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嬪妃早知道椒房殿有主之後,們的日子會不好過,卻沒料竟抑至此。何謂“一宮門深似海”,現在總算會到了,既無皇寵,又無子嗣,竟不知該如何過活。有人惶然無助,有人失魂落魄,也有人滿腔都是怒火。
盤婕妤下意識地朝沈婕妤看去,微微開合幾下。
沈婕妤捧著宮規上前幾步,叩拜道,“娘娘警訓,妾等莫敢不從,當恪守宮規,安守本分。然,娘娘貴為一國之母,最重大的責任應是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皇上已近而立,宮中卻全無喜訊,娘娘是否該規勸皇上雨均沾,播撒龍種?妾等宮幾年,竟無一讓沐聖恩,此前宮中無主,妾等心存憂慮卻不知向誰申訴,如今娘娘執掌六宮,高居位,是妾等統帥,還請娘娘為妾等做主。”
話音剛落,一眾嬪妃便齊齊跪下高呼,“請娘娘為妾等做主。”
在宮之前,關素就已明白自己將麵對什麽。平靜地拍拍手,便有一名侍捧著一個托盤走上前,將盤之呈給眾位貴主觀看。
“這是?”沈婕妤心有所福
“此乃宮牌,”關素拿起雕刻著“椒房殿”字樣的木牌,徐徐開口,“皇上想寵幸誰,並非本宮可以掌控,然而該本宮盡到的職責,本宮亦不會推。這些宮牌刻著你們的殿名與字號,本宮會派遣侍日日送與皇上挑選,借此提醒他雨均沾。至於他會選誰,且看你們運氣吧。”
話落覺得胃裏一陣翻騰,閉目按捺了好一會兒才把惡心的覺下去。
嬪妃們一個個長脖子朝托盤裏看,表顯出幾分歡喜雀躍。沈婕妤不再開腔,盤婕妤卻覺得不足,進言道,“娘娘直接安排妾等侍寢便罷,何必弄這些玄虛。”旁人不知,卻一清二楚,皇上對皇後的話可是言聽計從的。
關素瞥一眼,冷道,“你若是覺得本宮故弄玄虛,倒也罷了,本宮這就擬定侍寢名單,安排皇上一個一個寵幸。往後你們也不必去皇上跟前獻,直接來椒房殿伺候本宮,誰能把本宮伺候高興了,本宮便提攜誰。”
這話一出,盤婕妤的臉頓時變得無比難看,其餘嬪妃也都膽戰心驚,惶惶不安。宮規一出,皇後的權柄已擴至極限,若連侍寢嬪妃也由一手安排,豈不等於完全把控了們的活路?盤婕妤到底會不會話?找死也不能這樣上趕著!還是宮牌好,萬一皇上膩了皇後,其他人就有機會了!
思及此,眾人連忙異口同聲地道,“謝娘娘賜妾等宮牌。”盤婕妤僵坐片刻,終究是跟隨眾人一塊兒跪下去,心中滿是屈辱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關素閉目道,“趁大夥兒都在,便把宮牌直接送去未央宮吧。得了召選的人回去好好準備,但願能盡早為我皇室開枝散葉。”
眾妃大喜過,連連跪拜謝恩,然後翹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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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聖元帝正在與幾位臣工商討治水事宜,好不容易得閑,正準備換了常服去椒房殿陪伴皇後,卻見白福捧著一個托盤進來,表有些古怪。他往裏一看,卻是二十幾塊墜著各流蘇的木牌,其上雕刻著宮殿與嬪妃名號。
“這是什麽?”他拿起刻著椒房殿字樣的木牌放在掌心把玩,眉眼帶著溫淺笑。
“啟稟皇上,這是皇後娘娘命人送來的,您已近而立卻無子嗣,勸您雨均沾。從今往後會日日派人送宮牌過來,您想幸誰就直接翻牌子,該嬪妃得了音信也好早作準備。”
“什麽?”聖元帝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咬牙道,“這真是夫人讓你送過來的?”
白福瞥見皇上雲布、風雨來的表,不由咽了咽唾沫,“啟稟皇上,的確是皇後娘娘遣人送來的。”旁的話,他一句不敢多。事實上,他對皇後的做法極為讚同,再過一年,皇上便虛歲三十,膝下卻無半個子嗣,這已為搖他皇位的最大患。皇後此舉是為了皇室脈的延續,何嚐不是為了皇上本人?這才是真正的賢後啊!
然而聖元帝毫也不領,甩手打翻托盤,怒道,“燒了!把這些礙眼的東西全給朕燒了!”
