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道之爭(打滾求保底月票)
除了在衙門裏得的「冰炭」,曹府這邊當日也收到李衛使人送來的「土儀」。
這可不是打著「土儀」幌子,藏金銀珠寶那種,而是地地道道的江寧特產。
板鴨、香乾、香肚、***、菱、藕,這些是口的;雨花石、摺扇、竹雕、玉雕,這是把玩陳設的;各織錦綾羅,那是用的。
零零碎碎的,足有半車東西。
就是曹頌去年打發人送回來的年禮,也沒有這麼全乎。
初瑜並沒有在江寧生活過,並沒有特別覺,李氏卻是歡喜的不行。
使人將那些把玩的小件擺了半炕,給長生、天慧、天寶講著這樣東西的好。
曹家的籍貫是直隸潤,江寧算起來,不過是客居之地。
對李氏來說,在江寧為***、為人母,是世上最重要的地方。
可對小一輩來說,江寧實在是太遙遠,給他們的印象,就是家裏幾代長輩做的地方,如今二哥(二叔)也在那裏做而已。
見李氏一邊講解,一邊帶了幾分驕傲懷念的神,長生道:「母親說起江寧,臉上都添了神采,早知母親如此,還不如隨著二嬸去江寧了。」
兆佳氏在四姐出嫁后,不願意在庶子庶媳邊,依舊回了江寧,做太夫人去了。
聽了子的話,李氏笑道:「這有聽說帶著老子娘赴任的,沒聽說有帶著伯娘赴任的。千里迢迢,豈是說著玩的?」說到最後,帶了些許傷。
即便再想江寧又如何,這輩子能不能回去看一眼都是兩說。
進京也十多年,可想起江寧織造府的舊宅,還是令人魂牽魄系。
天寶在旁,察覺出李氏的傷,拉著的袖子,道:「老太太別著急,孫兒好生讀書,早點中進士,去江寧做,就帶老太太去。」
他話雖帶了孩氣,可裏面的孝心卻是真心實意,李氏很是欣,挲著天寶的後背。笑瞇瞇地道:「好,祖母等著。」
聽著小侄子這般說,長生也添了鄭重,道:「母親真想去江寧轉轉?」
對著兒孫,李氏也沒什麼可瞞的,出幾分緬懷道:「怎能不想?雖說進京這些年,可還是念著南邊。你們長在京中,不知道南邊的好。不說旁的,就是那水也京里的甘甜。夏日裏江鮮山菜不斷,說不出的味。」
「等天寶出仕太久了,還不如指七叔。」天慧在旁道。
長生跟著點頭道:「就是,就是,明年我就能下場了……」說到這裏,他卻有些猶豫起來。
李氏見小兒子如此,道:「你才多大,急什麼?若是不想下場,就再等一年。」
試三年兩考,長生明年十四,後年才十五歲。後年下場,也算年紀小的。
長生搖頭道:「可不小了,天佑與左住、左他們像兒子這麼大時,已經下場。我是尋思著,試這裏還罷了,一關一關考下去,問題不大。鄉試那裏就看運氣,多半是沒指,那樣的話兒子就去考筆帖式。」
曹家雖不是耕讀人家,可從曹項開始,男丁也多走科舉之路。
聽著小兒子這般說,李氏不解道:「怎麼想起要考筆帖式?是不是學里先生說什麼了?」
長生訕笑這點頭,道:「讓母親說著了。兒子早就開始學著做八,卻是了靈氣,差了。先生說,兒子國語、蒙語說的好,可以在國文、蒙文上多下功夫,另闢蹊徑。」
這學業教育上之事,李氏聽聽而已,實給不出什麼好的建議,只是記在心裏,想著等曹顒回來同曹顒說。
筆帖式出仕,升遷是快,可場上講究是不是科班出。
長生不想考進士科,不知對前途有沒有大礙……
曹顒落衙回來,就看到了李衛的禮單。
這半車東西,全下來或許都用不了幾百兩銀子,比不得曹顒在戶部衙門隨大班得的「炭敬」可難得的是這份心。
禮輕意重,說的不外如是。
到了蘭院,李氏好生叮囑一番,讓曹顒夫婦用心給李衛回禮。李衛既實心實意的,曹家這邊也要多用心才好。
至於長生打算考筆帖式的打算,李氏也同曹顒說了。
曹顒並不意外,旗學里出來的八旗子弟,除了走父蔭直接出仕外,靠自己上進的,多半是考筆帖式,參加鄉試、會試的有限。
