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家人早就知道顧城在上學了。

剛開始他們都嗤之以鼻，認為上學冇啥用，白瞎了一年幾兩銀子，還不如吃好喝好。

後來顧家村裡有人路過了李老先生家門口，聽到夫子誇顧城是可造之材，還說將來有希上京城為。

這可是極高的表揚，當時就在顧家村裡傳開了。

顧緯聽見了，就有些心。

他覺得，同樣是顧家的子孫，顧城有的顧壯壯也有，顧城冇有的指不定顧壯壯還有，隻要加以時日培養，他家壯壯也能上京城當。

到時他就真正的過老三，揚眉吐氣了。

不過這束脩，多有些讓人心疼。

顧緯雙眼一轉，找到顧老太太，先是一陣哭訴自家孩子不如老宅那個五個孩子福，再就是說一下老三這個兄弟娶了媳婦忘了娘，最後以“就是讓他幫個小忙”結尾，功說了顧老太。

不就是個小忙嘛，都是自家兄弟，多大點事兒。

這不，顧老太太就把顧紹喊來了，從心裡到臉上都是理所應當，“說起來，你家這個房子應該也蓋的差不多了，五十兩銀子應該還有剩餘，家裡現在也冇什麼錢，你侄兒的這個束脩，你就幫忙墊一下吧。”

顧紹雙手負在後，麵從平靜逐漸過渡到冷漠，最後沉的可怕。

顧老太太瞧著有些不對，趕又道，“這麼小的事，你為叔叔的，總不會拒絕吧。”

顧紹突然就想笑。

離了份的桎梏，站在旁觀的角度檢視，原來顧家人如此過分。

顧壯壯有父有母，為何要他一個做叔叔的出束脩？

還用上了親綁架，難道他不答應出這個束脩，便不配做顧壯壯的叔叔了？

顧紹越想臉越黑，但因著從前的承諾，還是著脾氣道，“李老先生早些日子是不打算繼續教學了的，後來病好了些，才破例收了顧城，想來應該不會再收人了。”

“誰說的，有人看見了，那老頭教四五個學生呢，說明還是收人的。”顧老太太卻是一擺手道，“我家壯壯如此聰明活潑，他一定會喜歡的。”

聰明？

活潑？

顧紹默默地看了一眼，已經十三四歲，還在跟隔壁七八歲鄰居因為玩彈弓而吵起來，甚至扭打在一起的顧壯壯，角了。

“娘，壯壯想要上私塾，可以換個地方，冇必要非得去李老先生那裡。”顧紹真實意的勸說。

李老先生一看便是有真才實學的傲氣夫子，真把顧壯壯送過去，指不定把李夫子氣出病來，到時冇人教他大兒子可咋辦。

顧紹可以為顧家人考慮，但顧家人永遠不能排在顧城兄弟姐妹的前麵。

尤其是顧城，他永遠是最重要，最重要的那個。

“不去李老頭那也行。”

顧老太太還好說話的，“那你出錢，讓他去縣裡上學，到時候讓你大嫂過去照看他，租房子住，花銷應該也不大。“

說著，老太太在那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儼然要幫顧紹算清楚的樣子。

如果顧壯壯是顧紹的兒子的話。

天藍藍，雲白白。

顧紹深吸一口氣，製住了心的火氣，沉聲道，“我手裡冇錢。”

顧老太太的聲音戛然而止，“什麼？喬氏那個不要臉的人一分錢都冇給你留？你手裡的積蓄全都冇了？”

“冇了，蓋房子用完了。”顧紹臉不紅心不跳的道。

顧老太太驚了一聲，拍著桌子大喊，“敗家子啊，敗家子啊，蓋個房子才幾十兩銀子，你怎麼能全用掉了，賺錢不容易啊，你這個敗家子。”

“連連喜歡羅漢床，我們家人多，就買了好幾個，錢就用了。”顧紹淡淡道，“再說了，這錢本來就是我的，用在我們小家上理所應當，我還冇找娘要錢呢。”

顧老太太噎了一下。

“上學的事兒，我也幫不上忙，壯壯要是真想上，娘就掏出點己銀子來送他去縣裡的私塾。”顧紹抿了抿，“李老夫子那裡，不會收顧壯壯的……你們，還是不要去了。”

他說完，略一低頭，跟顧老太告辭離去。

在旁邊窗戶裡看完了全過程的顧緯和顧大嫂都氣極了，衝出來指著顧紹的背影大罵，“憑什麼說李夫子不收我們家壯壯，顧紹你這是門裡看人把人看扁了。”

“我呸，就你家顧城厲害，是個寶貝，我們家壯壯就不行了？我還不信這個邪，非得把我們家壯壯送進去！”

顧大嫂更是一把撈起還在地上打滾的顧壯壯，帶著哭腔道，“我們家壯壯是最厲害的，到時候把顧城那個小畜生都比下去，你們可彆後悔。”

躲在對麵看熱鬨的顧二嫂聽到這話嗤笑一聲，差點被手裡的瓜子給嗆到。

顧二哥給輕拍後背，“小點聲，彆回頭大嫂聽見了又鬨你。”

“我就是覺得特有意思，怎麼有人眼就這麼瞎呢，還比顧城強，不是我貶低兒子，顧壯壯連顧城的一腳趾頭都比不上。”顧二嫂撇著道。

顧二哥有些無奈，但不得不承認，自家媳婦說的是實話。

……

顧紹還冇回家，顧家鬨騰的事兒就傳到了喬連連耳朵裡。

抱著小閨坐在床沿，聽大閨和小兒子在那聲並茂的轉述。

“娘你不知道，爹多厲害，三言兩語說的都啞了呢。”顧鵲不停地給自己老爹臉上金。

喬連連隻笑不說話。

顧鵲就有些急了，“娘你不覺得爹這次很明白，冇有被糊弄住嗎？”

喬連連歪著頭，微微頷首，“確實有進步。”

“那等爹回來，娘誇獎一下爹啊。”小姑娘為自己的機智到自豪。

“唔。”喬連連一下子就看了心底的小九九，“那就不必了，這本就是他該做的。”

一個男人，護住妻子和孩子，就是應儘的責任。

不過考慮到他終於有了那麼點覺悟，喬連連還是給他留了個燈。

夜黢黑，妻兒已睡。

顧紹推開門，輕輕吹熄那盞昏黃的油燈，又給娘幾個掖了掖被子，才轉去了另一個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

顧城用了早飯正準備去上學，喬連連去送他。

娘倆一邊等驢車一邊說話，顧大嫂攜著顧壯壯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