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說完之后，陸元風悔得連腸子都青了。本來以為是自己一番好意，誰知道最后竟弄巧拙。不行，他一定要好好和丫頭說清楚，不然讓這樣誤會下去的話，最后對自己的覺會越來越糟糕。

一旦想到這樣的后果，陸大俠就十分沮喪，眉間的褶皺也越擰越深。

“丫頭，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對不起，我沒考慮到你的，如果我知道你并不喜歡算賬，我……我讓你做別的好嗎？或者，你喜歡做什麼？直接告訴我好嗎！？”

他張得抓住的雙肩，可一想到會反，這作也有脅迫的味道，于是立刻松手，甚至不敢去看的臉。

“大爺，丫頭不是已經說了嗎？開始時的確是不愿意的，但我現在想明白了你的心，道歉的話應該由我來說，我怎麼能誤會你呢？”

“真的嗎？”他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所以現在累點也沒關系，等我查好了，那你可以答應我再找一個靠譜的帳房先生嗎？”

“可以可以！”他連連點頭。

丫頭莞爾一笑。

大爺還是那個大爺，不過只是心境變了而已。大概是之前所遭遇的事讓他頓悟，自己不能再做一個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吧，所以才決定主出擊，也逐漸讓自己變得凌厲起來，像把鋒利的刀一樣。

“其實，丫頭，你會不會對自己太沒信心了？我覺得你的才能應該不至于此，你擔心做不好，那是因為你不夠自信。”

丫頭垂下眼眸。

陸元風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說了難聽的話，頓時恨不得給自己一掌。

“丫頭，我只是說說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說得對。”丫頭抬起頭來，一雙鐘天地之靈秀眼認真地看著他：“我自己本也有問題。因為擔心做不好，搞砸了，所以不敢真正去做，所以我想，既然大爺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就試試。沒做過怎麼知道不行呢？對吧？”

陸元風松了口氣：“我……我以為你又要生氣了。”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難道大爺以為我之前也生氣了嗎？”

“不是嗎？”他瞪大眼睛。

“當然不是。”丫頭哭笑不得：“我只是并非愿，怎麼會生你的氣呢？就算那個時候心里不舒服，我也知道大爺是為我好。”

“那就好。”

“對了，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什麼？”

“你說的那個掌柜確實有問題，賬本有些數目對不上，大爺，你是怎麼看這個人的？”

“他以前是老太爺用的人，說實話，我并不了解。之前在碼頭做工的時候，他很關照我。”

丫頭想了想，然后問道：“那如果查出他真的做假賬，大爺，你會放他一條生路嗎？”

陸元風眼神定了定：“不會，我說過福來酒樓已經由我接手，和老太爺沒有關系。其實老太爺對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可惜，他現在落在了我陸元風手里，我不會看在老太爺的面子上饒過他。”

這才是大爺啊。

丫頭很是慨。

“怎麼這麼問？難道你認為我會心嗎？”

丫頭不置可否。

“無論你做什麼決定，丫頭都會支持你的。”

“好。”他笑著了的頭發。

“凌凌，你覺得剛才那個丫鬟和大爺是什麼關系？”

上完香后，六夫人和陸凌凌到食堂吃齋飯，小僧特意給們二人準備了一個比較安靜的位置。

陸凌凌面無表地看了一眼。

“姨娘，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六夫人出一抹牽強的笑容：“你看，我許久沒出門了，最近發生了些什麼大事都不知道，還要靠別人告訴我。歸燕那個孩子……”說到這里，的眼神逐漸變得黯淡。

“歸燕？有好一段時間沒去看你了吧。”

“嗯，每次我派人去陪我上山拜佛，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婉拒了。”

“姨娘，有句話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歸燕之所以這樣對你是因為看不清，也是個當局者。”

“是嗎？”

“嗯，你不必擔心，總有一天會明白你的心意。”

六夫人仔細想了想，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被陸凌凌岔開了話題。

“你真是……要我怎麼說你好呢？”

陸凌凌搖頭不語。

“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但你不想告訴我？”

“姨娘怎麼這麼說？”

“因為你這孩子總是看得比我們清楚，不論什麼事。”

“姨娘繆贊了。”

“那你還打算藏著掖著嗎？”

