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半夜極易下暴雨,大片大片的水珠自天際瓢潑而下,狂風驟起,將盛夏時分本已經不多了的花朵全部吹敗打殘。
墨水般漆黑的天之下,獨自行著一人,那人手持八骨油紙傘緩緩而來,他執著傘柄的手指修長而白皙,傘下出清艷絕的廓和驚世間的風華。
雨下的極大,「噼里啪啦」的打在油紙傘上,將油紙傘打的搖搖墜。狂風將那人銀錦上的錦葵花紋整個吹皺,席捲起他如墨的發。
但執傘的人卻完全沒有將這一切放在眼裏,他在這漆黑的天地間緩緩而行,似乎這世上沒有任何一件事可以驚他的風華。
直到一座門前牌匾上刻著「張府」二字的府邸映眼簾,他才一收傘,走了進去。大門旁睡著一個老頭兒,老頭兒的鬍子極長,白花花的糊了一。他聽到有人進來,不耐煩的看了一眼,一看清來人,老頭兒瞬間嚇醒了,連忙站起來道:「主子。」
說完這一句后老頭兒徹底清醒了,他忽然想起剛才飛寒神張的沖回府里找主子,老頭兒意識到了況不妙,立刻又對來人道:「主子,好像出事了。」
張正點點頭,並未將老頭兒的急迫放在眼裏,只是隨意問道:「欺霜餵了麼?」
「餵了餵了,剛剛才餵了把瓜子仁,照您的吩咐,七月的生葵瓜子。一炒都流著油呢,欺霜吃的別提多高興了。」老頭兒怔了怔,還是答道。
張正垂眸,輕笑了一下道:「英伯,這話你說錯了,欺霜可不喜歡吃這些。」說完,他便將傘遞給一旁的小廝,穿過中庭,走進了屋。
屋裏芝蘭玉樹的立著一人,此人著碧長袍,生的濃眉修眼,俊朗無比。
此人一看張正走進來,俊朗的臉龐立刻就帶了些嫌棄之道:「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他一邊說一邊出手準備上張正的臉。
張正倒也不躲,只是冷冷的看著玉簫準備上他臉龐的爪子道:「我看你是不想要你這雙手了。」
玉簫一聽,立刻訕訕的住了手道:「不是我說,你這易容簡直是多此一舉。就您這舉世無雙的容貌,再丑的人皮面,你戴著都能戴出個花兒來。」
張正懶得看他,向前走了兩步走到椅子上坐下,對一旁的飛寒問道:「出什麼事了?」
飛寒瞧了眼一旁的玉簫,猶豫了一下道:「主子,英國公府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連夜把那塊石頭運出府毀了。」
張正漂亮的眼登時一揚,慢慢扯出了一抹笑意道:「看來英國公府得了高人指點,命不該絕。」
飛寒又道:「我們的人從始至終都盯著英國公府,一直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是申時的時候,英國公突然就神匆匆的尋了府上的僕從把那塊石頭押了出去,毀掉。」
張正道:「今天可有旁人進過英國公府?」
「今天除了一位小姐送了英國公府的孫小姐回府就再沒有別人來過了,但那位小姐瞧著還不滿十五歲,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
張正的眉眼突然一道:「哪家的小姐?」
「禮部尚書許家的大小姐。」
張正聽完這句話后,笑意頓時瀰漫了出來,驚世的風華自他那雙漂亮至極的眼裏氤氳,他道:「好你個許家丫頭,短短幾天已經壞了我兩件大事。」
許錦言……張正暗自念了念這三個字,一雙如琉璃般清明亮的雙眸瞬間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許錦言,那真是個古怪的丫頭。
第一次見是在點翠山,那天他帶著人馬暗中把點翠山南麓整個圍了起來,只等著章慶王府的馬車。
但莫名其妙,駕著馬車突然就出現在他的包圍圈之中,帶著那雙如琉璃般清明亮的眼眸,把章慶王府既定的結局生生轉了個彎兒。
他看著先在樹叢躲著,冷眼旁觀章慶王府的馬車遇襲,千鈞一髮之時才出手相助。
冷,於計算。但一點也不妨礙渾散發的耀眼芒。
所以他眼睜睜的看著毀了他的整個計劃。
張正其實一點也不可惜這個計劃,他暗中帶的人馬足夠多,本就有能力阻止許錦言,可他沒有。對於張正來說,章慶王府有的是機會毀,但他想看看這個丫頭到底在做什麼。
提前在樹叢里躲著,擺明是知道一會兒章慶王妃會在那裏遇險。可這次謀殺章慶王妃和世子的計劃,他只和趙斐說過。
雖然趙斐太過寡斷,猶猶豫豫了很久才終於同意。但趙斐那邊絕不可能將這件事出去,而且如果不甚出去,章慶王府肯定會立刻有所反映,怎麼可能還讓章慶王妃來點翠山上香。章慶王府都不知道的事,又如何被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小小子知曉。
趙斐那邊沒有的可能,張正自己這邊就更不可能出去了。
那是從哪裏來的消息?
點翠山之後張正派人將許錦言的世了個清清楚楚,和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沒什麼不同,若要說一些不同,那就是比一般人蠢笨,聽說還大字不識一個。
張正對手下探來的消息卻不甚認同,許錦言的確和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沒什麼不同,若要說一些不同,那就是比一般人狠毒,那日趙斐的手下追不捨,眼看著要被追上,拔下簪子就毫不猶豫的刺向馬背,一點兒也不吝嗇自己的命,這樣的心狠手辣又有幾個尋常千金能有。
在山腳下險,張正瞧著對章慶王妃的表演簡直要氣笑了,這般狠毒的人居然能裝出那樣令人憐惜的模樣,他當時便知道,章慶王府是被這丫頭訛上了。
後來事果然按照張正所想的那樣,這丫頭利用章慶王府洗刷了自己被冤的名聲還一舉為章慶王府的恩人。
若是這樣的子是蠢貨千金,那這世上可能就沒有聰明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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