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幾家歡樂幾家愁, 柳柳網這邊歡天喜地，柳華益在忙完了服務的事后高興得就差要開香檳慶祝了，但另一邊的星辰網, 可就是愁云慘淡一片了。

　“三年了！”姚敬恨得咬牙切齒，握拳頭, 狠狠砸在辦公桌上, “早不回來晚不回來，為什麼偏偏要挑這個時候！”

　三年前的網文大會后, 在海外業務這一項, 他們星辰網本該一家獨大，但柳柳網這個后起之秀卻靠著《地球之歌》徹底打響了名聲, 分走了原本屬于他們的一大塊蛋糕。

　姚敬對于這件事一直懷恨在心，可當時他們寄予厚的《麒麟傳說》又是高開低走, 在播出三集后收視率便直線下跌, 在觀眾之中的口碑也非常差勁。由于特效太過于拉, 那頭像是套著游樂園劣質玩偶皮的麒麟被很多網友做了表包在網上廣為流傳, 甚至影響到了他們公司不正在聯系版權的作品。

　因為要理這件事，姚敬當時忙到焦頭爛額, 就算公關是他的老本行，也經不起這種簡直是在侮辱觀眾眼睛的拉劇瞎折騰。無奈之下, 只好默許了柳柳網這樣趁火打劫的行為。

　但其實也沒有什麼趁火打劫不趁火打劫的，做生意就是這樣, 同行是冤家, 你掙不了的錢自然有別人來掙。只是姚敬這人心眼小, 忍不下這口氣, 好不容易今年緩過來了, 還功靠著口才忽悠了一家投資公司, 眼看著合同都快簽了，結果呢？

　晏河清回來了！

　姚敬氣得簡直要把后槽牙都咬爛了，他來不及細想，立馬給投資公司去了一個電話，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本談得好好的，就差最后臨門一腳簽合同了，那個代表的言辭突然就變得含含糊糊起來，說什麼“公司的資金鏈最近張，可能還要再考量一段時間”，統統都是狗屁！

　如今他們這一行除了星辰網就是柳柳網，這麼一大筆投資，不可能再到第三家下注了，姚敬心想，這是當他是傻子忽悠呢。

　他在辦公室大發雷霆，把幾個高層劈頭蓋臉罵了個遍，然后余怒未消道：“把王城給我喊過來！”

　王城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他在心里哀嘆一聲又要挨罵了，但表面上還是很恭敬地低頭問道：“姚總，您找我？”

　姚敬沉默了一會兒，臉變幻莫測，好半天，他對其他人道：“你們都出去，關上門。”

　聽著門被關上的聲音，王城心里也隨之咯噔一聲。

　“我記得，”姚敬慢吞吞地說，“你上次說，在網文大會看到了喬鏡？”

　“……是。”

　已經太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王城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姚敬原來是在說鏡花水月。

　他一時不準姚敬在這個是時候提起喬鏡是想做什麼，于是明智地沒有繼續出聲。但姚敬卻似乎對他的沉默很不滿，皺眉道：“今天晏河清上微博熱搜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一個有影響力的大神作者能夠帶一個網站的人氣，你覺得，咱們網站現在有這樣的人嗎？”

　“沒有。”王城老實說。

　他在心里嘀咕，原本有一個的，這不是被您排走了嗎。

　姚敬卻似乎完全不覺得這件事是他的問題，還瞪著王城道：“作為網站的編輯，當初鏡花水月要解約的時候，你就應該想辦法留下他！不然公司給你每個月發這麼多工資，難道只是為了讓你去那些垃圾網站拉拉人的嗎？”

　王城抿著，憋屈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他這樣，姚敬終于想起了自己把王城到辦公室是讓他干什麼的，他稍微緩和了一下語氣道：“算了，過去的事就不談了，現在柳柳網有了晏河清，勢頭正盛，薩恩又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網站給了他這麼多資源也沒推起來，看來這種人果然離鏡花水月還有一段距離。這樣，你要不聯系一下他，就說找個時間，我請他吃頓飯。”

