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土重萊8
此后的很多年,他們都沒有相見過。
脊鎧蟲載著重萊飛回了蟲巢,重萊回到蟲族后歸于織夢蝶種群,他和織夢蝶為了短暫的同行者,負責照看織夢樹孕育的蟲。
腦蟲培育了很有擁有人類基因的蟲,這些蟲離織夢樹后便會被蟲族送往人類的世界中,為蟲族安在人類中的眼睛。
這些蟲人類的基因占比更多,蟲族的基因占比不到百分之一,因此能在人類世界中潛伏更久的時間。
蟲族的世界要寂寞很多,重萊再也找不到與他一起看雪賞花的人了。
他每天悉心照顧著那些在水滴中睡的蟲們,看著它們從一枚圓形的卵,漸漸長一只蟲的模樣。
這些蟲偶爾會在紫的水滴里睜開眼睛,視線追隨著重萊后那雙流溢彩的蝶翼。
重萊賦予了蟲族一定的想象力和對于的知力,也許這只剛剛睜開眼睛的蟲正在羨慕他的翅膀,希剛剛誕生的自己也能夠和他一樣生出絢麗的蝶翼。
因為擁有強大的智慧,重萊的地位非常高,在蟲族中他是智慧的象征,擁有著不可比擬的想象力和創造力。
他的意識大多數時間都和腦蟲鏈接在一起,理那些冗雜繁復的信息,充當著腦蟲的信息過濾。
回到蟲族之后,重萊唯一的娛樂活是坐在織夢樹上看星星,有時會飛向云層中,追逐著一朵即將消散的云。
蟲族對時間的概念不像人類那麼明確,也不知道是哪一天,重萊的蟲族基因開始二次覺醒,導致他陷了漫長的沉眠中。
他3%的蟲族基因來自織夢蝶初代,那是蟲族歷史上出現過的最強大的織夢蝶,基因非常霸道。
沉眠的重萊是在一片恐懼中醒來的。
他的意識與萬千蟲族鏈接著,無數只蟲族的恐懼織在一起,那種覺無法用語言描述。
人類抓住了它們的腦蟲。
這聽起來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但人類確實做到了,雖然他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鐘小蕾推導出了腦蟲能量衰減公式,人類創造出的回神木抓捕了腦蟲,這七顆回神木將腦蟲分割了七個部分。
于不完整的狀態下,腦蟲能量的衰減速度開始加快。
蟲族第一次到種族滅絕的恐懼。
回木不僅抓捕了腦蟲,也幾乎摧毀了人類。
人類的黃金時代已經消失,智械時代到來,大地上都是行走的智械巨人。
而智械之母——葉紫曦,則為了智械時代的最高統治者。
智械時代的到來并不意味著戰爭的結束。
擁有高等智慧的蟲族決定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將它們的腦蟲從人類手中搶奪回來。
于是大決戰發了。
這一戰打的天昏地暗,即使是山岳般的智械巨人也無法抵擋蟲族的黑雨和自/殺/式攻擊。
直到冷夜創造出了兩顆邪眼。
勝利的天秤開始傾斜。
邪眼毀滅了一切生命。
這場無比慘烈的戰爭以一個更加慘烈的結局收場。智械文明在蟲族的攻擊中滅絕,蟲族也因腦域頻段染而漸漸走向死亡。
麗的英蟲開始片死去,沒了它們的芒裝點,蟲族的世界突然黯淡下來,夜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寂靜。
重萊坐在樹干上,一只英蟲躺在他的掌心,散發著微弱的熒。
這是蟲族最后一只英蟲。
它躺在重萊的掌心里,上的芒一點一點黯淡下去了。
最后一只英蟲死去后,織夢蝶找到了重萊。
“這次找你,是要和你告別。”
重萊驚詫不已:“你居然在向我告別!你懂得告別的意義麼?”
織夢蝶回答道:“不懂,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
重萊問道:“為什麼?”
