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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夕照空山》 第二十七回 查民風微服觀廟會 布教義亂刀誅惡霸

正在僵持間,圍觀的人群一陣,人們嚷嚷:「銀娃來了!」又有人喊:「銀娃扮觀音走會兒啰,快看哪!」接著一個大漢闖進圈子,沖著申龍喊道:「洪三爺那邊等得焦躁,你卻在這裏和人鬥口,快去快去!」申虎指著乾隆對那人著:

「這幾個外路倥子,想在這裏支盤子!」

「三爺急著用你的人,回頭再說這些事!」

「是,那我們就去!」申龍咽了一口唾沫,回頭沖乾隆道:「有種的不要走!」帶著申虎、申豹著出去,霎時不見了。

紀昀見乾隆氣得呼呼直氣,生怕他再命侍衛追打,就把聲勢鬧大了,忙溫言勸說:「四爺,這不過是幾個土子,和他們生氣不值得。這地面上的子,縣裏也料理了他們了!」馬老闆嚇得臉焦黃,哭無淚地干轉圈子:「這回惹下大禍了……這回惹下大禍了……這回——」倒是馬大嫂比丈夫撐得住,一口止住了丈夫嘮叨:「罷了吧,你這樣子就沒禍了?我說老闆,強龍不地頭蛇,他們看著像有急事,顧不得和你們分爭,其實這些人惹不得。平縣裏的洪三,縣們見了還躲著走呢!三十六計,你們抬腳一走,就沒事兒了!」丈夫苦著臉說道:「我們呢?」馬大嫂道:「他只能不我支餛飩攤兒,還抄了我的家不?」夫妻倆爭吵著,乾隆連連冷笑,扇子一揮便出了棚。他想看看銀娃是個什麼模樣兒。

棚外空場上已是萬頭攢,社火鑼鼓聲雜著竹聲響開鍋稀粥一般。但見路中間走過來一隊耍龍舞獅子的,在前面開道。金、玉、阿難、木吒種種扮相的,跟在後面,甩著袖飄帶,紙花銀箔紛紛墜地。中間簇擁著一臺用四人轎改的蓮花寶座,上面端坐著一位面容姣好的子,鵝蛋臉、柳葉眉、丹目,抹著紅櫻,一漢家宮裝,髮髻上微微挽起白綾結子,白紗披肩輕輕飄,垂著金黃纓絡,右手五指併攏豎在前,左手持著凈瓶楊柳。隨著震耳聾的鼓樂,那蓮座像船一樣緩緩起落,在照耀下,真箇既端麗又飄逸,似在凌空飄渺間。乾隆離得較遠了,無法真切地見到銀娃的相。乾隆手搭涼棚一步步向前,早被紀昀暗中指揮的侍衛,圍一道無形的牆,無論如何不過去,看看社火隊已轉到場東,乾隆嘆息一聲只好轉回來,笑著道:「紀昀,你好大膽子,敢這麼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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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經》有雲,菩薩**佛士不?如來說**佛士,即非**,是名**。」紀昀合掌念念有辭:「《心經》裏說,不異空,空不異即是空,空即是——我們幹嗎追著看『空』?」

這兩句話說得乾隆也笑了,紀昀又道:「這邊有說道的勸世舍葯,咱們去瞧瞧,也該回城裏去了。您瞧這天,已經過了申時了!」於是他們又踅回關帝廟門前,果見一大群人,或站或坐或跪,足有五六百人,約有一半是人和小孩,中間一個青年道士,年約二十多歲,閉目盤膝坐在土枱子上正在行功施法,兩個小道士各人懷裏抱著一卷黃裱紙,給圍觀的人群分發,不分男,只要手就送一張。紀昀對乾隆耳語道:「這個青年道士扮了觀音,不亞於銀娃呢!這麼年輕,有什麼法?」旁邊一個老婆婆卻聽見了,合掌喃喃說道:「祖師爺慈悲,這位沖虛道長是真神下凡,我的孫子吃了他的葯病就好了!別了祖師爺!」說著一個小道士已走到紀昀面前,見紀昀笑著搖頭,又到乾隆面前。乾隆卻手要了一張,學著眾人疊三角包兒擎在手上,盯著看道士,看他如何做法。一時便聽沖虛合掌念誦:

烏繞枯樹,象走泥淖。

螢飛愁澗,魚度壩橋。

堪嗟眾生,苦多歡

營營奔競,劫來難逃。

——得我門命盡饒!

