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委屈？

　從何說起？

　福兒疑地看向他。

　可衛傅卻知道,還是委屈的。

　不是個貪慕權勢的子，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得開開心心。就像當年在宮里,其實是想出宮的,可如若不能出宮,也能過得開心自在。

　就好比現在，如若當一個普通的食肆老板娘和皇后，讓來選,肯定不會選擇當皇后,但因為他,還是盡職盡責地在當這個皇后。

　“以后每年我們都出來玩一趟，等再過些年,大郎能獨當一面……”

　福兒詫異地看向他，沒想到他這才當了一年多的皇帝,就在想以后把位置傳給兒子的事了？

　當初是誰說太上皇胡來的？怎麼，他也打算步太上皇的后塵？

　這一年多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不是一直不跟京里聯系，他們讓人往京里送過東西。

　多是些小孩的玩意兒，和當地的一些特產，反正通過太上皇后送回來的東西，福兒能分辨出二人游玩了什麼地方。

　“我沒有覺得委屈，”福兒道,“要是當皇后還覺得委屈,我會被天下人唾罵在福中不知福。”

　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看向他微微笑道：“我沒有覺得當皇后有哪里不好,就是偶爾會煩宮里那些繁瑣的規矩，但也就是那麼一會兒。”

　“人生在世,不管什麼份什麼地位，都不了煩惱。若我現在是個小食肆的老板娘，我會煩悶有人來吃霸王餐，會煩惱府又來收銀子了。

　“若我是個靠種田為生的村婦，我會厭煩日復一日的勞作，會覺得太辛苦，會擔心徭役到自家頭上……做人要懂得惜福，在什麼樣的位置，相應的就有什麼樣的責任，總不能總福，不去承擔它應有的煩擾……”

　每次都會用最樸實的言語，說著看似簡單，實則很多人一輩子都堪不的道理。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攬上的肩頭，千言萬語只化為重重地了肩頭一把，將攬進懷中。

　見此，小喜子忙擺手讓邊上侍候的太監們都轉過頭去。

　幾個小的看了兩眼，趕側過頭。

　圓圓好奇地瞅了爹娘一眼，扔下手里的樹枝，打算也過去湊熱鬧，誰知被大哥一把抱進懷里，拿著的小手去轉樹枝上的魚。

　下一刻，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

　從本心來說，烤出來的魚并不好吃。

　沒有提前腌制，佐料也撒得不均勻，但架不住是孩子們自己烤的，所以就算有的地方烤糊了，有的地方沒味兒，幾個孩子也吃得很香。

　衛傅和福兒也吃得很香。

　吃的是孩子們孝敬的。

　“我覺得以后可以讓他們自己多手做事，知道什麼艱難，什麼辛勞。你看你當初不也是不識五谷，后來去了民間，才漸漸懂得尋常人的酸甜苦辣。”

　“那照這麼來說，以后每年春耕的籍田，可以安排在宮里。”衛傅道。

　籍田指的是每年春耕時分，帝王攜帶大臣勛貴親自耕作的田地，親耕乃古禮，以示帝王對農耕的重視，就好像皇后的親蠶禮。

　男耕織，自古以來就是許許多多百姓賴以生存的手段。

　“讓他們親品嘗辛勞，才知得來不易，不知百姓苦，又怎懂得惜百姓。”

　其實幾個小的，由于福兒有意的教養，上幾乎沒什麼病。

　很小的時候，幾個小家伙剛會自己吃飯，福兒就教導他們不能浪費糧食，想吃什麼可以說，但拿到手一定要吃完，不準剩飯。

　現在包括圓圓都不會剩飯，用圓圓的話來說，剩飯不吃完，晚上會有大老虎來咬鼻子。

　不過幾個孩子還小，宮也就一年多，也沒什麼壞病。

　“難道你以后還打算帶著圓圓織布做紅？”

　呃……

　這個就有點為難福兒了。

　“我可以教烹飪。”瞪大眼睛，揚起下道。

　烹飪也算當下子必備的工之一。

　.

