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破舊的瓦房門外，站著一高一矮兩個影。

這個地方比較偏僻，周圍全是清一的白墻黛瓦，彼此錯開空出的小巷多得數不清，這間簡陋的屋子就藏在其中一條幽深的巷道之中。

青石板上長有幾株不起眼的小草，因為天氣干燥，就連地面也在散發熱氣，遠還不斷傳來犬吠，蟬鳴冗長而令人昏昏睡。兩人站在屋檐下方等了好一會兒，熱汗滲出鼻尖，丫頭拿出手帕了，卻發現沒什麼作用，于是又將手帕塞回袖子里面，安靜地等著。

“丫頭，對不起，連累你了。”

“沒事。”丫頭連忙搖頭。

本來答應了和大爺一同前來，誰知屋子里面的人并不愿意見他，丫頭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乖巧地站在陸元風旁，什麼時候可以進去了，便知道要見的究竟是什麼人。

“文娘，是我娘以前的丫鬟。”

陸元風開口便讓丫頭吃了一驚，大爺終于開始面對過去的影了嗎？否則怎麼會帶來見陸夫人以前的丫鬟？

“那現在……”

“我娘死后，了很大驚嚇，腦子出了點問題，后來被我爹打發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落腳的地方，這些年來都有接濟，可并不愿意接，已經拒絕過我好幾次了。”

“那你為何一直……”

“小的時候，對我很好，與我親娘無異，我娘死后，是我在這世上有牽掛的人。”

“丫頭明白。”說著，握住了他的手以示安。

兩人沉默一陣，脖子上滴落的汗水令丫頭想要手去抹，覺有點，但又不好意思當著大爺的面做這麼魯的作。

站得腳都麻了，大爺手上的熱度不斷傳來，熱汗在兩人掌中滲開，但陸元風卻毫沒有松手的意思，丫頭看了他一眼，默默忍著炎熱的天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愿意見我，也不接我的好意。”

“大概是覺得心里過意不去吧。”

陸元風的手指了：“說起來，下人發現文娘的時候，暈倒在了后花園里，聽他們說，是了刺激太大，醒來之后一直胡言語。”

丫頭能夠得到陸元風有些痛苦，對他來說，回憶這件事就相當于揭開自己的傷疤，心里難在所難免。

“那大爺呢？”

他的眼神暗了下來，表忍。

“我曾自責過，怪自己沒有發現我娘的異狀，怪自己年紀太小，什麼忙都幫不上……”說到這里，他的眼中閃過一痛苦之，握著丫頭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大爺，你沒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不用安我，我一直在逃避這件事，你說得不錯，如果一直愧疚自責，而不敢面對過去的痛苦，我這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這樣的話，我娘泉下有知也不會開心。”

“大爺。”

“所以我決定解開這個心結。”

“什麼意思？”丫頭瞪大眼睛。

“我想找出殺死我娘的兇手！”他的眼神無比堅定。

丫頭被他的目染，一時也變得激起來。

“大爺，我支持你！”

“不只是支持啊，你能幫我的吧？”

“啊？”

陸元風將的手放至前，讓能夠得到他張的心跳。

“我相信你，所以希你能幫我解開這個心結。”

“大爺，你的意思是，我幫你查出殺死陸夫人的兇手？”

覺不可思議，雖然以前一心想要幫助大爺，但那時只希大爺能夠走出“手弒生母”的影，不要因為這件事而離開陸府，將老太爺和一些關心他的人關閉在心門之外。

現在，大爺居然要找到殺死陸夫人的兇手？自己被人設計誣陷的事都沒有解決，說明本就沒有那個能力，況且，事已經過去十五年之久，所有人證證都已經不說服力了，真的能找出真兇嗎？就算順著線索找到了人，誰能確保他還存活于世？

思及此，丫頭出為難的臉。

“大爺，你先冷靜下來，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陸元風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決心已定，丫頭，你現在就算勸我也沒用，一年不行，那就用兩年、三年、四年，窮盡一生我也要找到害死我娘的兇手，我不能讓死得不明不白。”

“……”在心里嘆了口氣。

看來，大爺早已下定決心。

“丫頭算不上有多聰明，頂多就是小聰明而已，恐怕幫不上大爺什麼忙，不過既然你開口了，丫頭一定竭盡全力。”