因為旗人參加鄉試、會試,比漢人競爭更激烈。
全國的旗人,都在順天府參加考試,而每次錄取的名額又有限。
像天佑他們幾個順順利利地過了試與鄉試的,極為難得。
考筆帖式,就沒那麼苛刻。
若是有真才實學,只要取得考試資格,多半沒問題。
像曹家這樣的份,想要得到一個筆帖式考試資格,也不是難事。
「您也別太擔心,筆帖式考試多在鄉試后,這還有將近兩年的功夫。兩年後,長生也大了,要是他堅持,筆帖式考試就筆帖式考試。在六部里當差,到底是在跟前,也好照應。」曹顒道。
長生所謂去江寧做的話,李氏只當玩笑,沒有對長子說提,不過心裏到底存了幾分指。
回了梧桐苑,初瑜也提起李衛的禮,說起李氏心甚好。
「都是江寧土產,老太太曾念叨過的東西,李衛有心了。」曹顒道。
初瑜抿笑道:「這零零碎碎的,哪裏是李衛能預備下的?聽說李家那位二太太是個賢惠仔細的人,多半是的手筆。」
曹顒聽了,點了點頭,道:「既是皇後邊侍候過的,賢惠不賢惠的不好說,仔細定是有。」
初瑜輕哼一聲,道:「只是這二太太過於賢惠,當家主母可就只能做擺設。」
曹顒聽妻子話中對李衛將家務托給二房妾室的行為不滿,不願對李衛有所誤解,道:「你就放心吧,李衛行事素有俠義之風,不是那種寵妻滅妾之人。只是他二房的份在那裏,讓其當家理事,也能安那位的心。」說到最後,已是低了音量。
李衛要在京城暫留一段時間,等到萬壽節后才回南邊,曹家的回禮倒是不急。
李家在京城雖沒留什麼人,可京里有賜宅。
曹顒沒有耽擱,次日便使人往李宅送了拜帖。
兩人雖是故,早年還能往來不忌,現下彼此居高位,多雙眼睛瞅著,反而不好隨意相見。否則,誰曉得又被人編排出什麼瞎話。
曹顒帖子上,寫了若是李衛得空,想要找時間請他在外頭吃飯。
李衛當天就回帖,卻是說自己要請客,若是曹顒這邊能開,就定在十五大朝會那天的晚上。
外地督,除了陛見,又經了大朝會,公事理完,與老友小聚便也不惹眼。
曹顒又使人回了帖子,算是定好飯局。
沒等到大朝會之期,又有兩位奉旨朝賀的督到京,是雲貴總督鄂爾泰與河南總督田文鏡。
兩人同李衛一樣,都是先巡后總督,鄂爾泰是去年實授總督,田文鏡是今年七月實授河南總督。
這也是他們為總督大員后,第一次回京陛見。
鄂爾泰這邊的「炭敬」,遵循上任雲貴總督進京時的常例,雖比不得李衛、范時繹兩位大方,可也人挑不出錯來。
畢竟誰都曉得,雲貴偏遠之地,哪裏比得上江南富庶。
田文鏡這邊,卻是令人吞了蒼蠅似的。
他送的「炭敬」,還真是別出心裁,竟是六部每個衙門,實打實地送了十車細炭。
這一車五百多斤炭,就按貴了算,也不過十來兩銀子。
戶部當差的司,最擅長的就是算賬。
早有人給田文鏡算了一筆賬,六部一個衙門十車,六個衙門就是六十車。按照上等炭的價格每車十兩算,也不過是六百兩銀子。
京應酬多,又沒地方刮地皮,日子多過的,不人就指著每年督進京時的「冰敬」與「炭敬」。
可因通不便,每年奉旨進京的督數量不定,像今年這般,四位督進京,也是因傷雍正五十整壽的緣故。
沒想到田文鏡不僅待自己苛刻,待旁人也刻薄。
這已經了場上的笑話。
不知道田文鏡的耳朵燒的如何,反正不都要罵上兩句,就連曹顒這種不缺銀子、不在意督打點的人心下都生惱。
若是不想送「炭敬」,你不送便是,還大喇喇地將送了十車炭到六部。就像是直接將耳甩在六部員臉上,像是在嘲諷六部員的窮酸與貪鄙。
這種外度督進京打點六部之舉,確是場陋習。可田文鏡擺出這種臉,不僅將六部上下都得罪乾淨,連帶著李衛幾個督都帶了尷尬。
就好像天下只有他田文鏡一個清,其他人都是國之蠹蟲似。
曹顒不知六部其他衙門如何應對田文鏡的「挑釁」,戶部這邊,已經有不人去過河南司鬧騰。
顯而易見,未來一年到數年,河南相關的公務不得大家要扯皮一二,以泄不忿。