　離鏡花水月還有一段距離？

　王城在心里嗤笑，心想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講的。什麼“狗了，總會回來的”這種金句，可還在業界廣為流傳呢。

　現在看來，到底誰才是狗，這點還有待商討。

　“姚總，”他委婉提醒道，“您應該也知道喬鏡的格，我覺得，他應該不會愿意參加什麼飯局的。”

　姚敬也想起來了，但他立馬冷下臉來：“那你說，要怎麼辦？”

　王城嘆氣，以他對喬鏡的了解，就算青年真的快要死，他也絕對不會回星辰網的。但他當然不會當著姚敬的面把話說這麼絕，只好道：“我先探探他的口風吧，還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麼呢。”

　“行吧，”姚敬勉為其難地接了這個回答，“記得早點給我回復。”

　“是。”

　走出辦公室，王城深吸一口氣，就算他涵養再好，也忍不住低聲沖著后閉的辦公室大門“呸”了一聲。

　什麼東西。

　但是沒辦法，姚敬是給他發工資的老板，現在這個難題被丟到了王城頭上，他也只能對著電腦苦思冥想，到底該怎麼理這個事。

　他都快愁死了，當初鬧得那樣難看，喬鏡直接把在星辰網連載的全部書刪了個一干二凈，如今再求著人回來當網站的頂梁柱，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嗎？

　王城再次在心里把甩鍋到他頭上的姚敬罵了個稀爛，認命地點開企鵝聯系人那一欄，反復斟酌著，在聯系人里輸了一句姿態很低的詢問：“鏡哥，最近過得怎麼樣？”

　他在心里模擬了八百遍不同的回復，在做好把面子放在腳底下踩的準備后，點擊發送。

　然后，屏幕上跳出了一個紅嘆號。

　王城盯著那個嘆號，懵了。

　他被拉黑了！？

　不對，他是什麼時候被拉黑的？？？

　在最初的懵過后，王城抖著手關掉了對話框，終于反應過來，按照喬鏡的格，恐怕是在發完解約合同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拉黑了自己，只不過這麼長時間了，他一直沒發覺而已。

　如果喬鏡是刪了他的好友，那王城倒還有辦法，拼著老臉不要，再重新加回來就是。但是他沒有刪掉自己，而是選擇了直接拉黑……

　王城苦笑，心想難道早在幾年之前，喬鏡就已經想過星辰網會有重新回來找他的一天嗎？

　為下屬，就算再沒自尊，王城也做不到被拉黑之后繼續死皮賴臉地用小號糾纏對方。他直截了當地告訴了姚敬這件事，看著對方在辦公室大發雷霆無能狂怒，竟然還覺得頗為解氣。

　姚敬不是一直覺得，錢能解決所有的事嗎？

　看看，人家本不差錢，而且甩都不甩你！

　王城面帶微笑地離開了姚敬的辦公室，作為一個打工人，他的確沒有辦法反抗來自老板的命令。但他好歹也是在網文界干了這麼多年的大編輯，手底下的資源也有不，以前是沒有好的平臺，現在？

　大不了，他直接換個老板就是了，王城想著。

　他還得好好計劃一下，如果自己跳槽的話，大概能帶走多作者一起和網站解約。這樣不僅自己在新公司的職位會更高，還能狠狠背刺一刀糟心的老東家——

　至，要讓那個狗老板知道，他們打工人也不是好惹的！

　*

　“醒醒，喬鏡，快醒醒……”

　回到現代社會后的第一個周一清晨，喬鏡被悉的呼喚聲從睡夢中吵醒。

　一個的東西頂在了他的臉頰上，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那是一只漆黑的貓爪子。

　再抬頭一看，不是008又是哪位？

　他猛地清醒過來，翻起床：“你怎麼回來了？”