聲音雖然不高,猶如金屬撞擊,。乾隆聽著這詞兒,不驟變,紀昀也是陡地驚覺,莫不是「一枝花」黨羽在這裏佈道傳教!二人凝神靜聽,沖虛已經改唱道

孔雀佛,從初分,打開寶藏。

藥師佛,將寶貝,散與兒孫。

張天師,到家鄉,聽母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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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下元,甲子年,末劫來臨。

壬子年,禾無收,黎民死,

癸丑年,犯三辛,瘟疫流行,

有緣者,我門,三才護佑,

無緣的,難躲過,流盈門。

勸世人,早行善,放生吃齋。

有老祖,發靈符,救度人民!

——悉羅薩羅焚藏奧穆泰吾羅嗦噢咪

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敕!

至此誦畢,沖虛含笑開目,下邊信民們雜七雜八高聲誦號:

「南無龍華老祖!」

「南無慈航老祖!」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大慈大悲救生藥王菩薩——保佑我孫子考上舉人!」

「南無……我男人的病,菩薩早賜靈藥!」

……

……

這位沖虛道長正是「一枝花」所扮,五天前離開河南境進山東,想從魯南取道繞開劉統勛和高恆的堵截,但沿山東通往安徽、江蘇和河南各個邊境盤查得實在太嚴,毫不亞於直隸,過境不但要本籍縣令的印信引子,還要鋪保、證人,還要有境外投靠人出的信函,搜放行——如此周嚴,斷然不能全部平安險,因此索在難民中布起道來,改了紅教歌辭,施法舍葯以收民心,恰恰就遇到乾隆微服私巡!

當下易瑛傳道已畢,微笑著下了土臺,接過雷劍遞上的拂塵。扮作火工道人的胡印中即向全場大唱:「老祖賜藥引,得者有緣團!」易瑛道:「這一次都有緣!」將手中拂塵在頭頂畫了三個圈兒,叱一聲:「疾!」乾隆正不知所以,見眾人窸窸窣窣拆那黃紙包兒,便也解開自己折的那份,不吃了一驚,原來裏邊竟真的有葯!——約有半匙,微赭,極細的末,嗅了嗅,無味。正不得理會,雷劍、唐荷、韓梅、喬松四個「小道士」背土黃法袋,將袋中已包裝好的散葯分發給每個人,一邊發一邊道:「行善有靈,作惡者不治!」……這一次連紀昀也得了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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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玩藝能治病?」紀昀湊到乾隆手上嗅嗅那黃紙包,又用手指撥拉著手中包里的葯,只是詫異:「它怎麼到了您手裏呢?……這像是香灰對了點硃砂,這一包好像有點麝香味兒……」他是正宗的碩儒學者,一切邪門外道一概不信,但此時心裏也覺得奇怪。紀昀正喃喃自語間,易瑛已走近了乾隆。明凈的瞳仁黑漆漆地注視二人,向乾隆打一稽首說道:「這位檀越居士,是佛門善知識吧?」

乾隆確是雍正十一年皈依佛門的居士,賜號「長春居士」,被易瑛一語道破,陡然吃了一驚,以為行藏已經暴,但他很快鎮定下來,笑道:

