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七章病來如山倒

曹府來人在西華門外等到天佑時，恆生正好也在。

雖說兄弟兩個都在侍衛，但今兒天佑中午當值，恆生休沐。兄弟兩個約好，等天佑當值下來，就去拜訪一個一位擅長設計園子的老翰林。

恆生開府時，曹顒與初瑜劃到他名下的幾產業中，就有溫泉莊子相鄰的幾頃地。

雖說土地面積不多，卻正經有幾個眼好溫泉，位置又是於曹家莊子與十六阿哥私園中間。

只是早先修建王府花園，顧不上昌平那邊。

聽李氏與初瑜提及，以後曹府眾人要常去溫泉莊子休養，恆生惦記著早點修園子，就有些迫不及待。

聽說曹顒病了的消息，不僅天佑變了臉，恆生也神惶惶。

兄弟兩個顧不上多問，立時小廝牽馬。

到底是天佑穩重些，見恆生雙眼發木，上馬就要狠甩馬鞭子，忙喝道：「二弟，城策馬犯律法，不僅要惹來史，還還引得父親著惱！」

恆生聽了這話，先是皺皺眉，隨即還是老實地點點頭。

儘管天佑這般提醒恆生，可離紫城遠了，離了鬧市，天佑也忍不住將馬肚子夾得的，裡吆喝著催馬速行。

平素里覺得不遠的路，此刻卻像走了許久。

直到回了曹府，看到曹方與張義、吳茂，聽了三人轉述陳太醫的話，兄弟兩個才微微放下心。

至於是不是往昌平莊子去信，兄弟兩個還來不及商議，直接奔往宅去梧桐苑。

曹顒已經去了服，在炕上躺下。

曹方家的帶著梧桐苑兩個大丫鬟春霞、春雪，站在跟前服侍。

曹方家的，是曹滿之母，早年也做過曹顒保姆，被曹顒當半個長輩，現下又是宅管事媽媽，主子們都不在，由暫時看顧曹顒也說得過去。

見天佑與恆生回來，曹方家的鬆了一口氣。

怕驚擾曹顒，屈膝給兩位爺見禮，低了音量道：「兩位爺靜小些，老爺方吃了葯睡下。」

天佑與恆生躡手躡腳近前，仔細看著曹顒半響，見曹顒雖雙頰赤紅，可神容平靜，睡得很是安穩，便退到外間來，詢問曹方家的。

「除了發熱，老爺還哪裡不舒服？」天佑問道。

曹方家的回道：「老爺只說有些頭疼，說許是睡眠不足，睡一覺起來應該就會好些。」

天佑點點頭，道：「父親安置前，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曹方家的回道：「老爺讓在屋子裡擺幾個醋碟，還說不要讓人隨意進裡屋，既然老奴帶著春霞與春雪兩個照看湯藥，就不要輕易離了梧桐苑，省的將病氣散出去。」

說到這裡，曹方家的想起自己方才沒有開口攔著天佑與恆生，一陣懊惱：「老婆子真是糊塗了，連下人奴才老爺都惜，生怕將病氣過給他們，自是更心疼兩位爺。兩位爺有孝心雖好，可也要恤老爺慈心。」

天佑道：「嬤嬤放心，若是病氣真過人，陳太醫會仔細吩咐的；既是他沒說，那想來無大礙。父親的吩咐，也是以防萬一。即便病氣真過人，也要分好壞，我同二弟都習武，結實，自是無礙。父親既病，我們當兒子的床前侍疾是本分，哪裡就因怕過了病氣就躲起來？」

曹方家的，曉得天佑說的是正理，儘管想要開口攔著，也曉得自己攔不住，便道：「夫妻一，老爺既要休養些日子，那萬沒有瞞著夫人的道理。再說，兩位爺即便再孝順，哪裡是能照顧人的？是不是該往昌平那邊送信兒？」

天佑與恆生兄弟兩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儘管已經聽曹方說了父親不讓往溫泉莊子送消息，可在他們兄弟兩個看來，父親居高位，患病臥床的消息不能說立時眾所周知，也是瞞不住的。

