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傳命轎馬儀仗舉喪,為喬泰致哀。明日一早啟蹕返京,樞櫬隨行。
倪天濟率汀耶、丹納姐妹趕來衙門弔孝。倪天濟傷噎哽,汀耶、丹納兩個更是悲慟絕。
溫侃殷勤款待倪氏父,心中酸甜愁喜一言難盡。從此與倪天濟結為至友,往還甚,終不提世事。倪天濟遂罄其所有堅心辦道,朝夕持齋。——此是后話不題。
且說陶甘忙著協助溫侃置一應善後:將珠木奴運去花塔寺焚化,梁溥府上捉到的幾個爪牙兇手押往北門外凰崗正法。又去梁府弔孝。
慧凈率花塔寺和尚主持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追薦梁溥。梁府家政暫由梁溥兄妹的一個舅舅代攝。陶甘裡外尋遍不見蘭莉影蹤,不啟疑,徑奔獅子坊而來。
陶甘一口氣跑到蘭莉先前那間樓頂,先屏息在房門外靜聽片刻。房啾啾蟲聲,綿蠻悅耳,心中大喜。
「是陶相公在門外麼?」蘭莉已聽出靜。
陶甘推門而。蘭莉捧茶讓坐,兩人遂並肩坐在床沿上。
「令兄治喪,里裡外外忙一團,你卻為何偏偏躲在這裡?」
蘭莉道:「有娘舅主持家務,不必我事事躬親。再說我最怕和尚念經,與其聽念經,不如躲來這裡聽蛐蛐鳴哀,也寬心些。」
「蘭莉小姐接連喪亡兄妹,從此孑然一,何等孤寂。」說著不愀愴下淚。
「你也喪失了最親的同僚。——休要過傷懷抱,有誤前程。」蘭莉輕輕嘆息。
陶甘酸苦地嗯了一聲:「此去京師,景慘澹。唯可以寬懷破悶的只有兩匹蟋蟀了。一匹是塞喬泰兄弟襟懷的,一匹是試院那夜你倉促下的。——狄老爺已立誓不再問獄破案,我從此也恬淡心志,專務讀書,唯期老死長安了。」
蘭莉朝陶甘挨近一下:「看到這兩匹蛐蛐便是看到了我。」
「有朝一日,你攜了這許多蟋蟀來長安看我多好啊!——這人世間只有你一個子是心地純的。」
蘭莉道:「只要你的妻妾不吵罵便行。」
「蒼天可證,我陶甘至今一條哩。只除你蘭莉,再不會有妻妾。」
蘭莉雙頰泛過一陣紅暈,如胭脂輕抹,不由滴滴把半個臉面挨近到陶甘眉頭。
「瞿瞿。」清脆的聲把陶甘嚇了一跳。蘭莉笑了:「那是金鐘在歌唱哩。」
介乎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夢,陰雲籠罩著這片時空,隻有一顆堅定的心才能擊碎一切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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