　008一臉焦急地看著他：“總部的數據庫被侵了！所以我來找你，但是已經太遲了……”

　喬鏡心中升起不祥的預：“什麼太遲了？”

　還有，昨晚景星闌不是和他睡在一張床上的嗎？喬鏡扭頭向側，發現床鋪另一端本沒有睡過人的痕跡。他愈發迷了，但還不等他思考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客廳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了。

　“不好意思，”為首的那位特種兵肅容道，“喬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喬鏡：？？？

　008見勢不妙已經躲了起來，只留下一句話：“對不起，但是……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你的份了。”

　喬鏡：！！！

　他被一群人簇擁著塞上了防彈車的后座，還好，這些人對他還算是比較客氣的。但在離開小區的時候，喬鏡已經眼尖地發現了周圍有很多舉著手機拍攝小區大門的路人了，直到這時，他都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怎麼一覺睡醒，世界就變這樣了呢？

　他問那位領頭的：“我能給我爸打個電話嗎？”

　領頭的回頭看了他一眼：“您待會兒就能見到他了。”

　喬鏡沉默了。

　他見這些人似乎并不怎麼限制他的自由，便試探著掏出了手機，說：“那我能看看新聞嗎？”

　“可以。”

　喬鏡松了一口氣，低頭快速翻閱了一下各個網站的新聞頭條，果不其然，都被他的份曝占據了。微博熱搜更是三連：

　#晏河清份曝#

　#晏河清就是鏡花水月#

　#鏡花水月解約始末#

　這底下的評論，多到喬鏡本不敢點進去。

　“這件事是國外率先揭的，”領頭的語氣嚴肅道，“我們現在在比較被的地位，所以第一時間找到了您，目的是為了保護您的人安全，還理解。”

　喬鏡低低地“嗯”了一聲，但緒還是不控制地陷了低落。

　“他在哪里？”他控制不住地問道，“我想見他。”

　對方疑道：“您問的是誰？”

　“景星闌啊，”喬鏡說，“既然你們都能找到我的家，那我的資料和邊人的況應該也早就清楚了吧。”

　領頭的擰起眉，對著對講機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后回頭對喬鏡道：“抱歉，我不知道您在說誰，您的資料我們的確有調查過，但并沒有一個做景星闌的人。等到了基地之后您可以和我的領導商量這件事。”

　喬鏡喃喃道：“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他明明就是……”

　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啊。

　他覺得有些窒息，覺得這一切就仿佛夢境一樣不真實。他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們下了車，來到基地，接問詢，又等待了幾天，眼睜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一路向自己最不想要發展的方向狂奔而去——

　無論是鏡花水月還是晏河清的讀者，都因為這件事在網上發了瘋。曾經他作為鏡花水月時的作品被人們翻出來，簽名書更是被炒到了天價；外國有書迷召開了集會，創立了教派，把他從前寫過的一本關于西方神靈玄幻的書當做新時代的《圣經》來頂禮拜；他所在的位置被泄，每天基地外都有無數記者扛著鏡頭等著他出現……

　最最重要的是，景星闌就像是一夜之間從人間蒸發一樣，無論喬鏡如何尋找，都找不到任何關于他存在過的痕跡。

　就連畢業照上，也沒有了他最悉的影。

　仿佛這個世界將他忘了，只有喬鏡一個人還記得。

　在外界，晏河清的書被改編無數經典的漫、電視劇和電影，他的讀者是全世界最為龐大的群，他了人類進現代社會后名聲最為響亮、影響力最為廣泛的現象級作家。

　但只有喬鏡知道，自那天起，他再也寫不出一個字了。

　“醒醒，醒醒。”景星闌輕輕拍著旁蹙眉頭的青年，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噩夢，喬鏡從剛才開始一直保持著這種雙眼閉的繃狀態，冷汗浸了額頭的碎發，嚨里還不停發出類似于小低泣的聲音，蜷在他懷里，就好像是了什麼莫大的委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