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貴正說笑得高興，見左進來，起道：「你跟我出來一趟。」

兩人走到門前空地，左貴道：「聽說你昨晚來更換了用藥了？」

「是。」

「換的什麼葯？」

左便把事經過和自己的用方說了一遍。那句「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左貴先前看左補充手抄本的謬誤中也有這句話，當時也沒在意，此刻聯繫實際病案，也有恍然大悟的覺，捋著鬍鬚連連點頭。不由得又把原先對那位教授左醫的老鈴醫的懷疑又減輕了些許。看來，不是人家老鈴醫教授的東西是錯的，而是自己兒子包括自己運用不當。所謂師父引進門，修行在各人。還得靠自己對醫書的領悟力才行。死記背醫書也是無用。

左貴又詳細問了左調整用藥的思路，覺得很是新奇，不免對那老鈴醫又多了幾分敬重。爺倆說完，回到屋裡，左貴跟李大娘他們剛才還沒聊完，左右無事，想再接著聊聊的，但左卻不想呆在這聽老爹天馬行空閑聊，想去苗佩蘭家瞧瞧，和左貴老爹說了一句之後，背著藥箱，邁步出門，沿著村裡的石板路，來到苗佩蘭家。

上次他和父親來這裡給苗佩蘭的母親治外傷寒，當時不知道是苗佩蘭的家，聽苗佩蘭說了之後，便知道了，到了門口，又看見那四個孩子正在門口坐著曬太。

冬日的太不怎麼暖和，加之天邊還有霾，又有薄雲擋著，所以照到上也不覺得暖和，反倒是寒風陣陣侵骨髓一般讓人難，還不如呆在屋裡的好。

左站在門口，彎下腰問門口那幾個小孩：「小哥，你們姐姐苗佩蘭在家嗎？」

門口那幾個孩子仰著臉瞧著他，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咧著凍裂了口子的說道：「姐上山打柴去了。——你是郎中，你找我姐姐做什麼？看病嗎？」

「你還記得我？」左笑道。

「嗯，你前幾天來我們家給我娘治過病。」

「對了！」左見他們幾個衫單薄，可憐兮兮的樣子，便道：「今天是大年初二，你們怎麼不向我拜年呢？我給你們歲錢！」

「真的？」幾個孩子喜道。

「是啊，我就六文錢，不好分，這樣吧，大的讓小的，大孩子一人一文錢，小的兩個一人兩文！」

「好啊好啊！」

幾個孩子起就要磕頭，左忙拉住道：「不用磕頭，作揖就行了。」

幾個孩子咧著笑著，給左弓腰作揖，裡胡說著拜年的吉利話，左樂了，從懷裡取出頭一天老爹給的六文錢歲錢，四個孩子一人發了一文。幾個孩子見真的有歲錢，樂得合不攏。

發到最小那孩子的時候，左發現他不停地眼睛，仔細一瞧，發現這孩子兩眼紅赤，眼淚汪汪的，忙道：「別，讓我瞧瞧。」手抓住小孩的小胳膊，蹲下細瞧。見小孩眼邊紅腫潰爛，心中一，這是風火眼，若不及時治療，有可能導致失明！道：「別了，你眼睛有病，會壞的。我給你上點葯！」

他取下背上的藥箱，正要往外拿葯。屋裡有個婦人的聲音問道：「是誰啊？」

那大孩子道：「娘，是上次來給你用竹籤治病的那個郎中！他來找姐姐的。」

說著話，裡面匆匆出來一瘸婦人，正是苗佩蘭的母親，陪笑道：「是小郎中來了啊，快請進來坐吧！佩蘭一大早就上山打柴了，差不多該回來了。坐著等一會。」

那大孩子手裡拿著一文錢，喜滋滋道：「娘，看！小郎中給我們的歲錢！」

「哎喲這可不行！」苗母一瘸一拐過來，抓住那大孩子的胳膊抖弄著，「小郎中他們走村串寨行醫賺幾個錢不容易，你們怎麼能手就要，快，趕還給小郎中！」一邊說一邊作勢要去搶他們手裡的錢，可手過去，又變了掌，給了兒子屁兩掌，這掌舉起來搞，落下去了撣灰塵一般：「趕的呀，把錢退給小郎中呀！不聽話是不是？」

