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開始，異常是從古玩店裏發出來的。

今天跟平常一樣，找我看事兒的人把商店街給滿了，普通的客人都不進來，古玩店老闆覺十分吃虧，就吆喝說你們排隊可以，別佔了我的過道，不然就得從我這買東西。

那些人不是八喜銀行的就是錦繡家園的，個個是財帛宮帶的有錢人，平時見過多好東西，一瞅就知道店裏貨比廟會上的地攤貨好不了多，也沒人正眼看他，把古玩店老闆氣的橫蹦。

就在這個時候，他就聽見一個聲音在後響了起來：「這些人不聽話。」

那聲音十分稚，像是個小孩兒，古玩店老闆心說這小孩兒倒是怪明白事理，就回頭去看，結果看見屋裏一個青花瓷瓶自己飛了出來，奔著門口的人就砸。

古玩店老闆嚇了一跳，那個瓷瓶進了人群，應聲而碎，把排隊的也給嚇著了。

那些人平時都是頤指氣使慣了的，立刻古玩店老闆給說法。

古玩店老闆心疼那個大瓷瓶子還來不及呢——上個星期剛從作坊里弄到的，本來打算按著元青花賣——就回頭想看看是誰家的熊孩子敢扔自己東西。

可還沒回過神來，他就被挨砸的客人拉出去了，就在這個時候，古玩店裏又飛出了一個人肩瓶，這下大家覺出不對勁兒了——古玩店裏就古玩店老闆一個人，他在外面，是誰砸的？

這些人著腦袋想看看，結果裏面一件一件的飛出東西，下雨似得就往街上砸，誰也看不到是誰的手——只看見這裏的東西會飛！

求事兒的本來就迷信，也不知道誰一嗓子就喊了出來：「鬧鬼啦！」

這一聲跟下雨前的雷一樣，瞬間把那些客人都嚇到一邊去了，古玩店老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知道心疼東西，就回去檢查是不是有人惡作劇。

結果一錯眼，看見門口那個招財鏡上，倒映出自己後，站著一個穿紅棉襖的小孩兒，出了一笑。

這大夏天的膀子都熱，怎麼還會有人穿棉襖？

他趕又回頭，可後還是沒人——好像那個穿紅棉襖的小孩兒，只存在於鏡子裏。

這下古玩店老闆好險沒當場尿出來，嗷的一聲就跑出去了，這時金店老闆正頭看熱鬧呢，忽然就聽見後一聲巨響，回頭一瞅，玻璃柜子炸了，裏面的金項鏈金鐲子全飛了出來，撒的哪兒都是，有的掛在樹枝上，有的掛在房樑上。

這把金店老闆嚇壞了——同時他也聽見屋裏有個聲音：「屋裏悶得慌，東西見見。」

也是一錯眼的功夫，他看見個穿紅的影飛快的跑了出去。

其他的店鋪也差不多，屋裏的貨都往外面飛，一時間弄得各個鋪子的老闆全鬼哭狼嚎的，那些排隊的客人哪兒見過這種世面，幾分鐘不到跑的一乾二淨。

這些老闆嚇的不輕，也想跑，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鋪子裏都是家命，大家聚在一起商量，發現就我的門臉沒人過，古玩店老闆當機立斷，說等北斗回來，讓他想轍！

這時高老師也來了，低聲說道：「我剛才用通靈鏡看了看——是看見個穿紅棉襖的小姑娘，一直在你門口蹲著，像是等你，可你一直沒來，那小姑娘百無聊賴，就上別搗去了，這才剛消停下來。」

難怪高老師問我是不是得罪人了呢！

也是辛苦他了——通靈鏡也是高老師野葯經營範圍的一種，確實能讓人看見鬼，但是非常損耗氣，一個月最多用一次，還容易引發眼疾，我們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用的。

我思索了起來——穿紅棉襖的小孩兒？

那這應該是小鬼鬧宅。

所謂的小鬼鬧宅，也是一種面先生慣用的伎倆。

老頭兒說過，舊時代面先生想賺錢，也不會跟普通先生一樣找活兒干，而是看當地誰家房子氣派，先上門說你們家有災，給一大筆錢我能平災。

大戶人家有的知道破財消災，先給錢，那面先生直接走人。

但有的不懂事，說我家沒事兒，把面先生趕出去，那面先生就會留下個聯繫方式，說不打，有事兒去某地找我，就開始用小鬼鬧宅——用自己養的油小鬼，進人家裏去鬧子，砸東西，嚇唬人，沒見過世面的看這個景，準嚇的屁滾尿流，接著就想起來之前那個預測的先生了，趕請回來奉若神仙，好吃好喝多給錢。

