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家人都揀一些輕鬆愉快的事說,酒也喝得暢快了,年夜飯是要一直吃到三更天的,然後守歲過年。可左家沒錢買炭火,干坐著容易涼,所以這頓飯吃到三更過了,也就散了,不守夜,各自回房歇息。
這是左穿越過來度過的第一個春節除夕之夜,第一次談到了自己的婚姻大事,穿越之前左就不是個自視清高的人,現代社會的婚姻觀念影響著整個一代人,自然也影響到了左,所以他對婚姻也不十分的看重,對未來的妻子也沒有什麼明確的要求,只要模樣別太難看,格脾氣合得來也就行了。現代城市社會裏一般人家生活也都不錯了,所以家境好壞收高低不列他首先考慮的範圍。
沒想到穿越來到唐朝,婚姻父母做主,而且門當戶對是第一考慮的因素,左貴老爹以太祖的八品為榮,自詡為宦世家,書香門第,可眼下家庭這況,家徒四壁還欠了一屁債,又有哪個宦之家書香門第願意將兒嫁給自己苦啊?所以,老爹給自己設計的婚姻宏圖,只怕是個空中樓閣。看來,自己的終大事,還得靠自己。當然,不排除藥鋪經營好了之後,家境寬裕了,父母托說上了門當戶對人家的可能。
左藉著酒興胡思想了好半天,忽又想起苗佩蘭來,出那手帕包著的半個饃饃,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恍恍惚惚聞到那淡淡的青草香,那是苗佩蘭上才有的特異香味,不心頭一盪,把那半個饃饃包好,墊在枕頭下,這饃饃得跟石頭一般,有些咯著腦袋,往床里挪了挪,咯不著了,這才睡了。
因為第二天是大年初一,藥鋪不用開門,也不用做家務,左本來想睡個懶覺的,可天還沒亮,便聽到竹聲此起彼伏響一片。把被子矇著頭也擋不住。正準備找個啥東西把耳朵眼堵住,就聽見樓下母親梁氏道:「忠兒,卯時了,下來放竹啊!」
左嘟噥了一句:都多大了還放竹!不過,昨天母親鄭重其事買了竹,天還沒亮又自己下去放,肯定不是為了好玩,而應該是過年的一種儀式。這才答應了一聲,爬起來,著眼睛下了樓梯。
梁氏買的竹是最便宜的幾個大炮仗,已經在門口放好了,手裏拿了一香,左貴老爹也起床了,站在那籠著手笑瞇瞇瞧著。
左從母親手裏接過香頭,出到藥鋪門外,抬頭看看,天還沒亮,地上的積雪泛出瘮人的白,天上又開始慢慢飄落雪花了。
街道上已經有商鋪在放煙花竹了,唐代的火藥技自然比不上現代,所以炮竹質量也不如現代,聲音聽著發矇,也不脆,飛上天的焰火也不多,想必大多數窮人都沒錢買這玩意糟踐,買幾個炮仗大年初一驅鬼祛邪也就是了。
他蹲下,挨個點燃了門前的竹,然後退回屋裏,就聽咚咚咚連著幾聲響,炮仗炸了。
梁氏和左貴齊聲道:「無病無災,大吉大利!」左也跟著說了幾句吉祥話。
梁氏笑著對左道:「忠兒,怎麼還不給你爹拜年呢?你爹歲錢都給你準備好了。」
「歲錢?」左有些好笑,「我都二十好幾的人了,要什麼歲錢啊。」
「只要你沒家,都要給歲錢的,這是規矩。行了,快拜年吧。」
「還有這規矩?」左笑著嘟噥了一句,「磕頭還是作揖啊?」
梁氏嗔道:「這孩子,新年拜年,當然是磕頭了。」
「哦。」左東瞧西瞧,「團呢?這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
左貴擺手道:「算了,你也大了,也不用老是下跪,就作揖好了。」
左忙作揖拱手一拱到地:「孩兒給爹娘拜年了,恭祝二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祝我們貴芝堂財源滾滾,日進斗金。」
左貴搖頭道:「我們開藥鋪的,日進斗金可不是件好事,還是你那對子上說的好:『只願世上人莫病,哪怕架上藥生塵。』這樣才好啊。」說罷,從懷裏出一個小紅包遞給左。
左忙雙手接過,了,一小疊,打開數了數,總共六文錢。取六六大順的意思吧。
左貴道:「行了,天還沒亮,再回去睡會吧,今兒也沒啥事。累了一年了,好好歇息。」說罷,背著手慢慢踱回了屋。梁氏向左揮揮手讓他回屋去,然後跟著左貴進屋去了。
左剛才出到門外放竹被寒風一吹,冷的直哆嗦,趕把歲錢塞懷裏,溜回屋關上門,爬上樓梯鑽進被子,枕頭邊的小松鼠黃球已經被炮仗聲給驚醒了,趴在窩裏把小腦袋探出來瞧著。左了它的皮:「黃球,睡了!天還沒亮,沒東西吃的!」
小傢伙還真聽話,又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外面的竹聲,又蜷著小子,兩隻前爪抱著小腦袋,茸茸的大尾卷過來,象棉被一樣裹住子,又呼呼大睡起來。
左迷迷糊糊的一直睡到中午,梁氏在下面他吃飯了,這才睡眼朦朧地抱著小松鼠的窩下了樓梯。先給小松鼠餵了吃的,然後洗漱吃飯。
吃飯的時候,左問左貴老爹道:「我們明天開始巡醫嗎?」
「不。」左貴道,「得等你姐姐他們一下來拜年之後才行,按照往年習慣,他們拜年完了是要一起吃晚飯的,所以明天只怕來不及了,還是初二再去吧。」
「哦。」左一直沒見過做衙門書吏的姐夫侯普,還真想見見。
吃完飯,因為昨夜一夜飄雪,門外積雪厚的,人來人往已經踩冰了,左便從對面雜貨店大叔那裏借了一把鐵鍬,把冰鏟了,然後用大竹掃帚把冰雪掃到一邊。雜貨店大叔免不了又誇左勤快。
打掃完門口,左左右沒事,便跟父母說要出門去逛逛,穿越過來好幾天了,還沒好好逛逛古代的城鎮。
他籠著袖,先把自家藥鋪四周逛了一遍,發現那天晚上走的那條小巷另一邊的,是一戶人家,門口還有一對石獅子,朱漆大門閉著,也聽不見裏面有什麼聲音。既然門前有鎮宅石獅子,看樣子這家家境還是不錯的,。儘管是鄰居,可人家這做派架勢,自然不會跟自己套近乎講究什麼遠親不如近鄰的。再定睛看了看,發現那石獅子很陳舊了,一隻腳還缺了個腳趾,朱漆的大門的油漆也有一些剝了,由此估計,家境也強不到哪裏去。
他又轉到藥鋪另一邊,是一家油鹽店,守店的是個老漢,坐在那跟個木頭似的,左跟他攀談,說了好幾句,人家也才回一句,而且臉上都沒什麼笑模樣,搞得左興趣索然,只好籠著袖接著逛。
沿著廚房後面那條小巷逛下去,走到上次到過的丁字路口,才發現黑的一條巷口裏,卻是一座小小的寺廟。匾額上寫著「清風寺」。左右無事,左進去轉了一圈,裏面不大,倒乾淨的,泥菩薩的肩膀都彩了,出了裏面的泥坯,供桌上除了繚繞的長香之外,也就擺了幾盤乾果。沒別的供品。寺廟沒見到香客。只有兩三個老和尚在無打采地念經,見人進來,也不招呼。左也沒錢隨喜,瞧了瞧,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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