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耳環迅速離座起，徑直走向老教師，劈頭拽下了後者的帽子。老教師一言不發地看著黃耳環，滿臉的無奈和窘迫。

黃耳環拿著帽子調戲般地晃了兩圈，然後又扣回到老師頭上。他帶著笑容返回座位，並對鏡頭得意招手。

老教師屈辱地站在原地，片刻停頓之後，他選擇了繼續授課。

可他的授課聲馬上就被辱罵聲和嬉戲聲淹沒。在這個高中課堂上，黃耳環和「攝像師」到走，男生生隨意起立打鬧，互扔雜，髒話與鬨笑一直回在教室。

大約1分鐘之後，黃耳環再次走上講臺，這次他試圖用手指去彈老教師的臉頰，老教師慌忙躲在一旁。

「你們不要影響別人。」老教師毫無底氣地抗議了一句，而這樣的抗議顯然是徒勞的。鏡頭轉開，捲頭對著dv說道：「那就是一傻，弄死他。」隨後，一個空的礦泉水瓶從捲的手裡飛出來，直奔講臺的方向而去。

在視頻的最後，拍攝者把鏡頭對著自己的臉，這是一個胖胖的圓臉孩，得意洋洋地解說道：「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我們班，無所不能的全能班。」

視頻播完之後，現場的專案組員都在暗暗地搖著頭。他們無法想象這是一個正在上課的課堂，更無法想象畫面中的那些言行是一幫學生針對他們年邁的老師而為。

主持會議的羅飛也陷於愕然，這個社會的某些變化確實已到了令人難以理解的地步。如果只看到這段視頻，他此刻一定會氣得拍案而起，恨不能將這幫小兔崽子從畫面中揪出來暴扁一頓。

可他卻並沒有真的產生這種緒，因為他知道這些半大孩子已經遭到了最為殘酷的懲罰。

「尹劍，你給大家把況說說吧。」他吩咐旁那個剛剛為自己助手的年輕人。

尹劍點點頭，拿起了幾頁整理好的稿紙。這是他連夜加班趕出來的材料，在新的上司面前，他需要好好地表現一下。

「首先我講下這段視頻的背影。這段視頻拍攝於今年的九月十一號，拍攝地點是本市職業學校的高三全能班。視頻的拍攝者——也就是最後出現的那個圓臉孩——在兩天之後將這段視頻上傳到了個人網路空間上。很快視頻被好事的網友發現並在網上大肆傳播。絕大部分看到視頻的人都被其中的容激怒，對這幾個辱師學生的討伐從網路一直延到了現實社會中。據說當時曾有不網友自發來到職業學校門口堵截這幾個學生，各大也紛紛進行了報道。在這種力下，幾個學生先後向辱的教師吳寅午道了歉，而吳寅午也希息事寧人，所以這件事在兩周前就漸漸平息了下來。不過吳寅午本人卻因此事被學校勸退。」

「學校沒有理學生，反而把辱的老師勸退了？」慕劍雲訝然打斷了尹劍的話語。

尹劍無奈地搖著頭：「是這樣的……現在的職業學校，你也知道，賺錢才是第一位，學生是上帝，老師只不過是個打工者。」

「這也算是教育嗎？」也許因為自己就是個從業者，慕劍雲顯得尤為忿忿不平，「連學校自都不尊重老師，也難怪學生會這樣放肆了！」

「嗯，了解這個況的人都很氣氛。而且那幾個學生也沒有真心悔過，甚至還辱罵堵截他們的網友，並且在表面道歉的同時對吳寅午進行譏諷。後來Eumenides在網上進行死刑徵集時，就有網友跟控訴了他們的惡行。」