「善知識不敢當,我確是佛門檀越。」

「聽你口音,是京都人。」

「我不是北京人,祖籍奉天,常在京師做買賣,隨了那裏口音。」

此時離得近,乾隆注目易瑛,但見眉目如畫,面白如玉,櫻桃小口,俊雅可人,心中頓起好,遂稱讚道:「道長好法,居士今日開眼了,你是江西人吧?」易瑛笑道:「我也不知自己是哪裏人,因為生得像人,父母早亡,伯父說我妨家,不記事時就被送到終南紫雲觀,雲遊天下。我沒去過的地方不多了,如今揚州道友召我去說經,因為不能過境,在這裏托緣佈道,求些布施。」說罷又一揖,「佛道同門,慈悲化人!」乾隆這才知道他是來化緣的,頓時放下心來,笑道:「有這樣的神通本領,我化點銀子理所當然。」紀昀忙將十兩一錠小銀遞上,易瑛一笑再一稽首,銀子卻是雷劍接了過去。還要往下敘談,便聽得場南邊人聲鼎沸。幾個人轉頭去看,只見一群人打一團。隨即響起婦的尖聲,孩子的哭聲,路邊一溜賣湯餅、小吃的攤子都被踩得稀爛,人們罵著,有的混進去廝打,有的哭爹娘抱頭鼠竄,一起子一起子難民乘機便哄搶吃的用的。偌大一個關公聖誕社會,一時攪得昏天黑地。

「是怎麼了?」易瑛臉上帶著慍怒,問旁邊的喬松,「那邊什麼?」喬松未及答話,一個侍衛飛跑過來,對紀昀稟道:「那邊打起來了,先是洪三帶人搶銀娃,把彩棚行的人捅倒了兩個,接著難民起鬨,搶東西、打人。丁大人已經親自帶人來彈了!」

紀昀前後聯著一想,這是洪三起鬨鬧事,方才在棚子裏急召申家兄弟,就為聚人搶這個銀娃。他也不想讓乾隆往這事裏頭攪和,遂道:「咱們是尊貴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四爺,咱們走!」這一刻間,易瑛也拿定了主意,莫如趁出手,打爛這個縣城,再尋機會出。說道:「這個洪三是地地道道的惡,我坐地行善,他還收地皮錢!走啊——和他做一場!」帶著胡印中和四個姐妹及眾黨徒呼嘯而去。

此時廣場上一團。看熱鬧的香客紛紛四散逃竄,小商小販們吆喝著,護著攤子擔兒、車兒往廟裏躲。洪三的白虎會眾早已將「蓮臺」砸得稀碎,和彩扎行的護行打手打一片,把個如花似玉的銀娃在中間拉來拽去,得不模樣……乾隆哪裏肯聽紀昀嘮叨,手一擺便向南走,卻不進人堆里,只站在旁邊看。但見幾十個衙役帶著當地保丁,一個個忙得滿頭臭汗,在人堆里拉了這個拉那個。申家兄弟擁護著一個胖子,在靠戲枱子一邊用小旗指揮,任誰撲上去都被打得鼻青眼腫。又見易瑛和幾個道士一邊喊打,一邊張眼四,忽然一個人指著戲臺臺腳大:「洪三在那裏,打!」於是,易瑛又帶人向西沖,人群「唿」地被衝倒一片。那雷劍手矯捷,趁著胡印中打倒兩個白虎會眾時,魚一樣游到洪三邊,不知使了個什麼法,白一閃手起刀落,洪三一顆胖的腦袋已滾落在地!易瑛和四個男人在打,一閃躍出圈子。雷巾被拖落下來,一頭秀髮立時了出來。乾隆不一震,這子一定是邪教里的,一時又見申家三兄弟跑出來大

