,隻逃往湖廣、江西,演法收徒,再敗又逃……二十多年,除了「易容」使仍保持著二十許歲姣好容外,其餘法時靈時不靈,總歸從來沒有派上大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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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大了眼睛,從紫薇星座細細端詳,找到了自己的星座,「天清神座」。紫黯的天穹像一口釘滿了銀釘的大鍋扣在茫蒼蒼的群山上,每一顆星都是那麼明亮,一明一滅神地閃爍著,顯得那樣不可企及,不可思量……陡然間想起書中前言說的「以道勝人,以法驅邪。道不勝法,則法無所用,道勝法,則法不必用。以法助行道則道倡,道既倡,行道可也,不必用法。此宗旨,學者不可不知也!」恍然之間似乎悟到了什麼,目中晶瑩一閃,自語道:「原來如此,小法只是用來行道的,不是用來殺敵的。法要能改天換地,上天何必假手我?……」囁嚅著仰面天:是乾隆有道,還是我奉的「真主」有道呢?但上天太高太遠,無數的星星向眨眼,卻不回答的疑問。

「聖使……」

一個子聲音從後傳來。易瑛從遐想中收神,回頭看時,卻是吊著繃帶的雷劍,便道:「怎麼起來了?有我在這裏守風呢!這裏斷然出不了事——要是冷得不住,男各點一堆火。」

「不算太冷。」雷劍說道:「韓梅和嚴們問咱們去向呢,咱們要不要答話?」又指著左側山下道:「您瞧!」

易瑛向下看時,果然見幽暗不見底的谷中燃起一道弧形的篝火,似乎還有人在來往添柴。此時燕雲、皇甫水強和胡印中等人也都看見了火,都湊了過來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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