衙署那邊又請了假，明兒開始不得有得了消息的親戚朋友過來探疾。

母親是曹府主母，若是依舊在昌平休養，看著也實在不像。

沒有人會尋思，是不是曹顒不願驚擾妻子，吩咐兒子們瞞著那邊，只會覺得初瑜驕縱不賢。

「大哥在府里照顧父親，我過去接老太太與母親。省的下人傳話，萬一有說不清楚的地方，倒讓太太與母親更擔心。」恆生道。

天佑想想，覺得這樣也好，畢竟祖母上了年歲，母親也不好，要是真嚇壞兩位長輩，府中更要一團……

待恆生走後，天佑想了想，也寫了請假摺子，使人送往侍衛。

儘管陳太醫說曹顒的病並不兇險，可為人子，天佑哪裡敢有半點僥倖。

他連侍衛服也顧不得換下，就留在梧桐苑上房這邊侍疾。

曹方家的見了，倒是也沒有催他去更，只是打發小丫鬟去葵院取了天佑的服過來。

因上房只留了春霞、春雪兩個，便由們兩個服侍天佑到東屋更。

能在梧桐苑當差的丫鬟，多是老實本分的子。

春霞低眉順眼地幫天佑更，春雪卻看著天佑的背影，言又止。

春霞用眼角餘掃見，背著天佑，擺了擺手。

這會兒功夫，天佑已經換好裳，春霞又投了巾遞上。

天佑接過，在臉上了一把，道：「勞煩兩位姐姐了！」

春霞忙道不敢，天佑擔心父親，也沒心與丫鬟們說笑，放下巾，挑了簾子去了西屋。

「只是問問樂青姐姐嫁到何也不行麼？」春雪帶了幾分委屈道。

同樂青是一批從外頭買進來的小丫鬟，只是年歲比樂青要小幾歲，所以就做了梧桐苑的小丫鬟。

等樂青這一批丫鬟年歲大了，一個一個放出去或是配人，春雪也大了，從小丫鬟做起，而後三等丫鬟、二等丫鬟，去年補了一等。

早年樂青在梧桐苑時，對春雪多有照顧，兩人同姐妹。

後來樂青去了葵院，可春雪依舊記得早年看顧自己的分。

還以為樂青不是留作大爺的屋裡人，就是配給府中管事做管事娘子，沒想到樂青倉促外嫁。

對於旁人來說，不過是好奇個一兩天，對春雪來說，卻是難的不行。

一直想要打聽樂青被太太嫁到哪裡，也始終打聽不到，臨近年關，想著樂青在府外不知是飢是寒，春雪委實惦記得。

實際上，聽到一個說法，就是樂青「勾引」大爺，被太太所厭，才放出府去。

雖覺得太太不是個狠心的，可也曉得太太平素是好子，可涉及到幾個小主子時，就同換了個人似的兇悍。

就為了這個，才越發放不下心，總想著自己既過樂青恩惠，當要「報恩」。

若是打聽到樂青下落，即便不能為其做什麼，將自己攢下的一包銀子、兩副首飾包一包送給樂青，也能讓日子寬鬆些。

春霞恨鐵不鋼地搖了搖頭，道：「就你有肝膽義氣？旁人都是沒心沒肺的？論起來，樂紫姐姐與樂青姐姐一個屋子住了好幾年；若說過樂青姐姐恩惠，還有春雲。們兩個都不著急，你聽風就是雨的急什麼？那些背後說樂青姐姐嫁的不好的，有幾個正經人？無非是嫉妒樂青姐姐得太太與大爺看重，信口胡謅。要是樂青姐姐真嫁的不好，樂紫姐姐與春雲兩個就真的問也不問一句？」

春雪聽了，鬆了一口氣，可依有疑：「若是樂青姐姐嫁的不錯，怎麼也不回來瞧瞧咱們？」

春霞手點了點春雪腦門道：「你就不想想，是不是樂青姐姐不願意回來？」

春雪依舊不解，春霞卻懶得再說，低聲道：「要是閑著沒事，就多做做針線，好好磨墨子，不要再想這些沒用的……」

曹顒臥病，曹家父子接連在衙署告假的消息，當天晚膳時就遞到前。

陳太醫開出的藥方，與留下的醫囑，一字不落的落在紙上。

看著陳太醫提及的曹顒早年大虧，若是不好好休養調理，禍無窮的字眼，雍正的臉變得不好看。

雖說平素在朝堂之上，他對曹顒並沒有另眼相待，可是在他心裡，將曹顒當閣臣培養。

調曹顒兵部，只是第一步。

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一場風寒就使得曹顒倒下。

既是曉得曹府之事，那曹顒在昌平與京城之間折騰的原因，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他不知該罵曹顒沒出去，只會圍著人轉；還是該羨慕大格格好夫妻，羨慕這夫妻兩人結髮深。

他雖是恨曹顒的不小心，可也沒有忘了曹顒的是為什麼「大虧」的。

是為了救先帝，利直臟腑，又如何能不影響。

想想曹寅這一房，本就子嗣單薄，若是曹顒有個好歹……

雍正想想，都覺得不忍。

可剛賜給曹家宅子，不好再加恩，想了想他吩咐陳福，道：「以莊王爺的名義，傳話給太醫院，派白齊元往曹府問疾。」

陳福應了一聲，退出去安排小太監去太醫院。

倒不是雍正質疑陳太醫的醫，只是在他看來，同剛知天命之年的陳太醫相比，古稀之年、且再風寒科有專長的白齊元更穩妥些。

等到養心殿的小太監趕到太醫院，白太醫卻不在宮裡，聽著太醫院這邊的消息，老太醫是被十六阿哥帶走。

小太監從太醫院回來，陳福到前復命，雍正聽了，本對曹顒病的那點惦記又變憤憤，冷哼一聲道：「怡親王病時，也沒見過他那麼勤快，不知道的，還當他們是親兄弟！」

陳福屏氣凝神，站在一邊，將自己當柱子。

想想十六阿哥與曹顒之間輩分，與兩人年開始的兄弟，雍正那點憤憤又變好笑……

*

握拳，這個月欠三更了，爭取月底前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