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半宿的路,吃碗麪吧!”等我拿掃帚將炕邊那些尚在蠕的蚯蚓掃進鏟子裡倒到門外之後,姜勇端著一海碗麪條走進來對我說道。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很熱心腸的人。
“老劉這怕是衝撞了山神纔會這樣的。”姜勇等我端起碗來,點了個菸袋鍋子坐在一邊說道。
“山神?”這是我第二次從姜勇裡聽到山神這個詞了。聞言我放下碗筷問他道。
“山神,俺們這旮都信這個!從俺們小時候起,就從祖輩兒們的裡聽了不關於山神的傳說。”姜勇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劉建軍,吧嗒著了兩口煙說道。
“能說說嗎?”我被姜勇那桿菸袋鍋子嗆得不行,從兜裡出一包黃鶴樓來遞給他問道。
“我小時候,曾經告訴我,山神是有求必應的,同時也是睚眥必報的。小時候窮,家裡攏共就養了兩隻。全家人都指那兩隻下的蛋換倆錢兒,到年關的時候能扯上新裳。可是那年邪,一夜之間屯子裡的丟了一半。”姜勇將菸袋鍋子往鞋底磕了磕,從我遞過去的煙盒裡出一支菸續上說道。
“我們那時候小,一羣小子心裡琢磨著這是屯子裡招賊了?在我們的眼中,那些不僅僅是,它代表著我們的新裳,代表著年節時候的豬燉條子。於是我們就合計著,夜裡不睡了,在屯子裡等著抓賊。”姜勇狠吸了一口煙說道。慣了生菸葉子的他,覺黃鶴樓這種口味略淡的菸草,很難過癮!
“等到了半夜,果然聽見屯子裡有靜了!滿屯子的都在那裡撲騰著,可是大人們彷彿沒聽見一樣,就任由院子裡的在那裡折騰。我們幾個半大小子拿出了早就準備好了的白蠟桿兒,衝進一家院子對著窩就是一陣打。打沒幾下才發現,來的哪裡是賊?就是黃鼠狼!也就是後來大人們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們尊稱的黃大仙,也就是山神!”姜勇說到這裡,我明白了他裡一直提起的山神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我們打死了幾隻黃大仙,救下了幾隻。大人們不單沒有誇獎我們,反而把我們各自領回家死揍了一頓!說我們衝撞了黃大仙,爲屯子惹下了禍事!”姜勇將手裡的菸扔到腳下踩滅了,依然拿起他那桿菸袋鍋子點燃了說道。
“第二天,屯子裡的人就將各家的殺了個乾淨。然後敲鑼打鼓的送到了山裡的山神廟中,跪在那裡祈求著山神的原諒。說是小孩子不懂事,不要怪罪我們!”姜勇長嘆一聲,架著菸袋鍋子說道。
“等到大人們回家,天已經黑了。他們就那麼在山神廟跪了一天!第二天清早起來,那些被送到山神廟的,又原樣未的被送了回來。這一下,大人們徹底慌了。山神不收貢品,意味著它不原諒我們。有的老人,抱著我們幾個小的就開始哭!當時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哭,可是後來我明白了,原來是山神要我們一命還一命!”姜勇說到這裡,脖子上的青筋很明顯地鼓了起來。看得出來,此時的他很激。
“一命還一命?你不是說,你們屯子裡的人都信仰它供奉它麼?”按照我的理解,能夠被一方百姓供奉起來的,不管是人,是神,還是鬼,起碼應該是能保一方平安的吧?怎麼到了二十一里鋪,況好像是反著來的?這個所謂的山神,讓人覺更多的是在脅迫人們去供奉它一般。
“是啊,以前屯子裡有家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兒。男人靠上山打獵,人靠給人漿洗補過日子。有一天男人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一隻被夾夾斷了的黃大仙。他一時心善,找了些草藥幫那隻黃大仙把斷給包上放了。第二天等他打開房門,就發覺門前擺放著一隻老大的野豬。這下可給獵戶樂壞了,張羅著人幫忙把野豬擡到鎮上賣了十來兩銀子。當天晚上就請大家夥兒好生擱家打了個牙祭。大家都說他運氣好,野豬下山都能撞死在他家門口。”姜勇了一口煙,提起茶壺倒了碗茶喝了下去道。
“打那天開始,獵戶每天開門,門口或多或都有些死去的獵放在那裡。一次兩次是運氣,次數多了獵戶心裡也有些納悶。有一天晚上,他假裝睡覺。然後躲在門後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在每天給他家送獵!到了半夜,就在獵戶熬不住靠在門後打著盹的時候,猛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過門往外一看,就看見幾十雙綠的眼睛在門外和他對視著。”姜勇過足了煙癮,將菸袋鍋子靠在桌邊說道。
“當時差點沒給他嚇尿了,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陣敲門聲傳來。他有心不開,可是又害怕門外的那些東西待會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猶豫了半天,他還是把門打開了。門外啥都沒有,就一隻上裹著傷的黃大仙在那裡對他點著頭。黃大仙走了,獵戶也明白過來,這是黃大仙在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姜勇將麪條往我面前推了推,示意我趁熱吃。完了接著在那裡說道。
“這種況持續了一段時間,最後一次,黃大仙給獵戶家送來了整整一罈子銀元寶。打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而獵戶家,也因此發了家!”姜勇等我拿起了筷子,才繼續說道。
“事傳開之後,這個屯子裡的人慢慢就開始信起了黃大仙,而且還湊錢在山上起了座廟,就是現在的山神廟!”姜勇將一輩輩流傳下來的傳說對我說了個明白。
“那你們後來呢?一命還一命了麼?”我還惦記著姜勇小時候的故事,挑了一筷子麪條送進裡含糊著問他道。
“還了,幾個半大小子在一年景中先後死了個乾淨。除了我,我的這條命,是我用的命換來的!說,活了幾十年了,夠了。我還小,要我好好兒活下去!一個人去了山神廟,等我們找到,已經跪在那裡斷氣了!”姜勇握著拳頭,咬著牙在那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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