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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之間，著錦袍的華發老者，背負雙手，朝著雪山深一步步前行，飽經滄桑的昏黃雙眼，著遠方的落日，恍惚間想起了年。

　時間太過久遠，年記憶早已經殘缺不全，至今還記得的一幕，是羽剛長齊，站在前面那片高聳云的石崖頂端，小心翼翼探頭。

　然后不知是老爹還是老娘，踹了它一腳，從山崖上跌落而下。

　那是老者此生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至今記憶中的最開始，而后的記憶，便全是翱翔于九天之上，鳥瞰人間浮華。

　給自己取名為‘梵天鷹’，就是‘昨日林中凡鳥、今日天際雄鷹’的意思。

　這次銘記一生經歷，讓老者明白了一件事，最危險最絕的時刻，往往也是一飛沖天的契機，只要過去，就是一片天高任鳥飛的新天地。

　曾經無數次瀕臨絕境，老者都靠著這心氣，淌過去，直至走到了天空的最高，鳥瞰整片天地，了萬千鳥朝拜的王。

　但這一次，老者心里的傲氣卻沒了，往前每走一步，好像都在走向曹地府。

　但老者沒有停步。

　梵天鷹在接到藤笙的消息，讓它去后山一敘時，就察覺到此行可能一去不返。

　藤笙會殺它，梵天鷹并不意外。

　它作為妖族老首領，秉承的風格是‘弱強食’，用絕對武力讓包括人族在的所有生靈，都跪在面前俯首稱臣。

　而藤笙行事太過‘包容’，想要天下大同，讓所有鳥都平等以待，甚至包容欺妖族數萬年的人族。

　妖族現在雖然臣服于藤笙，但在心底里本不相信藤笙會這般寬容，妖族之中的‘食者’，更不愿為了牛羊的利益，收起與生俱來的尖牙利爪。

　梵天鷹知道，它只要戰勝藤笙，妖族對藤笙不會有半點眷，它會毫無阻礙拿回曾經失去的一切。

　而藤笙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以前不殺它，只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寬容，只要它真有奪取王位的實力，當場就會撕掉偽善的面紗，用它的頭顱，來震懾妖族群雄，讓沉迷在‘虛假平等’中的妖族，看清弱強食的現實。

　這一天遲早回來，也是它拿回王位的機會。

　梵天鷹忍辱負重，苦修數千年，不清楚有沒有挑戰仙君的實力，一直不敢試探。

　但現在，藤笙請它過去，可能是覺得它已經有了威脅王位的實力。

　藤笙覺得它有，那它應該就有了。

　所以梵天鷹明知此去九死一生，還是義無反顧。

　…………

　錦袍老者不不慢，走過翱翔過的雪山，看過了年出生時的石頭巢，逐漸來到了群山深。

　原本上落日黃昏般的暮氣，也逐漸消散，雙眸如鷹隼，充斥著如日當空般的銳氣。

　但可惜的是，瞧見站在山崖之上白劍俠，梵天鷹眼中的銳氣，又變了一抹失和疑，沙啞開口道：

　“你不是藤笙。本尊來，有事？”

　落日墜山巒，整片雪山陷死寂長夜。

　梵天鷹著錦袍，在冰川之上負手而立，一頭白發在寒風中輕輕飄舞。

　左凌泉提著佩劍，腳尖輕點，從雪崖落下，距離百丈，站在梵天鷹前方，朗聲開口：

　“東洲左凌泉，今日要借梵道友人頭一用，還請道友見諒。”

　“呵呵……”

　梵天鷹聽到這目中無人的開場白，直接笑了，上下打量左凌泉一眼：

　“藤笙莫不是想著，暗殺本尊，栽贓到東南三洲頭上？鷹啼谷可是北狩洲大后方，妖族群雄能信這理由，除非都沒長腦子。既然想殺本尊，藤笙何不公開和本尊痛痛快快打一場，本尊又不會跑，這樣還不落人口實。”

　左凌泉見自報家門，被暗殺的梵天鷹自己都不信，栽贓藤笙的事兒看來確實能。

　梅近水已經封鎖了周邊，不怕梵天鷹逃跑或者消息傳出去，左凌泉也沒有遮遮掩掩：

　“我所言真假，待會梵道友自會知曉。”

