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煞費苦心(淚奔求月票)
長春宮,西次間。
皇后那拉氏坐在炕上,地上東西相對兩行八把椅子,坐滿了進宮請安的誥命。初瑜的位置,在西邊第二把椅子。
初瑜上首,是去年出閣的和碩淑慎公主。雖指婚科爾沁,可因丈夫在京的緣故,暫時留在京里,並沒有去***。
今日,和碩淑慎公主過來,是為幾個小叔子婚事來的。
在座的福晉夫人們,不是***王公誥命,就是宗室郡主縣主,多半也是為兒孫親事來的。
去年選秀,拴婚了不宗室,可今年是雍正五十大壽,宮裏早有消息出來,要給留牌子待養的秀與宗室貴指婚。
能求到皇後跟前的,多半是像初瑜這樣,兩家已經商量好,就差一道懿旨。
還有兩位,則是仗著自己輩分高,想要挑個門第比自家高的媳婦,給兒孫抬份的。不過,這般小心思,在皇后這邊未必通得過。
皇后是出了名的敦厚人,豈會做那費力不討好之事?
因此,來請安的眾人,狀況就是兩種。
像初瑜這樣,兩家都在皇後跟前過話,心甘願結親的,皇后就笑瞇瞇地點頭。只一方挑挑揀揀,門第又不怎麼般配的,皇后則是含糊著。
雖說不能人人滿意,可也沒人敢在皇後宮放肆。有個年歲大的郡王福晉,也是宗室格格出,給自己長孫挑中的就是簡王府的六格格。
如今算落空,讓曹家得了便宜,老福晉心裏就不痛苦,開始怪氣地吃噠初瑜。
話里話外,都是曹家人好算計,恨不得將所有的兒都嫁宗室,還高攀宗室格格云云。
初瑜得了準信,心下大定。
雖不耐煩這般干坐著,可也不好先告退,只好老實地坐著。對於老福晉的吃噠,初瑜不好在眾人前與之頂,只好做喝茶狀,恍若未聞。
說起來,來請安的眾人中,皇后與初瑜關係最親近。
見初瑜被兌,皇后心裏有些不痛快,正想開口幫解圍,就見小太監進來稟告。
福惠阿哥過來請安。
屋裏的誥命都安靜下來,心裏對這鮮在人前面的皇貴妃之子多存了好奇。
大清朝可是不單講「母以子貴」,還講「子以母貴」,若妃年家敗落了,福惠的份要比其他幾位皇子高。
至於福惠是不是滿妃所出,八旗王公或許會放在眼中,這些院夫人有幾個在意?世祖皇帝是滿矇混,聖祖皇帝是滿蒙漢混,皇家的兒早就不純了。
眾人都起,要給福惠見禮,皇后揮揮手,將眾人止住:「阿哥還小呢,你們多是他的長輩……」
初瑜也定睛向那規規矩矩給皇后請安見禮的小人兒。
明明年紀同天寶差不多,可福惠看起來要單薄的多,臉蒼白,看著就不康健。
皇后人將他扶起,拉到邊。
皇后憐惜地著福惠的頭,道:「雖說天冷了,可也不好總悶在屋子裏,就像今兒這樣就很好,過來看看皇額娘,也能彈彈。只是也別走急了,要是出了汗見了風,也不是玩的。」
「嗯,兒子聽皇額娘的。」福惠點頭應了,環視四周一眼,小聲問道:「皇額娘,淑雅姐姐呢?」
「被額娘接回宮去了,過幾日回來。」皇后慈地回道。
這淑雅是皇後娘家侄,甚得皇后喜,一年到頭倒是有半年時間住在宮裏。
福惠既懊惱又帶了幾分期盼:「兒子的八哥會說話了,想要給淑雅姐姐聽。淑雅姐姐可要早些回來,要不然八哥又忘了說話可怎麼辦?」
一番言稚語引得皇后都笑了,又仔細問了幾句飲食起居,才打發人領福惠下去……
等曹顒落衙回來,就聽妻子說了宮請旨之事。
得知事順利,曹顒心裏也鬆了口氣。
不說六格格如何,就說的永慶念叨了兩年,要是結親不,說不定會心有芥。曹顒這半輩子,至好友屈指可數,委實不願因此生嫌。
「順利就好,簡親王雖是沒譜的,可完福晉的規矩有口皆碑,教養出來的兒規矩上當錯不了。」曹顒說道。
初瑜笑道:「老爺放心,在這一輩兒的宗室格格中,六格格相貌、子都是數得上。」
「畢竟年紀小,有什麼不足,你慢慢調教吧。」曹顒想起婆媳是天敵這句話,不好太稱讚六格格,便道。
初瑜橫了丈夫一眼,道:「誰出閣就是佳媳?可不是得慢慢學。當年公公、婆婆都沒挑剔我,你要挑剔兒媳婦了不?」
曹顒見妻子維護上沒進門的兒媳婦,心裏暗笑,面上卻依舊不甚在意,道:「沒有挑不好,只是想著出尊貴,規矩不差,可子未必順,要是不曉得如何侍奉翁姑,到時候惹你生氣。」
初瑜不滿道:「老爺也太固執,是娶做兒媳,與天佑和就好,又不是添個丫頭,我哪裏短人侍候?婆婆早年寬頻我,我自己反而要苛待兒媳了?」
該打得預防針,曹顒都打了,便岔開話道:「皇后氣如何?這幾年皇后斷斷續續地病著,委實令人擔心。」
「早已大安,瞧著神還好,只是有些見老,畢竟是將五旬的人了。」初瑜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道:「今兒在皇後宮看到福惠阿哥。若是記得不差,福惠阿哥已經七歲,卻沒有去上書房讀書,許是因不好的緣故。皇后待福惠很是慈,憐惜有加。」
誰都曉得皇后與已故年貴妃之間的齷齪,當年就是因后妃相爭,引得雍正震怒,在年貴妃薨后,還收了皇后印。連皇后千秋,也不許誥命進宮恭賀。
這樣看來,皇后即便不遷怒福惠,也當冷淡才是,為何卻著幾分真心憐?
