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信是否已經被燒了,櫻桃又是如何被芝蘭齋的人給抓到的,陳氏全然不知,也無法得知。惱恨到了極致,重重抬腳踢了腳邊剔紅漆雲紋的椅一下,震得自個兒腳尖生疼,下意識給收了回來,連連呼痛。
邊上伺候著的丫鬟都是的,個個都知道私底下的子極不好相,這會見惱得連臉都開始發青,誰也不敢上前去勸生怕吃了排頭。
可見沒人上前扶,陳氏又氣得發抖,怒氣洶洶地摔了桌上擺著的蓮花香爐:「好呀!你們一個個的,是不是都已經不將我放在眼裏了?你們說,是不是都收了芝蘭齋那人的銀子,所以如今才這般拚命作踐我,全然不將我當主子看待?」
這帽子扣得頗大,幾個丫鬟登時白了臉,迅速收拾了殘局,有人上前去攙坐下,有人則了的鞋小心翼翼替按起腳來。
陳氏的面這才好看了些。
著氣閉上了雙目,子往後一倒,口中森然道:「櫻桃是何時被帶走的?」
大丫鬟荔枝蹲在地上,聞言不敢抬頭,斟酌著回答:「已小半個時辰了。」
「荒唐!」陳氏霍然睜開眼,氣不打一來甩手就往荔枝頭上打去,「狗東西,都去了半個時辰,怎地這會才來報我?」
荔枝知道自己這會若是躲了只會更慘,故而連頭也不敢偏,生生了這一掌,而後才拚命告饒。
等足足磕了七八個頭,陳氏才鬆了口讓起來。
「好了,你親自去芝蘭齋,將櫻桃給領回來。」又過了會,陳氏才冷著臉吩咐起來。
荔枝聽了霎時驚呆,遲疑著道:「太太,奴婢就這麼去,那廂怕是不肯放人的。」
陳氏掃一眼,冷笑:「放不放是他們的事,領不領得回來是你的事!」
話音落,外頭卻忽然又來了人,說是三老太太要見陳氏。陳氏聽了就皺眉,滿心不願,卻又沒有法子,只得忍著惶恐地往壽安堂趕,臨出門還不忘叮囑荔枝務必將人給帶回來,若帶不回來,便也不必回來了!
陳氏說得輕巧,可荔枝哆哆嗦嗦的,費了好大的勁才咬著牙跟在後出了門。
一行人趕往壽安堂,荔枝領著兩個小丫鬟去了芝蘭齋。
可兩廂要面對的境卻是極相似,陳氏心中所懼也同荔枝如出一轍,兩人都揣著顆惴惴不安的心到了地。
陳氏進門時,三老太太正在用點心。
一見到人,便急地褪下自己腕上帶著的一對白玉鐲子,而後上前拿起雙銀箸便要親自為三老太太夾果子。
三老太太卻冷哼了一聲,瞥一眼:「瑾兒,這些年我可曾薄待過你?」
陳氏悚然大驚,擱下銀箸,搖搖頭道:「母親待我極好。」
「既如此,那你為何三番五次做下錯事卻不同我商議?」三老太太的聲音依舊是平淡無波的,可話里夾雜著的冷意卻人膽戰心驚,「這一回,你又在做什麼?竟親自送了把柄給芝蘭齋?先前那事才過去多久,你莫非就全忘了不曾?」
陳氏抹了一把眼角,帶著哭意道:「母親,我只是忍不下那口氣呀……」
「蠢!」三老太太瞪向,「三房多年來一直依附長房而居你難道忘了嗎?先前你做下那事差點惹禍上,你當長房的那些個人都一點不知?你要做正室,就勢必在長房眾人心中站穩了腳才能!可你如今做的都什麼?不過是想要將自己往火坑中推?」
陳氏老老實實聽著,再不敢吭聲。
三老太太見狀才略放緩了些聲音,「你莫要忘了,陳家還等著你我支撐。」
聽到這話,陳氏再忍不住,委屈得淚如雨下。
陳家不養,如今卻要為他們撐家,這是何來的道理?然這委屈只能往肚裏咽,決不能吐給老太太知道,越想越覺得痛苦不堪。
可三老太太心煩哭哭啼啼,不由大怒:「小家子氣的東西,快收了淚!我答應過你只要我在一日,這正室之位便是你的,可你若再這般不知好歹、自作聰明,就休要怪我來日不出力!」
這一訓斥,便訓斥了許久。
陳氏才終於將自己讓人去燒宋氏信件之事說了出來。
三老太太便問信上都寫了什麼,又都是誰來的信。
……
與此同時,芝蘭齋中,謝姝寧也早已經同宋氏一道看完了信。
好在舅舅的那封雖燒得差不多了,延陵來的卻還是好好的。信是江嬤嬤邊伺候的丫鬟寫來的,說是江嬤嬤患重病,只怕是命不久矣,如今只撐著一口氣。
宋氏看完便急紅了眼眶,要立刻收拾行囊奔赴延陵。
謝姝寧想著舅舅信中的話,毫不猶豫便也要讓人去收拾東西。才不管名聲不名聲,也不管這一去父母之間會變何樣,只想母親跟哥哥活著便好。若留在京都,那勢必不能瞧著母親做妾,可若能離了謝家,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可沒等宋氏讓人將東西收拾起來,桂媽媽便「撲通」一聲跪下了,哭著道:「太太,如今走不得呀!」
宋氏急忙去扶,卻不肯起來,只道:「您這會若走了,事後如何回來?且您這麼一走,六爺如何想如何看?先前出了那樣的事,您心中不好,六爺肯定也難著呢。」
「青桂……」宋氏語,頹然坐倒。
謝姝寧在一旁看得著急,張便喊:「那便不回來了!」
「太太,您可不是小姐不知事。」桂媽媽聞言哭著搖搖頭,「若不回來,豈不就了那下作的外室?這麼一來,爺同小姐又了什麼?您可都清楚呀。」
謝姝寧眉頭蹙,一句那便和離吧,已經纏到了舌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知道,別說母親不會答應,這般一說,事才真的是糟了!
可江嬤嬤已命不久矣,又怎麼能束手旁觀?
心念電轉,腦海中驀地浮現出一個人來。
——神醫鹿孔!
昔日國公燕淮麾下第一名醫,延陵人士鹿先生!
推算下時間,如今鹿孔應還只是個未及弱冠的年郎。當初他因天資過人,引得師父嫉恨忌憚,故久久不讓他出師懸壺。
如今他定然還在延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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