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韻和蘇囡回京城雖然啟程的早,路上卻非常悠閑,到了小縣大城,幾乎都要傍上一天兩天,謝明韻帶著蘇囡,品嘗味,看古跡賞景,十分自在。
蘇囡學的極快,有些是謝明韻象先生上課那樣,一樣一樣講給聽,另一些,是看著謝明韻,他怎麼喝茶,他怎麼吃飯,他怎麼垂著腳等人把鞋給他穿上,以及,他那些小廝是怎麼侍候他的。
出了正月,青葉就十分嘆了,這位九,聰明這一條,是足夠的,不過一個月,這位九,看起來就很是九了。
謝明韻和蘇囡的閑話,已經從下人仆從,謝家人口家史,說到了京城諸家,以及時不時夾帶的朝廷大小事。
“……我想了啊,和婉姐兒去買紙筆,剛進店,那家我們常去,都是認識的,才進了一只腳,掌柜娘子就上了,唉喲神仙娘子來了!”
蘇囡兩只手揮起,學著掌柜娘子的尖。
謝明韻笑個不停。
“你不知道嗓門有多亮,穿門破戶,婉姐兒比我還快,抓著我就往回跑,我倆,一口氣,跑了半條街,后頭全是人。
后來,我不是沒嫁妝麼,婉姐兒還出主意呢,說要不,讓我厚一厚面皮,坐屋里讓人看,和姐兒攔著門收錢,看一回五個大錢,說……”
謝明韻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我沒看到出來,你那個表姐這麼促狹。”
“后來你說去京城,我那時候覺得,到京城至有一樣好,能出門。”蘇囡沒理會謝明韻的大笑,角上挑,愉快道。
“到京城,”謝明韻說著話,還不時笑一聲,“要出門,得看怎麼出門,要是象你原來在平江府那樣,想怎麼逛就怎麼逛,只怕也難。”
“為什麼?對噢,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大家規矩重。”蘇囡有幾分郁郁的唉了一聲。
“不是,別家規矩重不重咱們不管,謝家,沒那麼多規矩,有的規矩,你不喜歡,就不必理會,你在京城,要是象在平江府那樣逛,要是被人認出來,大約也跟平江府差不多。”
謝明韻忍著笑,看著蘇囡。
蘇囡幾分呆滯過后,反應過來,“你在京城?也跟平江府一樣?”
“差不多吧,還有一樣,”謝明韻挪了挪,坐在稍稍端正些,以示他開始講正事兒了。“咱們到京城之后,家里肯定先要洗塵,接著是大翁翁府上,然后就是各家了,京城差不多的人家,大約都想見一見你,就是太子……”
謝明韻拖著聲音,看著臉已經有點兒白了的蘇囡,攤著手,“阿囡,你嫁的人,謝明韻。”
“我知道……我不知道!”蘇囡一掌打在謝明韻攤出的一只手上,自從嫁進門之后,嫁給謝明韻這件事的麻煩,越來越多。
“京城的小娘子們。”謝明韻的話微頓,想著妹妹們寫的幾封信,“滿京城的小娘子,對你都好奇極了,只怕也……”謝明韻拖著長音,蘇囡干脆的接道:“妒嫉極了。”
謝明韻咳笑出聲,“是。”
“唉,上學的時候,先生說過一回,得到的多,承的同樣多,先生是說學里那些總考第一的,唉,我現在……天天看著你,雖說還是好看,可是……我覺得有點兒虧。”
蘇囡下抵在雙膝,看著謝明韻。
謝明韻連聲唉唉,“阿囡你不能這麼說,我的好,不只是好看,我還會陪你說話?給你沏茶,我琴彈的不錯,你想不想聽?我不會讓你委屈,誰的委屈都不行,你看,我今年考春闈,也是為了這個。
要不是遇到你,娶了你,我本來沒打算考春闈,這輩子都不考,也不仕,不過,現在,我好好考試,好好做,好讓你不用看別人的臉,讓你能舒心順意,肯定不會讓你吃虧,肯定劃算的。”
“人不自在。”蘇囡揮了下手,“嫁都嫁了,你跟我說說,京城那些,貴,們會……”蘇囡五手指來回晃著,“那個……怎麼說呢,打個比方吧,比如我們鄰居趙婆子那幾個孫,還有謝秀才家大娘子,說我,踩了狗屎運,也別樂過了,當心踩屎坑里淹死。”
謝明韻聽的兩眉揚起。
“那京城的貴呢?們不會,說話這麼難聽吧?們都是怎麼說話?”蘇囡看著謝明韻問道。
“們……”謝明韻有幾分撓頭,他從來沒留意過人們的事兒,們會怎麼說這事兒,他本沒留意過。
“大約會……”謝明韻想著妹妹那封信,“會說,都說九公子慧眼識人,這一回這眼也太不濟了些,大約這樣,再不濟的,大約會說,這一回九公子怕是瞎了眼了。”
蘇囡松了口氣,“那就不理們。”反正也沒說。
“我覺得你該懟回去,要是們這麼說。”謝明韻看著蘇囡笑道。
“怎麼懟?”