可要說皇后真心憐惜福惠,為何會任由他荒廢?
初瑜有些想不明白,曹顒卻一下去想到關鍵:「皇子開蒙是大事,即便皇后是六宮之主,也影響不到上書房。沒有皇帝點頭,誰敢將一個皇子阿哥拒之於上書房外?皇后慈未必,憐惜怕是真的。一個沒有母族可依,又被皇上放棄的小皇子,怎不堪憐?」
初瑜聽得直咋舌:「都是親骨,何故如此?」
曹顒道:「還有什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聖祖朝奪嫡太慘烈,皇上心裏也畏懼了吧。不管福惠阿哥天資如何,不給給他機會出頭,只讓他平庸一生,避免皇家手足相殘,也能使得新皇對這個小兄弟沒有忌諱。如此安排,不僅是帝王心,還有一副慈父心腸。」
說到最後,曹顒不由有些容。
世人都說雍正寡恩薄義,卻沒有深思雍正對幾個皇子的安排都有深意。
弘時不自量力,聯絡大臣,圖謀儲位,這就是在下一任皇帝心裏扎刺兒。加之弘時又在立下的皇子中居長,漢人禮法又講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又是天家忌諱。
雍正直接將弘時出繼,再除宗籍,去了他奪儲的資格,也變相保全了弘時。
只可惜弘時太偏激,從皇長子到庶民的落差又太大,使得弘時最後走向絕路。
福惠這裏也是如此,雖說他年,可當年年羹堯風時,也有不人打福惠主意。等到四阿哥即位,就真的心裏不計較?而福惠自,就真的肯安分了?
如今「養」福惠,他不過是個失母小皇子。連皇后都去了芥,真心憐惜;四阿哥那裏,也不會對小兄弟忌諱到哪裏去。
兩個兒子,兩種安排,都是為免奪嫡之爭,是另一種保全。
只是出發點雖好,卻有些自以為是了。從天之驕子到惹人堪憐,這樣的落差誰得住?
曹顒搖搖頭,不去再想這些,只道:「既然懿旨就要下來,那就請人在萬壽節后挑個日子,將定禮下了。」
初瑜應了,夫妻兩個梳洗安置不提。
次日,曹顒就得到消息,浙江總督李衛奉旨進京朝賀。
按照常例,外地督進京,不得要打點六部衙門,就是所謂「冰敬」、「碳敬」。
可見浙江是富庶之地,戶部眾司滿面紅,都滿意得不行。
曹顒這個戶部二把手,名下的「冰敬」也超過兩千兩。
曹顒心裏小算了一下,李衛進京這一次,所散出的銀錢,就得數萬兩。
不過天下十幾個督大員,能得到萬壽節奉旨朝賀殊榮的也沒有幾個。李衛又是督都兼著,錢糧吏治一把抓,與六部打好關係也是應當。
曹顒除了關心李衛,還惦記曹頌那邊。
算一算日子,張義早到了江寧,那邊也該有了回信。
十六阿哥的話,固然讓曹顒心;可要是曹頌有心謀個軍功,曹顒還是樂意支持。
這戶部衙門裏,上午大家才說著李總督如何如何,下午又換了范總督。
同李衛這個浙江總督比起來,范時繹這個兩江總督看起來更顯赫。
說起來,還是曹顒的舊相識。
這位范總督去年才調到江南,早年在直隸任總兵,做過曹顒的下屬。
奉旨進京朝賀的督中,也包括這個范總督。
戶部眾人又收了一回「冰敬」,雖比不得李總督那麼闊綽,可也比偏遠之地督進京要面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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