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
很久以后,每當有人問起林稚做過的最傻缺的事是什麼,林稚都會自然而然地想到赤嶺寺的這一刻。
作為一個智商在線,邏輯良好的無神論者,因為求簽給出的錯誤暗示,一時沖之下,他竟然產生了表白的想法。
好在事發生之后,若緒依舊表現得面又大方,讓場面不至于太難堪。
只是自那以后,若緒就開始和林稚保持距離。
記得剛上高一的時候,生和林稚便走得很近。兩人同樣喜歡理,同樣參加了學校組織的理競賽培訓,連值日也經常湊在一起。不過林稚做事有分寸,懂進退,從沒讓若緒產生過男之間的誤會。
唯一一次若緒到異樣,是高一春天的英文朗誦比賽。
上臺前半小時,若緒一眼見了正對著舞臺的攝像機。初三發生的事讓若緒一直對鏡頭有抵,已經有許久沒有拍過照,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當站在舞臺上,面對陌生的鏡頭和閃燈時,整個人是否會失態。
于是,的心跳越來越快,手掌沁出了細的汗。若緒不敢多想,安靜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拿著手中的紙稿,一遍一遍地默記著臺詞。
腦海中原本已經背得滾瓜爛的句子,出現了斷斷續續的空白。看了眼臺下不斷亮起的閃燈,思緒越來越混。
正當若緒沉浸在焦灼、無助的緒里時,林稚不聲不響地走到了前。若緒抬起頭的那一刻,男生恰好了的腦袋。
他像是在安擔驚怕的小一樣,作溫又穩重。
“別擔心,”林稚開口,“有我在。”
若緒看著他。
“我都背下來了。如果在臺上忘了詞,也不要慌,我會補上。”
就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若緒翻江倒海的緒平復了下來。
著男生的眼睛,恍惚間,在那里面看到一些若有似無的愫。對方的目至極,就像月映照在綿綿的初雪。
那是唯一一次,林稚對若緒出破綻。
很早以前,班里便有人提過若緒和林稚般配的事,簡怡和聞一渡也拿兩人開過似是而非的玩笑。奇怪的是,每當若緒聽見別人把自己和林稚關聯在一起時,心并不覺得反。生甚至想過,如果男生喜歡自己這事是真的,也許假以時日,也會學著順其自然地接林稚的好意。
如果,江予沒有重新出現在生活中的話。
接下來的日子里,若緒開始在群里減跟林稚的互。偶爾在群里聊起來,若緒不會輕易接林稚的話茬。就連對方單獨發來消息,生的答復也是點到為止。
這天,若緒拉著簡怡游戲雙排,簡怡發現林稚在線,中途把他一同邀進了房間。三人開著語音,但很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玩了兩局之后,簡怡對小伙伴們道:“我媽讓我出門一趟,我先下了啊,你們倆自己玩吧。”
說完,簡怡便退出房間,留下若緒和林稚倆個人沉默無言。
安靜了好一會兒,揚聲里才響起林稚的聲音:“我這邊準備好了,開始吧。”
簡怡走后,若緒了房
主。
若緒想了想:“我不玩了。”
林稚:“為什麼?”
若緒:“我也要出門一趟。”
林稚低聲道:“這麼巧嗎?”
若緒沒說話。
林稚沉默了一會兒,又問:“程若緒,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若緒一愣,沒有接話。
林稚繼續道:“其實,本沒有必要。”
若緒聽著。
“我那天說的話,可能被你誤會了。對我來說,你更重要的份是朋友。如果朋友之外的關系讓你到不舒服,那我保證,以后不會對你再有別的想法。我只希我們四個人能一直這樣,不要因為我的個人原因改變什麼。”
林稚的話音很真誠,在這一瞬間,若緒突然覺得自己才是小氣的那個。
聊了五六分鐘,林稚最后用故作輕松的語氣問:“不知道我說明白了沒有?”
若緒好半天沒回過神來,里喃喃道:“說明白了。”
“那就好。”對方的話音里終于帶上了一點笑意,“我們還跟以前一樣是好朋友,對嗎?”
若緒應聲:“嗯。”
退出房間后,若緒輕輕嘆了口氣。
林稚坦誠又圓融的態度,一如既往地讓人無法拒絕。
雖然兩人看似和好如初,但若緒知道,總有什麼地方和以前不一樣了。
***
等開學的日子里,白洲聯系過若緒一次。
電話里,對方的語氣頗為無奈:“上次你讓我轉的錢,我發在江予微信上,江予本沒接收。這人又沒有支付寶,你看看現在該怎麼辦。”
若緒回想起那天沒經人同意直接轉錢的事,覺得自己的做法確實不太地道。為了這些錢,白洲應該在江予那里了不釘子。
沒再為難對方:“真是不好意思。要麼你還是把錢轉給我吧,我再想辦法。”
兜兜轉轉,事又回到了原點。
臨掛電話前,若緒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馬上就要開學了,江予他有什麼打算?”