　吃完烤魚，又休息了一會兒，一行人再度啟程。

　傍晚太下山之前，到了一驛站。

　此時已有較為急需要衛傅親自看的折子送來，后續大部隊的向也都了然于心，在這里就不細述。

　又行數日，臨到承德前的一驛站，一行人等來了大部隊，而后一同到了承德行宮。

　這趟定國公的人也來了，來的人有王鐵栓、趙秀芬，大哥王興齊、牛蓉兒、孫荷兒及幾個小輩。

　其實按照王家人的想法，本是不想來，免得給福兒增添麻煩。但每年皇帝來承德避暑，會帶上信重的大臣和看重勛貴，已了慣例。

　定國公府為皇后的娘家，若真是不來，會讓外人猜疑皇后是否失寵，平添波瀾，于是一家人能來的都來了，只有老爺子和牛大花不想長途跋涉，留在京中。

　福兒住進了煙波殿，幾個孩子住在后面云山勝地。瑞王及定國公家眷，則被安排在宮殿區西路的松鶴齋和聚德堂。

　至于其他隨行員，大部分都住在行宮外，只有極數能行宮居住，這主要是方便衛傅理朝政，以及行宮安防等務。

　剛安頓下來，趙秀芬就來了。

　“這行宮真漂亮，你娘活這麼久，第一次來這麼漂亮的地方。”

　“娘，你第一次進宮，也是這麼說的。”福兒嗔道。

　“這麼說過？”趙秀芬已經不記得了，不過這不妨礙對行宮的夸贊。

　“娘你既然喜歡這地方，就好好在這兒玩，過陣子還要去草原區扎營，到時人更多，更熱鬧。”

　“還要去草原？我還沒住過草原的氈包呢。”

　說歸這麼說，趙秀芬可一點都不排斥。

　經過這一年多時間，如今已完全適應了高門大戶的生活，知道該如何做一個貴婦，平日里和各家際，也是進退有度，也能去哪家赴個花宴壽宴，一點都不怯。

　其實這趟來承德，王鐵栓不想來，但趙秀芬想來。

　就像兒說的那樣，人生在世就幾十年，總要把該玩的玩過了，該見識的都見識了，這才不枉在人世間走一趟。

　“來玩倒是次要，其實我就是想趁機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兒郎，也好給玉挑個人家，翻過年都要十七了。”

　王玉是王興齊和牛蓉兒的長，也是王家第四代長孫，名丫的那個小丫頭。

　如今丫也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自然不能再名。

　王家第四代是玉字輩，本來按規矩孩是不字輩的，后來老爺子大手一揮說，今非昔比，以前在鄉下，名字起得太出挑，會被人非議。如今既然家世都改了，自然子孫后輩的名字不能馬虎。

　所以王家小一輩兒，現在都是玉字輩，個個都有大名。

　“大嫂咋想的？娘你不是給玉看了許多人家，就沒有一個眼的？”

　其實如今京里想和王家結親的人家比比皆是，但王家也有自己的考慮。

　按照老爺子的代，結親不同其他小事，不能影響皇后和大郎幾個，所以就算有人家求親上門，王家也要多加考慮。

　王家要考慮大局，牛蓉兒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反正就是看了一年多都沒合適的，就這麼耽誤了下來。

　“這事你別管，都是小事。我來就是跟你說一聲家里人都安頓好了，免得你又心，知道你忙，我先回了，明天再帶你嫂子和孩子們過來給你請安。”

　趙秀芬風風火火的，丟下這話就走了。

　福兒搖頭失笑了一下，打算去孩子們那邊看看安頓得怎麼樣。

　.