織夢蝶:“因為我突然到了寂寞,它沒有聲音,卻能腐蝕我的意識,瓦解我的意志。”
“雖然我依舊不能夠理解離別的意義,但我多能到你所經的痛苦。”
重萊心中悲傷,說道:“謝你的告別,祝你有一個好夢。”
腦域頻段染的速度非常快,三天后,重萊的同行者織夢蝶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織夢樹上。
它麗的藍翅膀失去了澤,像是蒙了一層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織夢蝶產下了十二顆的蝶卵。
重萊嘆了一聲,將這些麗的蝶卵放了冷凍倉。
漸漸的,一些尚未死去的蟲族全部聚集在織夢樹下,一一和重萊道別。
織夢樹很久沒有孕育出的新的生命了,紫的水滴樹葉空地懸掛在枝條上,放眼去,滿目蕭索。
樹下堆積了一層厚厚的蟲族尸,重萊在一片死寂中行走著,他翻開冰冷的蟲尸,將它們產下的蟲卵放進冷凍倉,保留著蟲族最后的火種。
他的意識很久沒有鏈接到新的蟲族了。
即便如此,重萊依舊會站在織夢樹最高的那顆枝條上眺遠,希還有幸存的蟲族能夠趕到這里。
日復一日,織夢樹下的蟲尸開始腐爛,發出陣陣惡臭。
重萊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是最后一只蟲族了。
這巨大的空曠和寂寞啊。
.......
.......
西家老宅的鯨魚噴泉正在噴出麗的水柱,水霧彌漫著,折出麗的彩虹。
重萊坐在噴泉池旁,手里拋著一枚幣,無論幣被他拋出多高,總能的乖乖地墜在他的掌心里。
他又一次把金燦燦的幣拋下天空,出手掌等待它的掉落。
一只明的角雕突然從高空盤旋而下,半路截胡了重萊的幣。
江月和西薄雨牽著小西晴的手走了過來。
明的角雕叼著一枚金燦燦的幣落在西晴的肩膀上,它把幣放進西晴手心里,神氣地抖了抖翅膀。
西晴著幣仔細觀察,用脆生生的聲音說道:“這枚幣上有個牙印哎。”
說完就試著用咬。
江月眼疾手快,一把將那枚幣從西晴手里奪了回來。
西晴懵懂地看著江月,江月只好了西晴的腦袋,聲說道:“小西晴和爸爸一起出去買小子好不好,把一整條街的漂亮子都買回來。”
西薄雨笑了一聲:“一條街的子,能穿完麼?”
江月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朝著他眨了一下眼睛。
西薄雨會意,輕輕一笑后抱著小西晴離開了。
噴泉池旁只剩下江月和重萊,江月走過去,把那枚幣遞給重萊。
“保存的很不錯。”
“蟲巢的保鮮技一向很好。”重萊接過幣,指腹著上面的牙印。
江月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有忘記麼?”
重萊把那枚幣握在手心里,笑道:“宇宙中的種很多,像人類這樣鮮活的卻很,即使為腦蟲,您也依舊忘不了,不是嗎?”
江月說道:“你怎麼不拋你的金蘋果,那可比幣炫酷多了。”
重萊出一手指:“首先,金蘋果攜帶不方便,把它裝在兜里,我的服會變形。”
他又出一手指:“其次,一個人拿著一只金蘋果到招搖會顯得很傻,即使是一只蟲族也是這樣。”
他又出一手指:“還有,你是腦蟲,打開意識鏈接就可以知道我的想法,完全可以選擇更高級的通方式。”
江月瞥了他一眼:“打開意識鏈接后我將看到一只惱怒的蟲族。”
拍了拍重萊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的心戲太多,和你進行意識鏈接我的心很累的。”
重萊哼了一聲,從另一個兜里抓出一把幣,一個接著一個的扔進了噴泉池里。
“說實話,你的記憶總是令我很傷。”江月說道。
2940年8月12日,邪眼失控,人類滅絕。
薩科瑞德靜悄悄的。
荒蕪的土地上,一個圓形的生缸孤獨地矗立在一束干枯的花束旁。
一個人類的腦花被浸泡在生缸中,被無數極細的明線與生缸連接在一起。
干枯的花束旁擺放著兩個金燦燦的金蘋果。
一道年輕的男聲音咿咿呀呀地唱著古老的戲曲。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云霞翠軒。”
“雨飛片,煙波畫船......”
