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章不放心
二月十六日,簡親王府為賀福晉完氏生辰,在王府設小宴。
除了曹佳氏、曹頤、初瑜等人外,果親王福晉也在邀之列。
十七阿哥「居府養病」一年多,自打去年年底開始,就偶賞賜從宮裡出來。
等到今年年初,正月里宮裡恩賜子史華一部,二月初又因宗人府議奏十七阿哥辦理八旗世職家譜明晰記功一次。
或許這次記功是原因,或許皇上早有冊封十七阿哥之心,十七阿哥從郡王被升為和碩親王,果郡王福晉也就了果親王福晉。
其實,早在雍正二年,十七阿哥就以郡王份食親王俸祿,升親王的消息早就傳過。
可前兩年,不知為何緣故,雍正又惱了十七阿哥,不僅奪了親王俸祿,連差事也都停了。
如今雨過天晴,十七阿哥復出在人前。
十七阿哥不是個招搖的,今年升了親王,也只是親自進宮謝恩,並沒有大肆宴請。
這次小宴,宴請的眷並不多,不算幾個隨著長輩過來的年輕姑娘,剩下的不過十數人。
這是果親王福晉從郡王福晉陞親王福晉后第一次出來應酬,眾眷不得道賀一番。
雖說心中確實歡喜,可果親王福晉不是懂事的,哪裡會讓自己喧賓奪主?
笑著說道:「等到我生辰擺酒時,再聽大家的吉祥話也不遲,今兒可不好遮了壽星的彩……許久沒見幾位格格,這心裡想的慌……」
自六格格指婚給曹霑后,便在王府待嫁,鮮出門,所以十七福晉才有「許久沒見」這樣話。又因初瑜這個未來婆母在,不好單獨說起六格格,便提了幾位格格。
今日赴宴眷,都是同簡王府親近的,哪個不曉得完氏的用意?
自是順著十七福晉的話,讓完氏人請六格格過來。
完氏平素雖大方,此刻心裡有些躊躇,面卻是不顯,喚了個丫鬟,低聲吩咐了幾句。
一時,簡王府幾個格格到了。
除了已呈現婀娜之資的六格格之外,還有略小一些的七格格與八格格。
初瑜早就見過六格格,可再次相見,依舊是滿意地不行。
雖說想到兒子娶媳婦,當母親的多心中有些酸不溜丟,可因念婆母待自己的寬厚,無心做個惡婆婆,也就不會抱著挑剔地眼去看未來的媳婦。
天慧向六格格的目,更多的是帶了好奇。
早年記得簡王府的六格格是個說話的小姑娘,現下氣度卻沉穩許多,依稀能見到完福晉的端正做派。
其他的宗室眷,見到這姊妹三個,心裡也不得不贊一聲雅爾江阿好福氣,那麼個混不吝的人,竟攤上這麼好的繼福晉。
換做其他人家,嫡庶之分,天差地別,即便都養在嫡母邊,到底是不同。
這王府的六格格、七格格,一個生母是繼福晉的陪嫁丫頭,一個是雅阿江阿外室之,出極低。
可是不僅僅是穿戴這些面子,與六格格相差無幾;即便這言談行事,亦更像是六格格的同胞妹子,只是到底年歲小,帶了天真浪漫,不如六格格端莊大氣。
為正室,不虧待庶子庶吃穿就算好的,有幾個真能發善心,去教養庶子庶?
這簡親王府,早年鬧出多花樣出來。
什麼嫡側福晉爭鋒,什麼王爺包戲子……
即便是完氏這個繼福晉進門后,等著這邊看笑話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自古以來,繼室填房豈是那麼好當的?
