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劍眨著眼睛，顯得既茫然又無奈："從目前的況來看，只能這麼解釋了……"

柳松再次仰起頭，張大看著那扇窗戶。那裡實在太高了，簡直像夜空中的繁星，杳不可及。因為頭仰得角度太大，回涌，柳松很快覺得有些頭暈，他用手著脖子，沮喪地垂下頭來。雖說還未和Eumenides正面相遇，但在他心裡像是已然輸了一個回合。

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外圍搜索的警員忽然又撼了起來："羅隊，你們過來看看，這裡有發現！"

眾人神一凜，連忙循聲走了過去。卻見在臺的西側邊緣，一個搜索隊員正蹲在樹叢間，認真研究著地上的某樣東西。

走到近才看清，原來那是一塊白的塑料泡沫。這本是城市中隨可見的廢棄，之所以引起關注，是因為這塊塑料泡沫的邊緣沾染著一小片的跡。

羅飛一直戴著薄膠手套，直接便把那塊泡沫撿起來仔細端詳。那泡沫薄薄扁扁的，帶著明顯的弧度，形狀看起來像是古代屋頂上那種細長的琉璃瓦片。

"這是什麼？"慕劍雲湊上前，略歪著腦袋問道。

"應該是包裝用的泡沫殼吧——"尹劍猜測著說，"——看形狀包的是玻璃杯之類的東西。"

羅飛皺皺眉，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他轉頭對邊的那個搜索隊員說道："你從大廈正門出去，往東走二十多米，在馬路邊上應該還有一塊這樣的泡沫——現在就去把它撿過來。"

那搜索隊員立刻領命而去。見邊其他人都出困的神，羅飛便淡然解釋道："我來的時候在門口看到過的，當時沒有在意。不過這兩塊泡沫的形狀像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線索——希那塊泡沫還沒有被其他人撿走。"

留意邊的每一個細節，並且有著過目不忘的神奇本領，這正是羅飛異於常人的所在。不過曾日華對他這次的發現卻有些不以為然："這樣的包裝垃圾滿街都是吧——很多人都會隨手扔的。我覺得不該往西，應該集中力量，沿著大廈往東仔細搜查。"

慕劍雲看看他，似乎在問為什麼，曾日華便又手舞足蹈地解釋："你看，這泡沫上有跡啊，而且還很新鮮，顯然就是兇手留下的。這說明兇手曾經到過這個地方，這裡又是臺邊緣，那他應該就是從這個方向跳下臺的，我們得往東邊搜過去才對。"

在他說話的過程中，尹劍已經開始搖頭，並且跟著他的話音吐出三個字來："不見得。"

曾日華瞪著眼睛，有些到打擊的樣子。而羅飛則是目一亮，頗為讚許地看著自己的助手。

尹劍到了來自羅飛的鼓勵，於是更加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既然兇手已經在臺上換了，那麼他上的跡肯定也會清理乾淨，不會在跳下臺時還把沾染到周圍的上。而且這泡沫上的明顯呈浸漫狀，如果是兇手經過是留下，應該是形滴落狀的濺才對。"

對方的言辭有理有據，曾日華不得不點頭以示認同："嗯，這樣啊……這樣的話，這跡是怎麼回事呢？"

"我覺得是兇手在換下之前，用手抓起過這塊泡沫，所以手套上的就染了上去。"尹劍一邊說，一邊手過去在泡沫旁邊虛虛地比了一下。果然，如果張開虎口住泡沫的話，正好可以在泡沫的一端染上吻合印跡的痕。