　梵天鷹負手而立，覺到了左凌泉上的劍意，神稍微認真了幾分，略微琢磨后，又道：

　“劍意不錯，姑且當你是左凌泉。不過，本尊在這世上，只忌憚十大仙君，想借本尊的人頭嫁禍藤笙，你怕是辦不到。能在此地把你斬殺，本尊威、功績便能過藤笙，它有殺心也不敢再手，你確定你不是來助本尊一臂之力？”

　左凌泉平靜道：“你能殺我立功，拿到和藤笙分庭抗禮的資本，對東南三洲來說，也是妖族陷雙王斗的局面。只要你有本事，助你一臂之力又如何？”

　梵天鷹微微點頭：“看來，今天咱倆的人頭，必須得借一個。”

　話落，梵天鷹松開了背負的雙手，攤開雙臂：

　“出劍吧，你死太快，連劍痕都沒留下的話，本尊事后還得向東南三洲求證你的份，太麻煩。”

　這姿態著實目中無人！

　左凌泉沒有再多說，手提佩劍，踩著冰川往前走去，一步、兩步，待到第三步，只聽：

　轟——

　巍峨雪山之間，驟然卷起橫風。

　左凌泉形如狂龍世，橫沖過百丈冰川，帶起的勁風霎時間撕裂了冰面，在背后帶起冰晶漩渦。

　而右手也握在了劍柄之上，原本溫文儒雅的雙眸，化為了純粹的鋒銳，就好似兩柄利劍，死死鎖住梵天鷹的全上下。

　梅近水一襲白，于群山之間旁觀，瞧見左凌泉出劍的姿態，眼中閃過一抹驚艷。

　畢竟和閨房里‘劍九淺一深，無比下流’的小賊比起來，此時左凌泉白仗劍一往無前的絕世風姿，真的挑不出半點瑕疵，僅此一幕，便能俘獲世間萬千佳人的芳心。

　至于勝負，梅近水完全沒去考慮，在永夜之地，對左凌泉的實力已經的很清楚，而梵天鷹的實力更是了如指掌，梵天鷹估計能和江劍打個有來有回，對付左凌泉估計撐不過三招就得重創。

　颯——

　左凌泉以雷霆之勢，近至梵天鷹十丈，驚堂劍出鞘帶起一道璀璨白芒，直取梵天鷹心門。

　這個距離，放在忘機上下的境界，和‘你中有我’區別不大，只要出手基本沒有招架的余地。

　但左凌泉一劍過去，劍斬碎梵天鷹，連帶著穿了后方的雪崖，卻發現著錦袍的梵天鷹，整個人直接炸開，變了漫天飛舞的白羽，好似剎那間在群山之間下起了一場大雪。

　左凌泉心中一驚，神識掃過周邊，正鎖定梵天鷹的位置，卻發現頭頂傳來一浩瀚威。

　“唳——”

　一聲鷹唳，冰川盡數炸裂。

　左凌泉耳被震得生疼，抬眼去，卻見一只翼展兩百余丈的巨型雪鷹，從高空俯沖而下，銳利雙爪帶著黑鐵般的寒芒，直接往他所在的冰原抓了下來。

　忘機境的大妖，哪怕如此龐大的型，速度也沒有比左凌泉慢多。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雪鷹當空砸下，爪擊之的地面瞬間下限為半圓，繼而擴散到整片山嶺，生生在雪山之間，踩出了一個方圓不下數里的巨型圓坑，地其中的一切草木山石，都在轉瞬化為了齏。

　轟——

　左凌泉爪擊的正中，在要關頭，以忘機境修士才能掌握的神通，遁虛空裂口，躲開了這一記重擊，繼而從半空現，抬手便是一劍直刺雪鷹脊背。

　“好小子！”