幾個孩子見母親沒真的奪他們手裡的錢，便攥著錢瞧瞧母親，又往往左，不知該怎麼辦。

左笑道：「沒關係的，也就幾文錢，大新年的上門嘛，一點心意。」

苗母一聽這話，便把孩子放開了，了滿是繭子紅腫得跟胡蘿蔔似的老手，陪著笑道：「這怎麼好……，呵呵，這怎麼好啊……。你們幾個，還不趕給小郎中磕頭拜年啊。」

「拜了拜了，剛才已經拜過了。」左道，著那最小的孩子的頭，「這小傢伙眼邊潰爛了，得趕治療。

「可不是嘛，他姐也說了要帶他去城裡給治治的，可是，就是這錢吶，唉，聽說治這病老費錢去了，哪裡有這麼多錢給他治呢。」

「沒事，我幫他治好了，不要錢。」

苗母大喜，本來他是不相信左這個小郎中的醫的，但既然不用錢就能治療，也就不好意思要求人家老郎中來治了，想著若治不好，再求老郎中幫著治，那時候也好說話。便哈著腰陪著笑：「哎呀，那可多謝了！小郎中，你心眼可真好。」

左笑了笑，從藥箱里取出硼砂、冰片、爐甘石和玄明，準備配製「白龍丹」，這個外用方劑出自明代《證治準繩》，這幾位葯，要用水飛的辦法，炮製極細的細末，用來點眼，治療風火眼以及翳障胬十分有效。

左把存放散劑的盒子打開之後卻又停住了，他發現這些末還是太糙，大的居然有高粱粒一般，這要灑在眼睛里，只怕會傷害眼睛。必須要非常細的末才行。

白龍丹需要的四味葯，硼砂、爐甘石和玄明（芒硝經風化而的末）都是礦，這些礦葯必須用煅燒水飛等特殊的方法進行炮製，才有可能得到末狀，單單用搗碎是不可能的。再怎麼搗也不了需要的末。

藥不符合需要，無法使用，左把這幾味葯放了回去，取了一些公英，對苗母說道：「老人家，我的葯還要回去加工一下才能用，你先用這味葯煎水給孩子薰洗眼部，有一定效果的，等下次我們來巡醫，再給孩子用另外一種葯，那種葯的效果更好。」

「哎喲，這可真是讓你費心了！」苗母咧著呵呵笑著，接過了葯，「我們家佩蘭認識了你這樣的好人，真是福氣！」

左聽罷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正要說話，忽聽後傳來一個孩的聲音：「左郎中來了？」

左回頭一瞧，正是苗佩蘭，挑著一大擔柴火，站在不遠瞧著自己。

左道：「是啊，李大娘和賈老爺的小爺兩人的病都已經好些了，我爹說中午才回去，左右無事，就過來看看你的，聽伯母說你上山打柴了。呵呵」

苗母樂呵呵道：「佩蘭啊，左郎中給了你幾個弟妹歲錢呢，還給二子看了眼睛的病，說了要回去找好葯來給二子治呢。」

苗佩蘭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兩個弟弟分別大仔和二子，兩個妹妹二草和三草。

苗佩蘭低著頭把柴火挑到午後放下，了汗，走到門前，瞧了一眼左：「藥費要多錢？」

「不用錢的。」左笑道。

苗佩蘭瞧了他一眼，轉進屋，很快又出來了，手裡拿著錢袋，遞給左。

「真的不用了，就一點葯而已。」

「找別的藥鋪看都要錢的！」

左聽這話很明顯，若不收錢，就準備去找別的藥鋪給弟弟看病，剛才苗母也這麼說了的。左見並沒有把錢袋收回來的意思，知道這姑娘很倔強也很好強，不喜歡接人家施捨，只好苦笑道：「我給二子用的葯，是我自己配的，效果應該不錯，但是我爹定的規矩，看病有效果了再給錢，所以，等病好了再說，行不？」

苗佩蘭知道這個規矩，點點頭：「藥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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