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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 第四十一章 買賣(下)

 “多年兄弟,太原城底下死人堆里一起爬出來的,也沒耽誤你發大財,卻不許俺自便嗎?”李老三依舊遠遠出聲。

 “不是這個意思……”張俊嘆了口氣,復又環視院中。“其他太原的老弟兄們怎麼說?”

 院中諸人面面相覷,又有人從后甲士和立在張俊側的田師中上拂過,不將原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但也有數人和李老三一樣軍,忍不住從席中呼喊,勸張俊給李老三一條路,甚至有人直接勸張俊也給趙知州一條路的。

 而既然有人開口,卻很快便帶一片,以至于院中再度喧嚷一時。

 喧嚷之中,張俊一言不發,卻是離座起,直接用滿是油污的手從腰中拔出刀來……刀子出鞘,田師中以下所有近衛也都一起拔刀出鞘,而田師中更是主持刀轉一側,這下子,院中登時靜的連針落下都能聽到一般!

 “諸位弟兄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而李老三說起太原的事,我今日也想說太原的事……”

 張俊抬刀遙遙點了點側的趙球,揚聲而言。“老趙大家多是認得的,便是不認得這兩日往來不斷,你們也該私下打探清楚了,這也是太原城下昔日的袍澤。所以咱們憑良心講,要是沒有你們這些子一起從太原跟我逃出來的人,我張俊恐怕就和這老趙一樣,做個路邊的敗犬,誰都能呼來喝去,誰看他不如意了,也都能一刀了之!”

 眾人聽得糊涂,趙球也聽得不對,剛要出聲,卻不料不知從何時轉到他后的田師中直接一刀自他后頸,將他整個人釘死在了滿是酒菜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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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此劇變,院中所有軍也都目瞪口呆,趙鼎也是恍惚失態,一旁的時文彬就更是不堪了,他原本正在下筷去用菜,結果那菜盆整個扣翻在了趙球的腦袋前側,湯水混著水飛濺一片,弄得他筷子上、上全是……偏偏殺了人的田師中還在他側,搞得他既不敢松手扔下筷子,更不敢收回,只能哆嗦不

 只能說,可憐一個昔日西軍宿將,便這麼稀里糊涂將自己送在此,到死都不知道為何會死。

 而張俊卻恍然未聞,而是繼續了剛才那個話題,其人以刀指點左右軍,宛如剛才指點趙球一般,卻一字一頓越說越激烈,到最后以至于宛如力嘶吼一般:

 “可是話反過來講,若你們這些人當日沒有我,卻連敗犬都不是,只不過是路邊的一攤狗屎而已!人家將你們踩得稀爛,還要嫌棄你們的臭味不可聞!!”

 滿院軍,俱皆失,卻無一人敢出聲駁斥!

 “剛才李老三說不耽誤我發財,以此來諷刺我貪財,這我也認!因為我這輩子就圖一個財!”張俊繼續力舉刀指天言道。“但是太原的事和老趙的事卻讓我曉得一個道理,那就是發財也要講道行的!路上跟金人屁后面搶幾個婦的金簪子,算個屁啊?能發大財嗎?!而且拿到手里,做夢夢不到小種相公領著昔日兄弟在夢里找你嗎?!想要發大財,就得以人為本錢,去搏大的!而你們就是我張俊今日的本錢!!!我張俊今日要拿你們在這下蔡,發十輩子用不完的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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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尚未落音,無數披甲親衛卻自后院抬來無數金銀財寶,然后直接打開箱子倒在地上亮給了所有人看……金銀堆積如山,就在眼前,一眾漢幾乎是瞬間呼吸重起來!

 “四萬兩白銀,一千五百兩黃金!還有七八糟的財寶珠玉好幾箱子……金人給我送來的,我自己存下的,一直藏在這院中地窖里,當日家在此都沒舍得獻出來,今日全都不要了,全都給你們!銀子給士卒,金子財寶給你們,只求你們這堆臭狗屎一件事!”張俊環顧左右,扔下刀子,氣緩緩而言。“替我守住下蔡!讓我張太尉將來能憑此城翻個十倍八倍,再不窮!”

 言罷,其人有氣無力,居然轉端起案上鴨子,轉回后院去了,悉他的人儼然清楚,這廝是不舍得親眼看到自己的財貨被這群夯漢瓜分殆盡!

 不過,院中數百軍并不在意,反而在后轟然應諾,而趙鼎卻是趕,追后院去了。

 天漸晚,前院聲音漸漸平息,累了一日的田師中轉過后院前來匯報。

 “都發下去了?”端著個空盤子的張俊雙目通紅,宛如哭過一般。

 “都發下去了。”田師中小心言道。“城墻上劉寶那份和城墻執勤守軍那份也發下去了……那個時文彬也被攆出去了!他居然不敢走,求我收留……我沒敢留!在吊橋那邊下哭了好一會才被金人哨騎帶走,怪可憐的!”

 “不管他了。”張俊嘆氣道。“這次把趙史……趙知州給得罪狠了,之前在我這里質問了許久,也是一度哭泣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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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所謂,事到如今,家知道太尉忠心便可。”田師中連連安。“趙知州也是識大之人,將來還要并肩為戰。”

 “也是。”張俊終于強打神起,然后又隨口吩咐。“其實金人攻城,前期攀城其實不可怕,下蔡城有淮水引為護城河,也不怕他攀城,真正的厲害的在砲車……你可知道怎麼做?”

 “明日開始,拆掉城中所有帶好木材的房舍,騰出一片空地,我們也起砲,以砲對砲!”田師中回答的非常干脆。“這是太尉之前對我說過的,是太原城的守法!”

 “知道便好!”張俊點頭轉。“我今日實在是心累,你且去做吧,我去休息一番!”

 田師中這才趕告辭。

 而不等這位張太尉麾下中軍大將轉出得后院,張俊忽然又想起一事,然后直接在后院房喊住對方:“小田,你可拿到賞賜?”

 田師中一時措手不及。

 張俊會意,即刻言道:“你且進來,今日既然做了散財的豪杰,那就得做到底,人人都該有賞賜的,容我搜一搜家底……也算做個樣子!”

 田師中無奈,只好折返。

 而張太尉在屋翻了半天,卻只是尋到那串葡萄、一個雕花銀質暖爐,還有幾個臨時從侍妾頭上扯下來的發簪……可憐張太尉比劃了半天,那串葡萄著實不舍得,其余那點東西給田師中這樣的中軍大將,心腹左右手反而像是侮辱,便也為難一時。

 見此形狀,田師中怎麼好收,便連連推辭,只說以后再論。

 孰料,張太尉卻連連搖頭,然后干脆棄了這些東西,握著田師中手言道:“無論如何都要給的,只是我如今實在是沒有財貨了……小田!我長子從太原逃出路上時死了,所以素來待你如親子,你是知道的!”

 “末將當然知道。”聽到這話,上還有漬和湯漬的田師中趕跪地。“末將也一時視太尉如父!”

 “而我長子雖死,長媳王氏卻一直隨行,素來也待我如親父一般孝順,我也一直將當做親兒一般……”張太尉不顧田師中目瞪口呆,繼續緩緩言道。“今日我傾家產賭上此城,便再無留余地的道理,而你若不我賞,那便只能做我家人了。這樣好了,今日我做主,你們今夜便婚!還請小田日后以我婿份,替我守住這下蔡!將來,咱們翁婿共富貴!”

 田師中怔了許久,卻是忽然撒手,就在地上叩首不及。

 PS: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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