　雪鷹沒有回頭，卻發出了一道震耳聾的人聲，顯然也驚疑左凌泉竟然掌握了空間法則。

　但梵天鷹的假想敵一直是仙君藤笙，對于這種小手段本不放在眼里，未曾轉，上的白羽便全部炸裂豎起，繼而：

　嗖嗖嗖——

　群山之間，綻放出暴雨梨花。

　不下百萬羽，從雪鷹上傾瀉而出，化為集雨點，打穿了周邊山石，也覆蓋了整片天空。

　左凌泉當即想再度遁虛空裂口，但這次卻沒能把背后的空間撕裂，眼見避無可避，咬牙輕震劍鋒，帶起一聲鳴。

　嗡——

　波紋圓環從劍浮現，剎那間籠罩了四周。

　無堅不摧的羽箭，及波紋就化為了白末，瞬間在半空之上炸開了一道白霧。

　左凌泉出手毫無停頓，幾乎著空間震擴散范圍的邊緣，疾馳拉近距離，對著雪鷹后背便是一劍。

　颯——

　這一劍不再是試探，永夜之地近一年未曾出手，魄以及驚堂劍積累的浩瀚劍氣，在頃刻間全力發。

　只見青鋒寶劍之上，綻放出刺目白芒，繼而一道丈余的長龍沖出劍鋒，撕裂天地，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黑虛無壕，擊向雪鷹脊背。

　梵天鷹大妖之軀再強橫，在世間殺力之最的天神劍之前也得暫避鋒芒，察覺不妙當即再次炸開，化為了漫天羽。

　只可惜，這次沒能再奏效。

　左凌泉在修行道行走多年，見識不，‘羽化’的神通，還在東洲北疆的大烏上見識過，理免疫的防，還比不上混元天尊的‘神’。

　梵天鷹沒殺過來，空間震速度追不上，左凌泉二話不說，抬手便是一劍橫掃。

　刺啦——

　雪山之間，響起刺耳雷鳴。

　梅近水正猶豫要不要開口提醒破招的方式，以免左凌泉直來直去陷纏斗，卻見左凌泉一劍出手，在半空之上灑出了一道紫扇形瀑布！

　扇形瀑布由扭曲雷電組，集如天網，剎那間籠罩了半空飄舞的所有白羽。

　而且這并非一劍。

　只見左凌泉持劍的右手只剩下殘影，眨眼睛揮出不下萬劍。

　雷霆瀑布如同水般涌出，環環相扣，鎖死整片天地，用的正是青尊主的絕技‘連云’，但帶起的浩瀚天威，恐怕能把青尊主看的劍心崩碎。

　這一招變種‘連云’，純粹是以劍招施展雷法，在劍客中屬于離經叛道。

　梅近水以前從未見過，如果說左凌泉是據戰場況，隨機應變創造出這一招，并以之對敵，那只能說此子對劍道的悟和自信，確實可怕，已經到了‘心中無招、目中無人’的地步。

　左凌泉出劍很輕松，跟隨戰斗直覺幾乎不用過腦子。

　而梵天鷹招架起來顯然不輕松。

　雷霆劍出手，天上飛舞的羽半數化為焦黑。

　翼展百丈的龐大雪鷹，在半空重新顯出形，撞在崖壁上，雙瞳暴怒，發出一聲啼鳴：

　“唳——”

　左凌泉打架沒說廢話的習慣，知道雷霆之力會讓對手魄陷短暫麻痹，行遲緩，在梵天鷹現瞬間，形已然出現在山崖之前，一劍直刺雪鷹腹。

　梵天鷹渾被雷霆之力席卷，龐大型很難騰挪，命懸一線之時，強行在前撕開一道虛無裂口，想要規避刺來的長劍，

　但它能封死左凌泉周邊的空間，左凌泉想干擾它也沒什麼難度。

　梵天鷹前空間被撕開，但不穩定變得奇形怪狀，一道空間裂隙甚至蔓延的腹部，剎那間撕開了一條沒有跡的整齊傷口。

　左凌泉沒有給梵天鷹毫機會，一劍穿過空間裂痕的隙，灌雪鷹龐大的魄之，之后全力發。

　轟隆——

　雪鷹發出一聲悶響，繼而背后的山崖被貫穿，劍氣從山嶺另一頭沖出，在大地之上肆，夾雜著紅霧。

　“唳——”

　梵天鷹雙眸猙獰，發出一聲啼鳴，直至此時，才驚覺忍辱負重幾千年的魄，早已經落后于時代，跟不上此子的劍造詣，也擋不住這把神劍的鋒銳。

　連一個仙君之下的小輩都招架不住，更不用說挑戰仙君藤笙。

　藤笙不殺它，可能是真的不忌憚它這一只垂垂老矣的老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