「這個況當時為什麼沒有引起警覺呢？」慕劍雲指的自然是網路上的回帖，現在看來，那裡面很可能便藏著Eumenides新的作案線索。

曾日華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們留著這個帖子，本來也是存有要引出線索的目的。可自從韓虹遇刺之後，這個帖子的瀏覽和回復量便呈失控狀態上升。目前的回帖已經達到了四萬多條，其中檢舉其他人罪行的就有六千多條，要想從這裡面分析出Eumenides的下一個作案目標，已經和大海撈針差不多了。」

「可昨天袁志邦剛剛死亡，他正是Eumenides的『老師』，這一點很可能刺激到他，使他對辱師的罪行格外敏。你應該能想到這一點的。」慕劍雲瞪著曾日華，對網路信息進行甄別篩選正是後者的任務。

曾日華悻悻地咽了口唾沫，顯然不太服氣，不過他還是咧著說道：「好吧好吧，是我倏忽了，謝謝慕老師的批評。」

慕劍雲撇過臉去，神卻已緩和了許多。

羅飛心中一，似乎在慕劍雲上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同樣的不服輸，同樣的盛氣凌人。對Eumenides作案心理的分析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要讓曾日華事前便預測到這樣的節，那確實是強人所難了。

不過曾日華的反應卻和當年的自己大不一樣。那時候的自己一定會反相譏的吧？如果時能夠倒流，自己和之間能有一個不那麼爭強好勝，那後來的事又會怎樣呢？

可惜歷史卻是不能接假設的。羅飛的心弦略一起伏之後，又黯然回到了會議現場。「好了，切到案件本吧。」他對尹劍說道。

尹劍控著投影儀，屏幕上出現了一副腥的照片：兩倒在裝飾豪華的房間，在他們下，原本綠的地毯被鮮浸染，變了墨黑的一團。

「這是案發地萬峰賓館的現場照片。死者謝冠龍、閻王即為剛才辱師視頻中出現過的那兩個男生。其致命創口皆在脖頸部位，傷害手法與韓虹被害時的形一致。現場留三份『死刑通知單』，其格式字也均與以前的案件一致。」在尹劍講解的過程中，屏幕上的照片不時切換著，有多個角度的死者特寫，最後則停在那幾份「死刑通知單」上。

「三份通知單，可是只有兩個死者？」曾日華拋出了這個疑問。

「那個孩接到了『死刑通知單』，可卻沒有死。行兇者迫吳寅午砍掉了自己的一隻手，用來換取孩的生命。」

曾日華把手進蓬蓬的頭髮里撓了撓：「這是什麼路數？」

「暫時還不清楚，因為在場的兩個當事人都還無法接警方的問詢。」尹劍回答說，「孩因驚嚇過度，現在緒很不穩定，吳寅午則剛剛接了手治療，尚在醫院的觀察期。據我們側面了解到的況，這次Eumenides作案的過程大致如下：他通過網路和電話分別與三名學生及吳寅午老師取得聯繫，自稱是報社記者，希安排雙方作一次友好的訪談。他對三名學生許以厚的利益報酬，對吳寅午老師則聲稱能通過關係幫助他恢復工作，正是這些條件使當事人了心。昨天上午，Eumenides給吳寅午的銀行帳號打了2000元錢，讓後者到萬峰賓館開了房間。幾個當事人都按照他的吩咐在下午聚集在了這個房間，Eumenides也如約到達，完了他的殺戮行為。」

「完的謀劃。」曾日華聳聳肩膀，憾又略帶欽佩的慨道，「沒有任何環節給我們留下可供追蹤的線索吧？」

「不僅策劃的環節沒有，作案現場也同樣一無所獲。」尹劍的語氣頗有些無奈，「沒有指紋、沒有腳印、沒有當事人的容貌描述——他在進房間之前就戴好了手套、鞋套和頭套，同時他完地躲避了賓館的監控設施，在監控錄像中最多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慕劍雲對兩個同事悲觀的狀態似乎有些不滿，用鼓舞士氣的口吻說道：「可是這次我們有兩個當事人，他們與Eumenides有過正面的接。這很有可能為我們偵破這一系列案件的重大突破口。」