不過,惱是惱,曹顒還是佩服田文鏡的勇氣。
這種倔強固然令人生惱,可也令人敬佩。
說來也巧,如今河南司郎中不是旁人,正是左督史尹泰之子——後世大大有名的人尹繼善。
尹家是鑲黃旗人,老姓章佳氏,與怡親王生母同族。
尹繼善雖出宦,可並沒有依賴家族,而是走科舉之路,雍正元年進士,而後庶吉士。
翰林院散館后,他正式授正七品編修,今年七月,他連升三級,遷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九月署戶部郎中。
翰林院侍講,品級雖不高,卻能經常出宮廷隨侍帝王左右。任是誰都看出,尹繼善得了聖心,前程正好,不會在戶部郎中這個窩上久待。
不說同僚們多是好,就死幾位侍郎也不在尹繼善面前端上司架子。
曹顒雖曉得尹繼善將來至督,可也沒有刻意關注。
委實是見的名人太多了,沒啥特殊覺了。
倒是田文鏡鬧這麼一出后,曹顒想要知道尹繼善會怎麼應對。
只是這地方與朝廷之間的公務往來,又不是一天兩天之事,一時還真看不出來。
就在幾督的「炭敬」談資中,數日眨眼而過,轉眼就到了十月十五,大朝之日。
雖已經冬,可天氣還不算冷。
寅初時分(凌晨三點),曹顒就起來。
像這樣的大朝會,更多是的時候是走個過場。
可這樣的過場,是半點差池也不能有的,否則就是不敬之罪。
看著漆黑的窗外,曹顒原本想要謀一謀兵部尚書的心思有些搖。
不知道乾隆朝的大學士會不會好些,要是真在雍正朝升了大學士,可是夠人一壺的。三日兩朝,剩下一日也要在衙門裏作班,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用罷早飯,換上服,就差不多寅正二刻(凌晨四點半),曹顒乘坐四人抬的綠呢轎,往宮裏的方向去。
這轎子尋常是不座的,只有大朝會之日才坐上一回。
不是為了彰顯份,主要是大傢伙要在宮門外等上不功夫,總要有個地方待。
畢竟是二品京堂,總不能大冬天的站在宮門口傻等,哆哆嗦嗦跟鵪鶉似的。
坐著轎,距離宮門不遠不近的地方等著,等到宮裏有靜,再出去排班正好。
這也是京城場舊俗,早年曹顒初到京城時,還真以為那些京堂是掐著點朝會,才會在眾司都排班后姍姍來遲。
後來曹顒才曉得,即便做到二品京堂,也沒有人敢在大朝日多睡一個時辰半個時辰,踩著點到宮門外。
多是在轎里等著。
坐轎子的滋味並不好,曹顒坐了多次,還是有些不適應。
他閉著眼睛,卻又清醒著,只在心裏想著雍正萬壽節之事。
既是逢帝王整壽,大赦天下是不了,只是不知還沒有沒其他恩典。
轎子搖搖晃晃的,也不知走了幾條街,轎外漸漸地多了靜。
走著走著,前面傳來吵雜聲。
現下正是五更天,天漆黑,街上沒有百姓,有的也都是坐轎騎馬上朝的王公百。
轎子越來越慢,前面的吵雜聲越來越清晰。
曹顒察覺不對,睜開眼時,轎子已經停下。
「老爺,前面路口堵了,是不是打發人過去問問?」曹滿隔著簾子問道。
曹顒挑開轎簾,往前面了。
前面不遠,在燈籠的映照下,影影綽綽地能看出停了兩個轎子。
按照場規矩,路遇是要講準備的,品級低的要避讓。
像前面這樣兩不相讓,那就是同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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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上章的炭敬寫冰敬了,已修改,早點碼完文的覺很好很好,明天小九繼續努力,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