王府有原配留下的嫡子,有生了阿哥的當家側福晉,爭權也好,掌家也好,可不是要好生鬧騰一番。
沒想到,完氏嫁進來,就擺正自己的位置。
在王府該有的嫡妻尊崇,毫不允他人冒犯;為親王福晉的責任,也半點沒有推卸。
不去拉攏年長的繼子,也無害人之心。
待繼子娶媳婦后,更是痛快地出管家之權。
即便沒有生下小阿哥傍,可王府幾個阿哥,卻多是真心敬重,從不敢慢待嫡母。
以類聚,人以群分,完氏就是大方舒朗之人,結往來的就沒有那麼行事毒狠辣的。
饒是如此,待看清楚八格格長相時,眾人也不免在心中八卦一下,引得雅爾江阿「改邪歸正」,從男人又回到人的那位外室,到底是何等模樣。
這八格格年齡還稚,已經地出傾城之。
這樣的,只有生養在宗室王府中,才得以能保全,換做其他人家,就不知是福是禍。
又有人去打量初瑜的神,六格格雖明朗大方,卻比八格格了幾分。
完氏心懷坦,不怕庶搶了嫡風頭,。
初瑜只是含笑地看著六格格,心裡越發滿意。
曹家娶的是長媳,原本多還有些擔心六格格王府掌珠,過於養。
可現下見落落大方地帶著兩位庶妹給一應客請安見禮,頗有長姐模樣,初瑜自然是滿意地不行。
幾位格格給眾位長輩見了禮,由完氏發話,作為東主引著幾個來做客的閨秀,往花園裡逛去了……
六格格並沒有刻意到天慧邊作陪,天慧邊相伴的,是隨曹頤過來做客的瓜爾佳氏雲霞。
雲霞是塞什圖的外甥,雖說出自瓜爾佳氏大姓,卻是旁支庶出,父親現下不過是正六品的護軍校。
雍正二年選秀時,正適齡,因趕上祖父喪事,誤了選秀之期;雍正四年選秀時,又值母喪。
等到明年,又逾歲,便報備上去,準了出孝期后自家婚配。
因塞什圖現下是鎮國公,雲霞的父親即便喪妻,也不願意疏遠了這門親戚。
對於兒的親事,更是不敢隨意做主,生怕怠慢了唯一的嫡,惹著國公府那邊不快,便將兒的婚配大事託付給塞什圖夫婦。
雲霞年初出孝,已經虛歲十九。
這個年紀,想要說親,又有些大了,不得就要考慮到繼室填房。
可塞什圖又怎麼會將外甥嫁給老男人做繼室?夫妻兩個,不得仔細打聽。
正巧簡王府六阿哥去年喪妻,完氏正為六格格相看繼室人選,曉得曹頤也在為外甥相看姑爺,在發帖子時,便帶了雲霞那份。
六阿哥是庶出,可生母是上了玉牒的親王側福晉,自己又封了輔國將軍開府另居。雖說是鰥夫,不過二十幾歲,名下有庶子,生母份都低。
若是尋常人家,諸子平分產業,庶長子能給嫡子添堵,宗室最是講究尊卑出。爵位繼承、考封,都嫡庶分明,絕對不會了尊卑。
所以這門親事,對於父祖不顯的雲霞來說,倒也說得過去。
因曹頤的緣故,天慧與雲霞相,隨著幾位格格逛園子時,也是相伴而行。
六格格帶著兩位妹妹,一邊招呼著的其他幾位閨秀,一邊忍不住悄悄地向天慧與雲霞這邊。
那年歲略長、眉眼順的,八要為自己的嫂子;那個年紀小些,芳華斂的,
就是自己的小姑……
六格格垂下眼簾,只覺得耳子發燙……
初瑜母回府時,已經是天將暮。
不僅曹顒從戶部落衙回來,連天佑都沒有如往日一般與侍衛同僚應酬,或者隨恆生去王府,而是早早地就回府。
他沒有回自己的葵院,而是來了梧桐苑。
初瑜換下外出的大裳,正要同丈夫說起今日見聞,見了兒子言又止的模樣,便住口不說,只笑瞇瞇地打量他。
饒是天佑平素再深沉,此刻也多了年,著頭皮回稟了幾句新宅修建進展之事,便落荒而逃。
曹顒笑著看著妻子道:「瞧將兒子急的,你逗他做什麼?」
初瑜輕哼一聲,道:「怪不得世人常說有了媳婦就忘了娘,這媳婦還沒進門,兒子的心就偏向那邊。」
即便再寬自己,即便再豁達,難免有酸意。
曹顒搖搖頭,道:「哪裡只是擔心那邊,不過也是怕你有什麼不喜之……這親事是賜,又是沒法變更的,若是相起來真的不協,那為難的不還是兒子……」
*
槿院,上房。
天慧從丫鬟手中接過一盞茶,親自奉上,剛想要說話,遲疑了一下,擺擺手打發丫鬟退下去,才開口道:「哥哥不是見過六格格嗎?怎麼還這麼迫不及待?」
說話之間,已經是帶了幾分打趣。
實在是難得見到老持重的兄長有這樣忐忑不安的時候。
天佑正吃著茶,聽了妹妹的話,差點嗆住,看著妹妹道:「什麼迫不及待?我只是打聽打聽,想曉得額娘與妹妹對六格格觀如何?我雖見過一次,也是離得遠遠的,眉眼都看不真切,哪裡又曉得脾氣秉?」
他雖面微微泛紅,可眼前面對的畢竟不是父母,而是妹妹,所以還是比較理直氣壯。
天慧雖掩口而笑,卻不再拿話打趣自己的長兄。
天佑說的模糊,天慧卻曉得他話中之意。
他迎娶的比僅僅是他的妻子,還是曹家長房長媳,未來的宗婦。
曹家看似人口簡單,實際往來親戚關切卻又比常人家的複雜許多。
東府堂親,出閣的幾位姑,這都不必說,另有恆生這個曹家養子,左住、左這對義子,莊氏這個家主的小師妹……
就是這一家人,上面有老太太、老爺、太太,中間有沒年的小叔父,下邊還有小姑子小叔子。
打理這一大家子做長媳,也不是容易之事。
六格格又是養大的親王格格,能勝任長媳之責嗎?
天佑自得了顧納勸解后,是打定主意,要支撐起門戶為父分憂的。若是因自己娶親的緣故,使得闔府不安,父母跟著心,那他怎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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