　次日。

　“該教你的規矩，你也學得差不多了，之前出門那兩次，你表現得也不錯，所以這趟來承德避暑，把你也帶來了，你是咱們王家的長媳，代表的是王家的臉面，也是皇后娘娘的臉面，懂嗎？”

　牛蓉兒了帕子，小聲道：“娘，我知道了。”

　趙秀芬點點頭，其實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

　也不是偏心，大概是因為牛蓉兒和牛大花沾著親戚，所以王家人看牛蓉兒都覺得有些不靠譜。

　再加上有點不把門，還有個饞懶的小病，在王家雖屬于長媳，卻不如二媳婦孫荷兒得公婆看重。

　不過這人還有一點好，那就是聽丈夫的話，所以只要平時多叮囑，也不會鬧出什麼子來。

　屬于沒事要多敲打的那一類人。

　當目移到大孫上，趙秀芬出滿意的神。

　王玉本就是個文靜的姑娘，來到京城后，跟著宮里的嬤嬤學了一些應酬際的規矩，除過不會詩作對，從外表看去也是個合格的閨秀。

　“這次來承德避暑的人家多，行宮里不得會有其他人進出，你出門游玩不拘著，但行走在外邊要帶人。再往前去的那一片，是你姑父和大臣理政務的地方，你們姑娘家就不要往前面去了。”趙秀芬拉著孫的手代道。

　“祖母，孫知道。”

　“，知道了。”

　后面這句話是王玉的妹妹，也是牛蓉兒和王興齊的次王玉說的。

　比起大姐，的回答要隨意多了，不過才十歲，還是個半大不小的丫頭，家里對的規矩要求倒不嚴格。

　王興齊和牛蓉兒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兩一子，還有個兒子名王玉龍，今年八歲。

　不同于大房的幾個孩子，還要趙秀芬親自叮囑。這是趙秀芬知道牛蓉兒心大，從不會叮囑兒這些。

　二房幾個孩子，不用趙秀芬心，孫荷兒該教的都教過了，不用臨時抱佛腳。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煙波殿前。

　夢竹親自出來迎了眾人進殿中。

　殿里，不大郎幾個在，寶寶也在，帶著兩歲半的鈺哥兒。還有崔氏，帶著四歲的晟哥兒。

　這下可熱鬧了，加起來十幾個孩子。

　“大郎，你和玉堂把兄弟姐妹們帶到外面去玩，把幾個小的都安排好。”福兒對大郎說。

　玉堂就是當年的蛋，今年也十五歲了，是王家的長孫。

　王興學這幾年雖和孫荷兒聚離多，但并不影響夫妻二人生孩子，孫荷兒一共生了兩子一，老大就是蛋，大名王玉堂，老二是當年在路上生的那個，名家寶，大名王玉周。

　小兒王玉芝今年才四歲，比圓圓要大一點。

　兩人玩得可好了，福兒剛吩咐完，圓圓就親熱地牽上表姐的手，道：“芝兒姐姐，走，我給你看我的小兔子。”

　“小公主……”

　圓圓睜著圓圓的眼睛道：“雖然我是小公主，但娘說了，我們是姐妹，不用這麼客氣，你我圓圓，你怎麼總是記不住呀？”

　芝兒有些無措地看看娘。

　孫荷兒表不顯，卻眼含笑意地對兒點了點頭。

　芝兒當即放松下來。

　“圓圓……”

　“走吧，我帶你去看小兔兔。”

　這時，旁邊響起一個聲。

　“圓圓姐姐小公主，我也要去。”

　“是誰在圓圓姐姐小公主呀？讓我看看這是誰？”

　圓圓一邊說，一邊轉過小子，“原來是鈺哥兒呀，好吧，姐姐也帶你去。”似模似樣道。

　鈺哥兒忙掙娘的手，跌跌撞撞向兩個姐姐跑去。

　“你慢慢走，你要是摔了，我就不帶你去了。”圓圓叉著腰道，很有當姐姐的風范。

　大人們見了這一幕，都不笑了起來，趙秀芬連道‘真是個小人，比大郎小時候還’。

　對此，圓圓可一點都不害臊，覺得都是夸的，更是得意。

　旁邊還有小家伙，正眼地看著這一幕。

　正好就在鈺哥兒旁邊。崔氏和寶寶坐在一。

　圓圓拉著鈺哥兒，瞅瞅旁邊的小蘿卜頭，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要不要去？”

　四歲的晟哥兒抬頭看了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