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馮橙想去外面玩,廳登時一靜。
看著一臉乖巧的外孫,尤老夫人笑道:“外頭沒什麼好玩的,讓你表姐陪你去賞花吧。”
許氏也不愿這個時候多事,跟著勸道:“天漸漸熱起來了,跑出去要出一子汗,還是在自家賞花舒坦。廚房那邊備了枇杷、桑果,等會兒給你們送到涼亭去。”
“我知道外祖母、舅母疼我,可我才在長公主府賞了牡丹,現在沒有賞花的興致,只想與表姐一起出去玩。”
一聽馮橙提到長公主府,廳中人心態又有變化。
許氏語氣越發熱絡:“今日陪表姑娘過來的丫鬟瞧著面生,是不是長公主賞的那個?”
馮大姑娘在賞花宴上得了永平長公主青眼的事短短時間已經傳開,尤府自然有所耳聞。
馮橙頷首:“是長公主賞我的,小魚。”
許氏張口就贊:“到底是長公主府的人,名字都這般有意趣,哪像咱們府上那些丫鬟,不是桃紅就是柳綠。”
馮橙微笑:“是我給起的名兒。”
許氏一頓,以的長袖善舞這一瞬都忘了詞。
到母親的尷尬,尤含玉暗暗咬牙。
表妹非要說出來令母親難堪,偏偏心無城府,讓人還不好指責。
馮橙余留意到尤含玉神變化,濃的羽睫遮住眼底涼意。
當然知道說出來會令人難堪,所以才說啊。
以前的厚道,并沒換來他們的善心相待。
現在懂了,厚道不該留給不懂恩的人。
“啊,橙兒真會取名兒。”憋了一瞬,許氏找了個臺階默默下來。
馮橙手拉住許氏袖:“舅母,就讓表姐陪我一起出去玩吧,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話中之意,令尤氏不由心疼。
兒出事回來,若不是機緣巧合得了長公主青眼,就要被婆婆足了。
許氏把尤氏反應看在眼里,只好點了頭:“含玉,出去玩定要照顧好你表妹,若再像上次那般大意,我可饒不了你。”
“兒一定照顧好表妹。”
尤老夫人忙叮囑:“多帶些丫鬟婆子。”
許氏口上稱是,滿心無語。
尤府勉強支撐多年,能減掉的下人早就減掉了,哪來那麼多丫鬟婆子,說不得只能吩咐燒火婆子充數了。
出了尤府,尤含玉詢問:“表妹想去哪里玩?”
“就去裁云坊吧。”
尤含玉臉一變。
幾日前,馮橙就是從裁云坊出來后出事的。
按說經歷了那般可怕的事,表妹應該對裁云坊避之不及,怎麼還要去逛?
看著神自在的,尤含玉一時不清對方心思。
“表妹,還是不去裁云坊了,你才在那里出過事——”
馮橙收了笑:“表姐的意思,我以后都不該去裁云坊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馮橙悠悠道:“當時掌柜拿出來的那條百褶我滿意,還有表姐挑的那條芍藥滿開錦,也很襯表姐……”
尤含玉不由搖。
那條柳青芍藥滿開錦是裁云坊新出的款式,正適合現在穿,當時就心了。
只是那時另有目的,沒顧得這些。
馮橙輕嘆一聲:“我落拐子手里后就無數次想,人隨時都可能遇到意外,若能平安回家,以后定要留憾。如今得償所愿,就從那條百褶開始吧。”
尤含玉聽這麼說,再無疑慮。
表妹看上的那條百褶價格不菲,因為家里新裁了款式相近的子,當時猶豫著沒有買下。
到底是小孩子心,遭了那麼大的難回來,心心念念的是一條新子。
裁云坊就在長櫻街上,表姐妹二人乘著馬車很快就到了。
此時剛過晌午,裁云坊中客人不多,二人一進門就得到了熱接待。
馮橙如愿買下先前看中的百褶,尤含玉心儀的錦卻被人買走了。
見尤含玉準備挑選其他子,馮橙笑道:“表姐,咱們不能退而求其次,我看這些子都沒那條錦適合你。掌柜的不是說了,半個月后繡娘會趕出一條煙的來,到時候咱們再來買。”
尤含玉艱難從一堆漂亮子中收回視線,忍著心痛點頭:“表妹說得是,不能將就。”
掏錢的都這麼說了,還能怎麼辦?
馮橙角微勾。
還想著占便宜,做什麼夢呢,寧可買了子給來福穿,也不給這白眼狼。
“既然買好了,那咱們走吧。”
二人才出鋪門口,就見不遠圍著一群人。
尤含玉猛然停下,眼底恐懼一閃而逝。
“表姐?”
“沒什麼。”尤含玉搖著頭,眼神卻忍不住往那個方向飄。
同樣是這間鋪,同樣是一走出來就看到那個方向圍了一群人,一時間竟令以為回到了數日前。
“表姐,那邊好熱鬧,咱們去瞧瞧吧。”馮橙沒容尤含玉緩過神,抓著手腕往那個方向跑。
尤含玉只覺一大力傳來,由不得抗拒,整個人就被拽了過去。
那日,表妹本沒有看熱鬧的心思,就是這樣把表妹拽過去的——不控制的恐慌鋪天蓋地而來,瞬間淹沒了的理智。
“我不去!”一聲尖令馮橙松了手,尤含玉撲通跌坐在地。
尤家幾個丫鬟婆子忙圍上去。
馮橙居高臨下看著那張下意識仰起的臉,把那未來得及褪去的驚恐瞧得分明。
看來不必試探下去了。
這般心虛,尤含玉毫無疑問是那日把引向死路的人。
既然已經試探出來,后面的安排馮橙不準備繼續。
能同時算計國公府和禮部尚書府,尤含玉頂多是一枚小小棋子,讓起了疑心回頭對人說起就不好了。
馮橙上前一步,神茫然:“表姐怎麼了?”
尤含玉被扶起來,竭力恢復鎮定:“表妹突然拉我,我還以為出事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怎麼了呢。”下,白皙的面上滿是委屈,“表姐若不想看熱鬧,咱們回去就是了,突然這麼一喊把我嚇一跳,這下摔著了吧。”
尤含玉:“……”合著挨了摔,還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