"他拿這個泡沫幹什麼？"曾日華翻起眼睛做出苦思冥想的樣子。就在這時，剛剛被羅飛派出去的那個搜查隊員已經返了回來。

"羅隊，找到了。"他一邊大聲彙報一邊快步走到近前，他手裡著一隻大號的證袋，裡面裝著另一塊塑料泡沫。

羅飛接過證袋，和其他人一起細細端詳。卻見這塊泡沫的形狀果然和臺上的差不多，只是尺寸似乎要略大一點。不過這塊泡沫上並沒有跡，乾乾淨淨的正常得很。

"把這些東西都拍照，打包，帶回隊里去。"羅飛先是對尹劍吩咐一番，然後又命令周圍的搜查小組，"你們再辛苦辛苦，把搜查的範圍擴大一點，方圓五十米的範圍，都要仔細地篩一遍，尤其是大廈的南側！"

眾人各自領命，而羅飛這時又仰起頭來，遠遠看向高那盞孤獨的燈，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的專案組同僚們也紛紛抬頭，他們眼神中多有些迷茫，看來他們雖然能跟住羅飛的作，卻很難跟住他的思維。

良久之後，羅飛的思緒似乎到達了一個節點，他無聲地長吸一口氣，轉頭看著眾人道："我們回大廈里看看吧。"

一行人下了臺，首先進了大廈的一層大廳。龍宇集團的那些黑護衛此刻基本上都集中在這裡，若干個刑警隊員正忙著給他們做詢問筆錄。而在大廳的會客臺邊，有兩個人正相對而坐。

"他們倆怎麼湊到一起去了？"羅飛看到這樣的場面，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柳松的臉變得有些難看，因為那兩個正在談的男子，一個是阿華，另一個卻是他的保護目標杜明強，後者此刻翹起了二郎，一副得意悠然的模樣。

"我讓你在監控室呆著，你跑這兒來幹什麼？"柳鬆快步趕上前，沒好氣地斥問著杜明強。

杜明強放下了二郎，神態略收斂了些。不過他還是振振有辭地反駁道："我們正在做一個罪案現場專訪。出了這麼大的事。作為一個記者，我怎麼可能在屋裡閑得住？"

柳松瞪大了眼睛，隨後趕到的慕劍雲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輕輕一笑，附耳對曾日華說道："我早就知道這傢伙乖乖聽從擺布是另有居心。就他這賤骨頭，你們以為打兩次就改得了嗎？"

柳松手把杜明強從椅子上拽起來："走走走！這是你瞎胡鬧的地方嗎？！"

可阿華卻拽住了杜明強的另外一隻胳膊，同時冷冷地看著柳松道："這位警，我可不覺得杜先生的行為是胡鬧。作為Eumenides殺戮名單上的對象，他有權力了解事態的進展，而作為一名記者，他也有義務把事的真相告知給公眾。"

杜明強有了阿華的支持，腰桿似乎了很多，於是便僵著和柳松較起了勁："我是合法公民！這裡是龍宇大廈！只要主人同意，你們無許可權制我們的談自由！"

"你……"柳松雖然氣惱，但在言辭上卻很難敵得過伶牙俐齒的杜明強，他只好看向後的羅飛，似乎要等待對方的決斷。

羅飛卻覺得問題的核心在阿華上，所以他沒有搭理杜明強，而是對阿華說道："你不該接他的採訪。他只是個網路記者，今天的事如果在網路上傳播開，會給公眾帶來恐慌的。"

"我知道他是網路記者才接採訪的。"阿華一開口就把羅飛的話頂了回去，"傳統都是被閹割過的，我才不會在他們面前浪費時間。前幾天電視上不還說Eumenides已死，恐怖殺手的影已經消散？哼，你們自己不覺得很可笑嗎？"

羅飛苦笑了一下，他也知道那些的德行，確實是沒幾句真話。

"我們需要在網上亮出自己的聲音，而不是讓Eumenides一個人在那裡唱獨角戲！"阿華反過來試圖說服羅飛，"現在很多網民都把Eumenides當了城市英雄，可他們是否知道，每一起淋淋的殺戮都是一起新的罪惡？那些害者同樣有家庭、有朋友、有深著他的人們。這些人的痛苦又去找誰分擔呢？"