這種行為在業「惡化」，也就是惡意化緣，跟賊喊捉賊差不多，在這裏出現，是跟我示威的。

我瞬間想起來嬰事件里，被小鬼反噬的那個面先生了。

之後我和程星河都發現醫院裏有一煞氣，那會就覺得不對，現如今還真有來尋仇的了。

我就讓程星河看看，那小孩兒在哪兒呢？

「給錢。」

「行行行，記賬。」

天天要錢，也沒見他花過錢，也不知道要那麼多錢幹啥使。

程星河四看了看，就盯向了門臉的排水道：「我說現在怎麼消停了——吃東西呢！看著也有七八歲了，扎了倆馬尾辮。」

我順著程星河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排水道邊，擺著一個瓷大碗——這不是我的飯碗嗎？

裏面裝的是香菇羹，我早上給老頭兒做的。

排水管道前面不能隨便放吃的——這跟在飯碗上香一樣，只有祭祀不是人的東西，才能擺在這裏。

古玩店老闆看我盯著那碗，就忙說道：「你三舅姥爺放的——他說看見有個小孩兒的可憐，他不忍心。」

不忍心你咋不用自己的碗？癡獃了都沒忘上過供的碗不能給人用，會壞運氣。

老頭兒正在躺椅上瞇著，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但是耳朵一一的——他聽著呢！

這時古玩店老闆就催我：「北斗啊，你快想想辦法，那東西再來鬧怎麼辦？」

這東西既然是沖我來的，我就不能連累其他街坊，於是我就跟他們說，讓他們找點用過的天葵紙來。

他們一聽都皺起了眉頭，說向日葵知道，啥是天葵？

我就就讓他們百度一下，他們一查臉都綠了，問要那玩意兒幹啥？

穢辟邪，不僅人不喜歡，不是人的東西也不喜歡，而這種是辟邪能力最強的，只要把它在門戶上，那不是人的東西肯定進不去。

其實上公廁弄點人中黃人中白也可以，只不過效果沒有這個好。

古玩店老闆一聽，就用的眼神看向了雜貨店的秀蓮。

秀蓮一下鬧了個大紅臉，連連擺手：「別看我，我沒有！」

古玩店老闆一下犯了惆，說是啊，也不是天天都有，那咋整呢？

這時人群里傳來了一陣咳嗽聲，原來是珠寶店的姐。

姐是個特立獨行的強人，為人又很豪邁：「這個忙我幫了。」

周圍的人一片歡呼，古玩店老闆也忙說道：「哎呀，還以為你這個歲數不行了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姐一聽翻了臉：「跟我來，除了古玩店老闆，人人有份。」

古玩店老闆一聽好險沒哭出來，屁顛屁顛就跟著人群過去求了。

這時我發現程星河還在盯著那個大碗，就問他看啥呢？

程星河搖搖頭：「我覺得那個小孩兒，好像有點可憐。」

我問他這話什麼意思？他就告訴我，說這個小孩兒面黃瘦的，上穿著棉襖，腳底下卻沒鞋，上滴答滴答直流水，怕是生前死後都了罪。

沒有怨氣的，不了小鬼。

這個小孩兒歲數跟油小鬼合不上，不是油小鬼——但能白天作，出鬼影鬼形的，確實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這小鬼有紅煞氣，甚至比上次的十二人油還要厲害。

面方養出來的小鬼多種多樣，也許這是什麼新品種。

來了你就別走了。

我從門臉里取出了石灰，對著排水管就撒了一圈。

如果是普通的邪，那放糯米就行了，但這個小鬼是面方做出來的，我也吃過苦頭，不能掉以輕心。

正尋思著呢，程星河忽然說道：「吃飽了，看著你笑呢！」

程星河話音未落，我就看見石灰上浮現出了腳印子——赤著的，尺寸跟房檐上沾著的一模一樣。

而且——走路不是直線，是斜線。

因為面方，不走正路。

七星龍泉陡然震了起來——對著我正前方的方向！

我當機立斷就要把七星龍泉給出來，與此同時，我忽然覺出一個冰涼冰涼的東西放在了我肩膀上。

像是個手。

我后脖頸子上的汗頓時就立起來了——我沒見過這麼快的邪！

於是我手腕子一轉就要把七星龍泉拔出來，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七星龍泉竟然拔不出來了！

我手一，到了很多冰冷細的東西，頭髮！

它把七星龍泉纏住了！

我好像還是大意了——這個小鬼，比那個二十一人油的油小鬼，還要厲害！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程星河的臉變了，厲聲說道：「小心，對你張了！那一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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