白洲答:“他媽之前給他報了復讀班,跟我妹一個學校。學校靠譜的,但看他那架勢,應該沒有要學習的意思。都已經上課一星期了,人一次也沒去過。聽說之前一直找他拍雜志和廣告的經紀人又找上他,這段時間可能有了別的計劃。”
若緒聽著,沒有說話。
白洲笑起來:“你擔心誰都不用擔心他,那家伙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
若緒也笑,“嗯,明白。”
若緒不是擔心江予,只是覺得有點可惜。
如果不是因為和徐思佳的糾葛,男生應該能考出理想的高考分數,然后進滿意的大學,這會兒正躊躇滿志地準備去報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得不把難熬的高三再經歷一遍。
待消化掉江予親吻的惡劣玩笑,若緒終于冷靜下來,能夠心平氣和地思考起跟男生有關的事。
臨開學的日子,江予給若緒發過幾次消息,說的大多是生活日常,包括一些臺植的照片。男生破天荒地展示出了強大的耐心,每天定時理那些花花草草,小東西們被他養得很好。
這天睡午覺醒來,若緒再次收到了江予的微信。
【在家?】
若緒回去消息:【嗯。】
那邊很快又發來一條:【方便下樓嗎?】
若緒一愣:【???】
江予:【我在你樓下。】
若緒下了床,踩著拖鞋,一邊問:【哪個方向?】
【北邊。】
若緒跑到廚房旁邊的小臺上。往下看去,樹木層層疊疊的,旁邊的花園里有不大人和小孩在活。沒帶眼鏡,視野里的遠一片模糊,搜羅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江予說的位置。
直接給對方打去電話:“你在哪?”
江予笑起來:“你這什麼眼神,我都看見你了。”
若緒繼續找。
“我在你左手邊。”江予繼續給提示,“十點鐘方向,白的雕塑前面。”
若緒這才看到江予,因為距離隔得太遠,只能模糊地辨認出那個穿著淺灰上的人影。對方隔著電話,正在對自己發號施令。
“下來吧。”
若緒遠遠地著他:“不要。有什麼事,電話里說就可以了。”
江予想了想:“那我直接去你家。門牌號是多來著?”
若緒沒接話。
江予語氣頑劣:“不說也沒事,我就一家一家地敲門,總能找到你的,是不是。”
“江予,”若緒聽著男生的話,一時有些著急,“你別上來。”
江予聽出了生話音里窘迫,笑起來:“這麼害怕見到我?”
“不是,”若緒輕輕呼了口氣,“今天真的不方便,我媽在家。”
男生似乎停了一會兒,才緩緩回了句:“哦。”
很快,后傳來馮佳薇的腳步聲:“若緒,你在跟誰打電話呢?先別聊了,收拾一下,等會兒還要去大伯家吃飯。”
若緒朝門口看了眼:“馬上了。”
轉頭,又低聲對電話那頭道:“我得出門一趟,以后再聊”,便掛斷了電話。
江予也收起了手機,筆直地站在那兒。一刻鐘后,等若緒洗完臉、換了服回到臺時,男生已經沒了蹤影。
兩天后,母親馮佳薇在吃飯時,突然再次提起江予的名字。
“早上在路上見陳淑華,又跟我抱怨起了兒的事。”馮佳薇跟父親聊起了家常,“懷疑璐璐跟那個江予還糾纏不清,半個月前才跟孩子談完話,結果昨天晚上,江予竟然直接找到我們小區樓下來了。”
父親程文晉聽著,一邊夾菜:“陳老師看見了,然后呢?”
“沒看見,是小區其他老師看見的,男生就站在我們樓底下,也不知道他想干什麼。”
若緒聽了,默默地吃著飯,一言不發。
江予知道若緒有跑步的習慣,前兩天一直等在樓下守株待兔。昨天晚上,他等到九點也沒等到若緒,臨走時特地給生發了條言簡意賅的道別短信。
一旁的馮佳薇繼續說到:“后來,陳淑華回家問自己兒是怎麼回事。璐璐多聽話一孩子,打死也不承認,說本就不知道什麼況。陳淑華又被氣得不行。”
程文晉聽了直搖頭:“你
們啊,就是對孩子的事太張了。按理說璐璐已經年,高考也結束了,就算談也沒錯。”
“談也得看對象是誰。如果是你家孩子,和江予談,你能放心?當年在鴻銘讀書的時候,我和陳老師每天睜大眼睛盯著,他都敢一邊勾搭璐璐,一邊招惹我們家若緒。像他那樣的,就是人品有問題,談個能把孩子啃得連骨頭都不剩。”馮佳薇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靜靜的程若緒,“而且,二十歲以前,男生生心智都不。若緒,這兩年你要好好學習,想一些七八糟的事,知不知道?”
若緒盯著面前的湯,呆滯了一兩秒。
程文晉笑起來,拍拍兒的肩:“這回別聽你媽的,誰說過了二十才。我看若緒已經很優秀了。在大學里上喜歡的,大膽去談,爸給你撐腰。”
若緒聽著,腦子里卻一直在想別的事。
開始猶豫起來,在去北京之前,是否應該跟江予見一面。
只是沒等想清楚,兩人便在商場里遇上了。
臨行前兩天,若緒到市中心的商場買降噪耳機和耳塞。中途馮佳薇發來短信,讓去一樓的超市帶點水果回家。正是晚上七八點的景,經過零食區的貨架,不經意間,便看見了站在另一頭的江予。
江予旁邊跟了個兩歲多的小男孩,男孩活潑好,一不注意便從大人邊跑遠,指著貨架第二排的零食道:“哥哥,要吃果凍。”
若緒突然意識到,小男孩也許就是傳聞中江予同母異父的弟弟。
江予面無表地走過來,神說不上多溫:“吃你個頭。再敢跑,小心我揍你。”
小男孩被無地訓斥后,表蔫蔫的。過了會兒,他轉過,看著貨架上的吸吸果凍,挨個指著,里念念有詞:“葡萄果果、橘子果果、草莓果果……”
小男孩胖嘟嘟的,委屈的模樣中帶了點呆萌。但江予對此不為所:“你慢慢數吧,我先走了。”
說完,江予邁步準備離開。
男孩見江予了真格,立馬識時務地追上去,小短跑得飛快。一邊在江予后追,一邊綿綿地撒:“哥哥抱。”
江予冷著臉,低頭看了男孩一眼,單手把他拎起來,摟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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