這些言語儼然發自肺腑，竟然在場眾人皆有些容。而杜明強則像是重任在肩一般昂起頭，拍著脯說："我一定會把他們的寫出來，讓公眾真正地了解Eumenides。他並不是什麼英雄，他只是一個濫用正義的殺人犯！"

羅飛看看杜明強，開始重新考慮這個網路記者可能帶來的利害關係。其實他也覺得警方在輿論上和Eumenides的對抗有些乏力。自從Eumenides在網路上發出"死刑徵集令"，然後又如約置了韓虹、郭然以及辱師年這些網路中的公憤對象，他的名已越來越高，已為網民們寄託正義的不二之選。而那篇徵集令也被大量的轉，令警方的網監部門疲於應付。

古人早有治水之訓。當公眾的緒已經蓬醞釀起來，靠"堵"是無法解決問題的。或許這時真的應該出現和Eumenides相對的聲音，從另外一個角度引導人們去看到事的全貌。時代已經不同了，每個人都有自由的思想，讓他們獲得足夠的信息，進而去判斷、去選擇也許才是真正的輿論控制之道。

想到這裡，羅飛便問杜明強："你會怎麼去寫這篇報道？"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去渲染兇殺的細節。"杜明強翻著眼皮說道，"我是一個有社會責任的記者，並不是刺探的狗仔隊！我所專註的是案件背後的意義，比如說兇案給害人家庭帶來的痛苦等等。"

"那麼對Eumenides給被害人羅列的罪名呢？你怎麼理？"羅飛最關心的其實是這一點，因為這個問題把握不好的話，網民們很可能又會一邊倒地為Eumenides喝彩。

杜明強"嘿嘿"地怪笑起來："這正是我這篇報道的彩之呢。"見羅飛面不解之，他又拿著賣關子的腔調解釋說："Eumenides這次給兩個死者定的罪名都是'涉黑'。可他或許不知道，蒙方亮在十多年前就因為相同的罪名蹲過監獄，直到四年前才刑滿釋放。所以他的罪行已經被法律制裁過，並不需要Eumenides的懲罰。而蒙方亮在出獄之後一心向善，甚至拜了佛教。對這樣一個人，Eumenides有什麼理由舉起他的屠刀？"

是這樣？羅飛心念一，那Eumenides的這次行刑確實有點濫殺無辜的嫌疑。如果把事實公佈於眾，或許真的能讓很多Eumenides的支持者倒戈相向呢。

不過羅飛並沒有把心中的暗喜表現出來。他知道杜明強實在是個太過浮躁的傢伙，你誇他三分，他轉眼就會飛起來一丈。所以羅飛仍然板著臉孔，他似乎斟酌了許久，這才做出好大讓步似地對柳松說道："這樣吧，等他把報道寫完，你先拿過來給我看看。我覺得沒問題，就讓他發出去。如果他寫的和今天說的不一樣，那就讓曾日華把他在網路上所有的發文許可權全部封。

柳松應了聲"是"，撤手鬆開了杜明強。杜明強懶洋洋地重新坐下，一副勝利者的得意姿態。

羅飛這時再次看向阿華，其實後者才是他來到大廳的目標所在。

"阿華，你上龍哥。麻煩你們倆個跟我上樓一趟。"

"有什麼事嗎？"阿華敏地問道。

"現場的那個辦公桌，有一個屜無法打開……"

"那是鄧總的私人屜，我也沒有鑰匙。"

"我知道。但是出於辦案的需要，我還是想看看那個屜。等下我會把鎖撬開，你們倆最好和我一塊上去，這樣方便一點。"羅飛的話說得很客氣，但顯出來的態度卻不容更改。

既是警方辦案的需要，阿華自然沒理由拒絕。況且對方能邀請已方人員一同前往，也算是有禮有節。阿華點點頭說道："那好吧。"

於是眾人上龍哥，又乘電梯向著十八樓而去。這次柳松吸取教訓，囑咐樓下的同事看好杜明強，防止他再跑到案發現場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