「殺人啦!有反賊殺人了!」

乾隆此刻目不暇接,指著申龍三人大喝:「給我拿下!」又指著易瑛:「我要這個人,快拿!」紀昀急急說道:「滅了本地惡霸就沒了源,其餘的事好辦!」一語提醒乾隆,推著素倫說道:「死奴才,守在這裏幹什麼?幫著丁繼先維持!」素倫急得兩眼出火,卻仍是跟定乾隆寸步不離,連連點著名字吆喝:「主子要申家兄弟,凡在裏頭作鼓噪的一概擒拿,不許打!」侍衛們便幫著衙役們擒住了十幾個難民和白虎會的打手,有幾個被打得渾,躺在地上掙扎。還有想趁機大搶大打的,見勢不妙,扔下手中菜刀、子之類家什便四逃竄。

「娘稀匹!」丁繼先一直東奔西竄指揮彈,此時見衙佔了上風,因見銀娃被人救出,照臉啐了一口罵道:「不是你這婆娘,哪有今天這事,老子回頭料理你!」說話間申虎、申龍已經被擒,乾隆在紛紛逃散的人中張著眼還在尋找易瑛和申豹,哪裏還有人影兒?一時,一個熱火朝天的慶神社會便如鳥散,滿地都是落的鞋、帽、帶、破鍋、爛盆,還有東一攤西一攤的斑斑污。這時丁繼先才顧得上來見乾隆,揩著污汗道謝道:「貝勒爺,幸虧有您幫助!要不是您幫著,今天要鬧出大子了!」

乾隆看也沒看他一眼,搖著扇子踱了兩步,莊重地說道:「哪裏有什麼貝勒?又是什麼王爺?朕即是當今乾隆皇帝!」彷彿又一聲霹靂,震得丁繼先渾,滿頭油汗立時化作冷汗淋漓。他像傻子一樣,目瞪口呆地站在一邊。看看那群侍衛,又看看紀昀,再仔細辨認乾隆,突然撲通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奴才是個糊塗蛋!竟對面不認得主子!……早瞧著面呢——奴才覲見過兩次!可惜奴才是個近視眼……」說得乾隆一笑:「起來吧!看衙役們聽見了……」說著便邊走邊問:

「這個白虎會是不是青幫里的?有多人?」

丁繼先側跟著,小心回道:「白虎會是紅幫。歸城北洪三香堂管,洪三下頭還有青龍、元武、朱雀三個會,人數總計一千二百多,都是本地人,有各行里的掌柜夥計,也有種地的。」「這裏一方豪強惡霸。」乾隆站住了腳,「為什麼不取締?洪三作惡多端,白晝行兇,人人畏之如虎,為什麼不早早剪除?」丁繼先從容答道:「奴才是去年秋天才調任平的,下車時這裏的惡勢力已經尾大不掉。縣裏人手,又沒有拿到洪某犯罪的實據。調來從前的獄案看過,雖有前科,曾被赦免出獄。如果弄不好,出了大子,本彈不住。後來難民擁,就更不敢輕舉妄了……誰知到底還是出了事。」

「這事看來不全怪你,前任姑息養,難辭其咎。」乾隆繼續向前走,沉著說道:「不過,眼前你打算怎樣善後?」丁繼先也低頭思索,說道:「只有戒備謹防,等難民的事置完再作打算。」乾隆道:「現在就要置,今天捉到的民,還有白虎會的惡,要立即正法!」

「是!」

「立刻出安民告示。洪三已死,他們群龍無首,解散紅幫香堂。青龍、朱雀的會首要到縣衙自首,三日不到,即行剿捕!」

「是是是!——不過難民……」

乾隆蹙眉沉思,許久才道:「這麼著堵截太費力了,也不見得就能逮住『一枝花』——所有省界邊境開、撤回邊卡,要知道『積水淵,蛟龍生焉』,紀昀寫信給劉統勛,把旨意傳給他,縣裏快馬送去!」紀昀忙躬道:「是!」乾隆見丁繼先發獃,說道:「你去吧,快辦!嗯……把那個銀娃帶到朕那裏,朕要親詢!」他臉一紅,敏地看一眼紀昀,紀昀一臉木然,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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