白福嚇得膽,卻也不敢勸諫,隻好撿起灑了一地的宮牌,拿去殿外燒掉,剛走出去沒幾步,又聽皇上了一句“慢著”,他心中大喜,以為皇上回心轉意,卻見對方獨獨拿起“椒房殿”的宮牌,收懷中,臉越顯沉地擺手,“拿去燒吧。”
白福無法,隻得聽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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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眾位嬪妃還在耐心等待。們彼此張,互相試探,都在猜測屏雀中選的人究竟是誰。倘若能一夜承寵,得孕龍嗣,按照宮規也算是大功一件,可以晉位。有了孩子,又有了位份,更大的造化必定在後麵等著。皇後的確很風,卻風不過太後。
胡思想中,不人漲紅了臉頰,出竊喜的笑容,卻聽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頃,材高大,容貌俊偉,氣質冷冽的聖元帝大步而來,看也不看滿堂嬪妃,徑直走到皇後跟前,將一塊木牌狠狠拍在桌上,“夫人,你這是何意?”
閉目養神中的關素這才睜眼,平靜開口,“難道臣妾派去的侍從沒清楚嗎?皇上膝下無子,臣妾請皇上寵幸嬪妃,延續脈。”
聖元帝怒的表漸漸轉為猙獰,回頭看向閑雜熱,厲聲斥道,“都給朕滾出椒房殿!”
眾人哪裏敢在這個時候捋虎須,未等他話落就奪門而逃,出了椒房殿才後知後覺地詢問,“皇上到底怎麽了?好端賭為何發怒?”唯獨盤婕妤麵凝重,在殿外空地站了許久才腳步虛浮地離開。
等人走了,聖元帝鐵青著臉再問一遍,“夫人,你究竟把朕當什麽?”
關素鬆開握了許久的拳頭,不答反問,“你隻拿了一塊宮牌回來,其餘的呢?”
“讓朕燒了。”聖元帝厭倦了總是轉移話題的做法,卻又舍不得拿出氣。
“燒了?”關素抿直的角似乎勾了勾,又很快抹平。盯著忽納爾,一字一句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新婚未滿一月就把你推到別的人床上?”
不等忽納爾回答,繼續道,“你知道什麽是嗎?譬如你得到一件很珍貴的寶貝,心裏得不行,便總是將它拿出來挲,某一被友人撞見,友人也覺得喜歡,便向你討要過來共賞,你二話不便答應了。這是,卻隻是對玩的,哪怕與人分也不會覺得痛心。還有一種獨一無二,此生不渝,不能讓任何人分甚至,若不心讓旁人多看一眼,都會覺得剜心一般疼痛。”
關素慢慢將手覆在自己左,輕笑道,“皇上,您有沒有想過,臣妾是魏國皇後,便該盡到皇後的職責,某些事哪怕不想做,也得做;某些話哪怕不想,也得。當我勸您臨幸別饒時候,或許我的心在吶喊著請您留下來。”
聖元帝沉的麵漸漸被疼惜取代。他一把抱住夫人消瘦的,啞聲道,“你我是嗎?你是不是想你我?獨一無二,此生不渝?”
關素不答反問,“那麽您呢?您對我又是哪種?倘若我明明白白地告訴您,不要臨幸別人,此生獨我一個,您會覺得我貪得無厭嗎?”
“不會。”聖元帝飛快答道,“我們隻要彼此就夠了。”
關素終於平靜下來,坦誠道,“那麽我又要仗著皇上的喜歡耍一次無賴,還請您海涵。”
聖元帝垂眸看,語氣著些許溫,又著些許莞爾,“耍什麽無賴?”
“賢後我要當,夫君我也想獨占。可不可以?”關素直勾勾地盯著他,“你能為了葉蓁背那麽多年罵名,替我背一背也不算什麽吧?”
“無論任何事,我都願意為夫人承擔,更何況隻是一點罵名。夫人,你究竟想幹什麽?”聖元帝徹底糊塗了。
關素語氣平靜,“倘若我霸著你不放,莫朝臣會對我各種彈劾非議,恐怕連祖父和父親也會當麵指責我禍國殃民。然而我就想獨占你,無法忍你與別的人扯上關係。後宮這些嬪妃未曾侍寢一日,們可憐嗎?”
聖元帝正想搖頭,卻聽夫人篤定道,“們的確可憐,然而我若是因此便把你讓給們,我隻會更可憐。我原該做個賢良人,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隻是個偽裝賢良的吝嗇鬼罷了。正如之前所,賢後譽,我想要;你,我也要獨占。這些牌子,我會讓人送去未央宮,勸你雨均沾,你應該知道自己要選誰吧?”
聖元帝終於弄明白夫人在些什麽,先是緩緩點頭,末了拊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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