陸凌凌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只是我自己的直覺，我知道姨娘不會嚼舌，但我不愿做沒有意義的猜測。”

“好吧……”嘆了口氣：“那你告訴我，之前來提親的人，你看中哪個了？”

“只有別人選我，沒有我選別人，姨娘，這事兒你應該比我明白。”

“啊……”頓了頓，然后出失的表：“總覺得凌凌你把自己藏得很深，不讓別人看到你的想法，唉，就算我再問你，你也不會回答的，是吧？”

“嗯。”陸凌凌邊說邊抿了口清茶。

“唉……難得我想八卦一下，誰知道你究竟什麼都不對我說，我整日待在自己的苑，人都快發霉了。”有些哀怨地看著。

然而陸凌凌還是不為所：“姨娘，我現在不是陪你出來了嗎？下次如果歸燕不愿意陪你，你還可以來找我。”

“你能陪我多久？再過不久你可能就要嫁人了。”

“那我答應你，只要我一天還沒嫁出去，你隨時都能來讓我陪你出門。”

“還是你對我好。”

“姨娘，別胡思想，吃了齋飯我們還得去找緣起大師為玉佛開呢。”

六夫人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吃。”

自從丫頭“逃婚”之后，陸玉恒在陸府待的時間就更短了，本來就不常回去，現在鬧了這麼一出笑話，就更加不愿讓人看笑柄了。

下人都在傳他是放不下面子，所以才用生意繁忙當借口歸。聽說河氏因為這事氣得吃不下飯，人都瘦了一整圈兒，也很再去找綠喜的麻煩了。

至于綠喜，還是那個樣子，每日唉聲嘆氣的，彩蝶經常為不吃飯的事兒愁眉苦臉。

趙清則拿這件事當做陸玉恒一生都抹不掉的丑聞，他時常和趙大說起，臉上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陸紹屏這段時間也很找他出去喝酒聊天兒了，趙大省了不麻煩，趙清卻整日整日地念叨。

雖說知道他是利用自己，出發點肯定是不好的，但這就好比拿一塊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最后卻吃不著。

吃不著吧，心就跟貓撓似的，就連睡覺也常常想著這件事。

另外，最近陸大爺也不來找他了，這樣一來，他就徹底斷了消息源，丫頭現在去了哪里、在做什麼，他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煩啊，于是就更加變相地折騰趙大了。

有好幾次經過晚汀苑的時候，他都只是往里面看幾眼，從沒想過要去找彩蝶。

并非是他偏心于丫頭，只是彩蝶現在已經過上了他想要的生活，他自然沒有理由打擾。

彩蝶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哭無淚。所謂“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所羨慕的人生，自己過上了未必會得償所愿。但當你悔悟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他想，趙大也許是對的，現在的生活雖然平庸，但起碼不用像以前一樣顛沛流離，想一想，如果他繼續跟隨家人北上，到了那苦寒之地，自己這副瘦弱不堪的子恐怕本熬不過冬天吧。

如果聽從陸紹屏的話，讓他幫自己取消奴籍參加科舉考試，肯定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以前的京城，誰人不知“李家世子”，自從落魄之后，落井下石的人那麼多，現在估計也還有一些人等著看自己笑話，他要是貿然回去，到時不知還要遭遇什麼樣的變故。

所謂人心，那是比朝廷政事、腥江湖更加變幻莫測的東西。他不能丟了西瓜撿芝麻，目前最重要的事還是認清自己的境。

陸紹屏，說到底也是聽從他二哥的吩咐才來接近自己的。至于為何要這麼不余力地幫助自己，目的是什麼，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只為了自己以前那個沒用的份？不可笑麼？

“哎，趙清，你想什麼呢？”

漿水院的一個丫鬟坐到他旁邊。

“沒想什麼，閉目養神。”他坐起來，里還叼著一雜草。

“你之前和丫頭、彩蝶的關系那麼好，那你應該知道，二爺為什麼要納丫頭為妾吧？”

“你想多了。”他撇了撇：“你口中的那個二爺啊，他心思叵測，誰知道他心里想些什麼？他就是哪天要納一只豬為妾，我也不覺得出奇！”

“你說什麼呢！”丫鬟憤怒地打了他一下。

“哎喲，你有話好好說嘛，干嘛打人啊！”

“我是看你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