「不錯，這就是重點所在！」說話的是羅飛，他一開口，在場眾人立刻都把目齊齊地聚了過來。

羅飛則仍在看著慕劍云：「現在我們正需要你去啃這塊骨頭。」

慕劍雲微微一笑：「你是說那個孩吧？」

羅飛點點頭：「一邊進行心理治療，一邊詢問細節，這方面你是專家，我就不給什麼的意見了。我只要你的分析報告。」

慕劍雲回了一個自信的笑容。

「吳寅午那邊……」羅飛又轉頭看向尹劍，「你和醫院方面聯繫一下，只要他的狀況允許了，立刻安排我和他見面。」

「明白！」

「那就沒我什麼事了？」曾日華懶洋洋地了個懶腰，忽然又自我推薦說，「要不我就和慕老師一起吧？」

羅飛立刻否決了他的建議：「不，你有很重要的任務。我要你查找從1985年1月開始，本市八年間所有失蹤兒、孤兒以及流浪兒的資料，年齡從七歲到十三歲。你怎麼查我不管，同樣我只要你的分析報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曾日華慵懶的神驀地一振：「Eumenides，你是要我找他？」

「是的。」羅飛頓了一頓，然後詳細講解出自己的思路，「袁志邦找的這個接班人一定是與這個社會沒有任何聯繫的孩子。這個孩子不能太大，否則他已無法控對方的思想；這個孩子也不能太小，因為他不可能時刻把對方帶在邊，所以這孩子至要有獨自行的能力，據此我把年齡放在七歲到十三歲之間。袁志邦1985年1月傷愈出院，他對接班人的尋找從此刻便有可能開始，而以Eumenides展示出來的能力，他至要接過十年時間的訓練，也就是最晚在1992年，他便已經為了袁志邦的門徒。」

「好的，我明白了！」曾日華拍了拍手，「這麼大的時間度，真不是一個小工程呢。不過……」他忽然嘿地一聲，話題一轉說，「羅隊，你可要派人跟著慕老師，前天的事……」

羅飛會心一笑，明白曾日華剛才提出要和慕劍雲一起，原來是在為對方的安全擔憂。雖然鄧驊已死，但難免他的手下不會繼續來找麻煩。

「好的，我會安排柳松負責慕老師的安全。」

慕劍雲看了曾日華一眼，目正閃著愉悅的神。看來無論是多麼強勢的人都會喜歡被呵護的覺。

「大家還有什麼疑問嗎？」羅飛等待了片刻，見無人異議，便站起了，「好了，散會，大家各自行吧。」

尹劍也跟著站起：「羅隊，韓灝那邊……」

「嗯，我正要跟你說——」羅飛看了看手錶，「十點整我們一起去提審。」

上午八時三十分。

龍宇大廈，另一個會議也正在進行中。

與會者全都穿著素服，表沉痛——他們剛剛從祭祀鄧驊的靈堂來到這裡。

正中主座上的中年子正低著頭不停地抹著眼淚，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依偎在的邊，神惶恐茫然，從左臂上的黑袖章可以看出這倆人正是死者鄧驊的孀弱子。

兩個年輕人分立在母子的左右，左邊一個年長一些，長方臉，濃眉大眼，正是鄧驊生前的首席保鏢阿華；另一個人格彪壯，但面容卻顯得有些稚，大概只有二十齣頭的樣子，給人一種愣頭愣腦的覺。

母子的對面坐著兩個中年男人，一胖一瘦。那胖子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正在努力勸鄧驊的妻子。瘦男人則始終鎖著眉頭，似乎是個沉默寡言的角。

胖子的言語句句心，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片刻之後，人終於停止哭泣，抬起頭來：「好了，林總，你不用再說了，這些道理我都懂……不管怎麼樣，慢慢總會好起來的……你們有什麼正事，趕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