“你想怎麼懟?自己想想。”謝明韻從不替蘇囡直接出主意。
“那我就堵:九公子就算瞎了眼,也沒看上你。”蘇囡不客氣道。
謝明韻一下子笑嗆了,抬手捂著臉,笑的前仰后合。
“我又說錯了?又潑婦吵架了?”蘇囡一把拉下謝明韻的手。
謝明韻點頭,又搖頭,“沒說錯,不過話不能這麼說,讓我笑一會兒。”
謝明韻又笑了一會兒,先咳了一聲,“假如,說九公子瞎了眼,你就這麼懟,會怎麼樣?肯定會哭,說你污了的閨譽清名,你這話,言下之意,就是想嫁給九公子,九公子沒看上,是這意思吧?”
蘇囡極輕的哈了一聲,明白了。
“你這麼說,不算什麼在事,不過就是我上門賠個禮,不過,明明你沒說錯,反倒要咱們賠禮,有點兒虧是不是?”謝明韻接著道。
“那應該怎麼說?”蘇囡兩眼閃亮。
“你要自己想。”
“我覺得這樣彎彎曲曲的說話,難說的。”蘇囡連嘆了幾聲,“不過,也有意思的,就象當初在學里,我和婉姐兒學著怎麼罵人不帶臟字兒。”
謝明韻再次笑出了聲,一邊笑一邊不停的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
笑了一會兒,謝明韻著笑意,看著蘇囡道:“阿囡,你嫁過來前,我去找你說嫁妝的事,你做的極好,你家境如何,滿平江府都知道,瞞不過去的,真要十里紅妝,滿平江府都知道怎麼回事,倒要讓人家說上不知道多年,窮又不丟人。
到了京城,你有出,也跟嫁妝一樣,瞞是瞞不過的,那就跟嫁妝一樣,坦示人,你是這樣的出,說話直接些,舉止上差一點,飲食起居上見識一些,理所當然的事,不必過于約束自己。”
“好。”蘇囡仰頭看著謝明韻。
“還一樣,上次咱們說過,世人先觀裳后看人,比如咱們路過茶山買的那些山野之茶,我要拿出來示人,說是極難得好茶,世人會怎麼說?會說九公子慧眼識珠,夸這茶如何如何難得,這茶若有出,只怕就要聲名雀起,了名茶了。要是你,大約就要笑話你見識淺,不懂無知,可茶,還是那茶。”
謝明韻說一句,蘇囡點一下頭,點的謝明韻一邊笑一邊用手指托住蘇囡下,“頭都讓你點暈了,這些話,聽懂沒有?”
“懂了。”蘇囡答的極其干脆,“到了京城,要是請人喝茶,我就先把九公子抬出來,這是九公子最喝的茶!”
謝明韻抬手拍著額頭,“你已經得了,你看看,你家九公子不只好看,還有別的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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