“丫頭……”

兩人又站了一段時間，屋里仍然沒有什麼靜，要麼主人不在，要麼對方已經睡著了，或者本不愿見到陸元風。再這麼站下去不是辦法，陸元風又敲了敲門，最后大聲喊道：“文娘，您要是再不開門，我就闖進去了。”

沒有毫靜，陸元風深吸了口氣，然后對準木門用力撞了上去。

只聽“砰”地一聲，門被撞開，里面空的，除了積滿灰塵的方形桌子和擺放在墻角的一張木床，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看來文娘已經不住這里了。”

陸元風雙眉鎖：“那還能去哪兒？在蘇州沒有其他親人。”

“興許是被親戚接回老家了吧。”

陸元風還在消化，丫頭則建議道：“不如我們到鄰里問問，說不定他們知道些什麼。”

“好！”

向住在這里的人打聽過后，兩人得知文娘早在半年前就被家里的后輩接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們也沒個準信，只說聽那些人的口音像是浙江杭州人。

“浙江杭州？離蘇州也不是很遠，大爺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呢？”

陸元風搖了搖頭：“只是想來看看老人家，既然已經回老家了，就讓安晚年吧，我娘的事對打擊也很大，我不想再讓重新回憶起不好的事。”

丫頭了，想說的話又咽回了口中。

大爺說得不錯，既然已經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就沒必要再讓想起十五年前的噩夢。

和陸夫人的一定很深吧。

“那大爺，你能把你所知道的事全部詳細說給我聽嗎？”

以前也試探地問過，可惜那個時候陸元風對沒有卸下心防，整個人仍于戒備狀態，就像一只孤獨行走的野，誰要是到了他的傷口，他就立刻出爪牙。

不過現在況不同了，大爺反而主對說起這件事。也不知是好是壞，對他將此事毫無保留地托付給自己的舉，丫頭還沒消化過來。

陸元風了的腦袋，臉上一片和之：“當然可以，我們先去找個可以吃飯的地方，這里不方便說話。”

趕巧出了小巷就看見一家茶樓，陸元風帶著丫頭走進大門，兩人挑了個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壺雨前龍井，相對落座。

“我那時只有五歲。”

丫頭單手托著下靜靜聆聽。

茶樓里面沒什麼人，估計都是老主顧，客人和上前招待的小二都有說有笑。

而他們又于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就算陸元風大聲說話也沒人留意。丫頭心想，這是個好地方。

“這個事兒五叔和我說過了。”

陸元風一愣，隨即出一抹開心的笑容：“原來丫頭你早已向人打聽了我的事嗎？”

“因為實在十分好奇。”丫頭實話實說。

“呵，府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這件事，我離開之前，因為老太爺不準下人隨便議論，也沒人敢在我面前說些難聽的話。不過自我離開之后，他們都在背地里說我是＇天煞孤星＇。”

丫頭皺了皺眉——沒想到大爺竟對此事如此敏。怪不得他決意離開陸府，所謂“流言猛于虎”，難以想象要是大爺一直留在府中，格會變得有多暗。

“不過，我不在意他們怎麼說我。”

“大爺，你不必說些違心的話，丫頭能夠分辨得出你是不是真的在意。”

他苦笑了一下：“你呀，我怎麼說你好呢？”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那倒不是，只是太過直白，有時候會令我不知所措。”

丫頭臉難：“對不起，大爺，我沒想過……”

“不用道歉，你是對的。你總是這樣，不用我說就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啊……”

“你肯定在想，如果我不在意的話，就不會離開陸府了，對吧？”

“……嗯。”

“確實如此，之前我也和你說過，我對這個家沒有多留，值得我留的人已經死了。”

“大爺……”

“不用擔心。”他勉強一笑：“我既然已經決定要把這件事攤開來說，就不會扭作態。”

“嗯。”

“那個夜晚，我仍歷歷在目。當時因為年紀還小，所以和我娘同睡，醒來的時候，發現旁邊空無一人，我就跑了出去。”

“我記得很清楚，那晚天空雷電加，大雨傾盆而下，我跑到我娘經常去的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