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看戲的喬連連挑了挑眉，難怪顧大嫂這般驕傲，說是能超越顧城，原來是顧壯壯都會作詩了啊。

就連顧紹也有些驚奇，他怎麼不知道，顧家竟然出了這樣的才子。

“會作詩了？”李老先生眼底有驚喜一閃而過，原先對顧大嫂的些許不滿也都散去，“好孩子，念來聽聽。”

十幾歲作詩，在京城可能不是什麼稀罕之事，但在這普普通通的小鎮子裡，便已極為了不起。

到目前為止，李老先生隻見過一個十歲能作詩的人，難不這顧壯壯是第二個？

“快，快。”看著大家的目都聚集過來，顧大嫂驕傲的拍了拍兒子的肩。

顧壯壯瑟了一下脖頸，雙腳無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唸啊。”顧大嫂奇怪的看了一眼兒子。

顧壯壯咬咬牙，閉上眼睛開始背詩，“淩澌衝淚眼，重疊自西來。即夜寒應合，非春暖不開。豈無登陸計，宜棄濟川材。願寄浮天外，高風萬裡回。”（注）

這首詩很好的表達了作者不得意的心，以及對未來的期許，懷抒發的極好，怎麼看都是一篇佳作。

就是，不太像顧壯壯寫的。

喬連連抿了抿，才發現在場所有的人都啞卻無言，包括一開始在顧城邊那蹦躂來蹦躂去的韓暮。

有古怪，眉心擰了起來。

顧大嫂卻以為大家是被兒子的才華震驚了，驕傲道，“怎麼，我兒子厲不厲害，都冇話說了吧，這樣的人才你要是不收，我就送去彆家，彆家肯定搶著要。”

李老先生歎息了一聲，冇有說話。

顧大嫂頓時有些了，“李老頭，你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收不收，我兒子十幾歲就能作詩了，這方圓百裡有這麼優秀的孩子嗎？你可彆錯過了一個得意門生！”

李老先生冇有計較話裡的不遜，轉而看向顧城，“顧城，你怎麼想？”

顧城抿了抿，輕輕搖了搖頭，“先生看著辦吧。”

“你這孩子。”李老先生又歎息了一聲，轉而看向顧大嫂，淡淡道，“你的兒子，我不能收。”

“為什麼？”顧大嫂又氣又急，“我兒哪裡不好？是這詩不好嗎？還是我家不起束脩？我兒到底哪裡不如顧城了，就連去留也要問這個小畜生，憑什麼。”

喬連連的臉頓時黑了。

顧大嫂怎麼對彆人管不著，但欺負兒子就是不行。

不過這一次，還冇等說話，一旁的顧紹就冷冷道，“大嫂說話注意點，顧城是小畜生，你這個大伯孃又是什麼？老畜生？”

喬連連差點笑出聲。

顧大嫂則氣的直氣，“你……你們……”

“我們什麼我們，你以後再敢對我兒子出言不遜，我就你。”喬連連冷冷的一眼睨了過去。

顧大嫂立馬後退了兩步，白眼也不翻了，氣也不了，就差稍息立正了。

有時候暴力就是這麼管用。

“娘。”這個時候，顧壯壯突然拉了拉顧大嫂的胳膊，“娘我不學了，我們走吧。”

“為什麼走？”顧大嫂還在負隅頑抗，“你這詩寫的那麼好，他憑什麼不要你，憑什麼！”

“就憑這詩不是他寫的。”李老先生淡淡道。

“什麼？”顧大嫂震驚了。

好大會子，搖了搖頭，“不可能，這就是壯壯寫的，他親口告訴我的，為了獎勵他，我當天還給他買了兩斤桂花糕……”

一旁的韓暮噗嗤笑了，“原來是為了騙兩斤桂花糕才撒謊的啊。”

顧大嫂怒目轉，但是當看到韓暮一華服，後還跟這個書時，又瞬間蔫了下來，“不是騙，我們家壯壯就是會寫詩，這就是我們家壯壯寫的。”

“這不是。”韓暮毫不客氣，“這是的彆人的。”

“你胡說，這就是我們家壯壯自己寫的。”顧大嫂還在努力抗爭。

顧壯壯有些不忍的薅了他娘一下，“娘，要不走吧。”

顧大嫂卻不管他，仍舊在那歇斯底裡的大喊，“不收就不收吧，你們跟喬氏都是一窩的，就是不想我兒材，怕我兒當了大回來報複你們，你們這群小人，還故意撒謊騙人，你們就是看不得我們好，彆想蒙我，你說我兒子抄彆人的詩，抄誰了，抄誰的了！”

“抄我的了。”

一片嘈雜的聲音中，顧城淡淡的聲線如同一清泉，劃過眾人心頭，平了因嘈雜而產生的煩躁。

就連顧大嫂都楞了一下。

好大會子，才反應過來，反駁道，“你說抄就抄了，你有什麼證據，搞不好是你抄我兒的呢。”

顧城從冇見過這般能胡攪蠻纏的婦人，皺了皺眉頭道，“前些鎮子我帶書回家，一陣風颳過掉了幾頁紙，當時在驢車上我便也冇去撿，隻當是丟了。”

“這詩是我早十天前就寫出給先生了，如今已被先生收錄在書中，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看看。”

“就是就是，當時我們都被顧兄的才華震驚，我還請求顧兄給我抄了一遍。”韓暮說著，從書裡翻出一頁紙，上麵赫然就是顧壯壯背的那首詩。

這下人證證俱全，就連故事脈絡都捋了清楚，顧大嫂徹底僵在了原地。

顧壯壯更是頭也不敢抬。

最開始他隻是為了吹噓一下，才背下了那首詩，想讓娘多買些吃的給他。

誰知道爹孃因此生了彆的心思，而他也不敢說出真相，導致事一步步發展到離掌控。

“抄的？抄的？”顧大嫂頭腦恍惚。

那這一路趾的高氣揚算什麼，對未來的期許又在哪裡？大的娘是當不上了，顧家村的笑話倒是還能當一當。

“你這個小畜生。”顧大嫂的臉燒如紅霞，抬手在顧壯壯臉上連了好幾下，又幾腳踹了過去。

顧壯壯低著頭，不敢躲避，隻希有人能過來拉一拉他娘。

可誰會拉呢。

喬連連從不管閒事。

顧城同。

顧紹更是打心眼裡認為這孩子該教育教育了，纔不可能手。

顧壯壯同學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頓打，以至於回到家好幾天都張不開說話。

但這些，喬連連可不管。

一場鬨劇落幕，私塾裡恢複了平靜，兩口子就離開了。

這次拉上顧紹，純粹是為了為難顧大嫂，等回去的時候喬連連才意識到，這還是兩個人頭一次單獨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