那道的聲音突然頓住了。
之下,他看到了一雙無比絢爛的蝶翼。
在滿是廢墟的世界中看到這樣麗的生,就像滿絕的廢土上親眼見證了神跡的降臨。
這是一只擁有人類外表的蟲族。
金的蝶翼輕輕扇著,腳尖輕輕地,優雅地降落在缸中之腦前。
它低頭俯視著缸中之腦,額頭前的角輕輕擺了一下,拿起了干枯花束旁的一個金蘋果。
它的容貌同它的翅膀一樣妖嬈華麗,缸中之腦說道:“怪不得你能幸存下來,你的腦域與人類蟲族都不相同。”
蟲族舉起了手里的金蘋果,問道:“這個金蘋果是誰的?”
缸中之腦說道:“刻了字還是沒刻字?“
蟲族將手里的金蘋果轉了一圈:“沒有刻字。”
“那是我朋友的金蘋果。”
“你的朋友呢?”蟲族問道。
“顯而易見,我的朋友不在了,這世界就剩下一個腦花。”
蟲族沉默了一會后收攏了背后的翅膀,輕輕地坐在生缸的旁邊,它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里的金蘋果,拿起了那束干枯的花。
“這束花又是誰的?”蟲族問道。
缸中之腦說道:“蟲族,你的問題可真多。”
蟲族說道:“這個世界太安靜了,象征著麗與智慧的薩科瑞德已經變了生命的區,輝煌的黃金時代和強大的蟲族就這樣消失了。”
缸中之腦又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方才那段古老的戲曲。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云霞翠軒。”
“雨飛片,煙波畫船......”
他的聲音又頓住了。
因為蟲族出一只手,將手掌輕輕地在了生缸上。
它的掌心遍布著麗的金紋路,那些紋路緩緩地流淌著,無比的瑰麗。
這只蟲族靜靜地坐在他邊,麗的蝶翼合攏在背后,軀著一米高的生缸。
生缸上的傳將蟲族的紋理傳遞到大腦神經的應區。
原來蟲族和人類一樣,皮也是溫熱的。
蟲族問道:“你恨蟲族麼?”
缸中之腦想了一會后回答道:“恨消失了,只有還在。”
他的聲音低落下去:“我想念我的朋友了。”
蟲族問道:“你有很多朋友麼?”
“我有很多朋友,但我最好的朋友,是另一個金蘋果的主人。”
“我想挖一個墓,把兩只金蘋果葬在里面,可是我沒有手,也沒有腳,只剩下一個腦花啦。”
蟲族說道:“我可以把你帶回我的蟲巢。”
缸中之腦說道:“恐怕不能。”
蟲族問道:“為什麼?”
缸中之腦:“因為生缸沒電了。”
“當然啦,我也不想活著了,就讓腦花和他的朋友看完最后一場日落,然后快樂的死去吧。”
蟲族握著拳,輕輕了一下生缸。
那個年輕的男聲說道:“好了,我又快樂了!”
“能在最后的時間和你看完一場日落,我的人生沒有憾了。”
“再見啦,我的朋友。”
天地間的最后一余暉也消失了。
生缸發出了嘀嘀嘀的聲音。
蟲族等了很久,生缸都沒有再發出聲音,它想把生缸抱回蟲巢,卻覺得比起蟲巢的,冷夜應該更想待在故土上。
它抱起地上干枯的花束和兩個金蘋果,再一次飛回了蟲巢。
蟲族抱著金蘋果坐在蟲巢上,當朝霞鋪滿天空時,它對著初升朝舉起了冷夜的金蘋果。
那上面不知何時刻上了一行小字。
——我將化為無限深遠蒼穹的一部分,與天上閃耀著的璀璨群星一起,見證著時間的流逝、宇宙的變遷。
而我的朋友啊,我將會永遠在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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