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諾前腳出了書房，后腳就在宮中找到了正在議事的柳司明。

　一群紅袍員在屋子里議論紛紛，放眼去，全是三品以上。

　依云一丫鬟裝束，端著茶盞進了屋子，再出來時，柳司明已經跟在依云后，看到柳依諾時，蹙著眉頭。

　“爹爹。”柳依諾輕喚一聲。

　“誰讓你擅自進宮的？你可知道擅闖皇宮是大罪，被發現了是要殺頭的！”柳司明疾言厲道。

　柳依諾笑嘻嘻，“爹爹手上不是有免死金牌嗎？”

　上一次墨玨曄傷重，柳司明帶著柳依諾擅闖皇宮，就是用了免死金牌。

　柳司明眸復雜，“那是你娘親輔佐皇帝才得來的。”

　柳依諾抿了抿，從腰間掏出一塊金牌遞給自家爹爹，迎著柳司明的目，柳依諾含笑道：“七皇子殿下后來又找皇上把金牌要回來了，給我好久了，就是后來又遇上周濟的事，一時半會把這個給忘了，現在才想起來給爹爹。”

　柳司明目落在免死金牌上，不言不語也沒作。

　柳依諾面上雖然不顯，但心中慌張，連忙把免死金牌塞到自家爹爹手上，轉就要離開。

　“諾兒。”柳司明開口。

　柳依諾頓住腳步，只聽見后自家爹爹緩慢道：“你娘親臨終前拉著我的手告訴我，不準讓你冒險，要你平平安安長大，要你平平淡淡的過日子，是爹爹無能，做不到這些。”

　聽著這些，柳依諾臉上過兩條淚痕。

　爹爹猜到了，墨玨曄連擅闖皇宮的事都不知曉，又哪里知道免死金牌的事，就算知道，也斷沒有從皇上手上再要回去的道理。

　這塊免死金牌是前兩日皇上才給的，歷代衛軍首領都是有的。

　原先一直害怕爹爹知道接下了衛軍，所以遲遲沒有給爹爹，但如今已經不能再拖了。

　此行前往江州兇險萬分，柳依諾并沒有把握能夠平安回來，皇上又忌憚爹爹的勢力，柳依諾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免死金牌給自家爹爹，哪怕日后不在，也希爹爹在關鍵的時候能憑著這塊免死金牌保下一命。

　“諾兒，平安歸來可好？”柳司明的聲音帶著滄桑。

　“恩。”柳依諾急急的道了一句，不敢說別的，怕自己一開口，便了哭腔。

　應完話語，柳依諾快步疾走，生怕再呆下去，便不想離開。

　眼見著柳依諾離開，依云就要跟上，卻被柳司明攔下，依云怯怯道：“老爺。”

　“你把這個給諾兒。”柳司明自懷中掏出一，遞給依云。

　依云打開外頭包著的布，看了一眼，驚異道：“這是？”

　柳司明未答，轉回了那滿是紅袍員的屋子，又是圓事的一國之相。

　依云了手中什，在柳依諾召集衛軍時，遞給柳依諾。

　柳依諾正著面前越來越多的人，見依云作，不解打開看了一眼，一柄鋒利的匕首，并無過多的裝飾，只在月下泛出一抹寒。

　“這是當年師父用的匕首。”

　依云話音落下，柳依諾了手中匕首，這是娘親的啊。

　隨著依云話音落下，邊逐漸召集的一黑的衛軍也都了過來。

　衛軍平日里各有份，都是各自尋了由頭前來，也有不愿來的，都是些不服柳依諾這個新上任的衛首領。

　是以，今日來的都是娘親的親信。

　柳依諾了手中匕首，著后排列整齊的眾人，一語未發。

　夜之中，寒風刺骨，柳依諾駕馬飛奔在最前方，依云隨后，一隊輕騎跟在后頭呼嘯出京。

　這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至一早預測到的人是發現了。

　京城，一宅院之中，有人稟告道：“啟稟侯爺，有個子，帶著一隊黑人出京了。”

　“黑人？”正在書寫著什麼的鎮南候放下手中筆，抬眼問道。

　“正是，那個子后頭跟著依云。”稟告的人仔細回想后道。

　“依云……”鎮南候沉片刻，問道：“那子看著年歲如何？”

　“瞧著稚氣未的模樣，應該與依云相仿。”

　“與依云年歲相仿，相府那個嫡長可有消息？”鎮南候指尖輕叩桌面。

　“相府今日出了馬車，說是大小姐在普安寺靜心祈福五年的時候，曾認了安頤為師父，如今要趕去藥谷為安頤祭奠。”

　鎮南候輕笑，“該是云英的兒了，只是不知道云英這個兒能不能接下衛軍首領的位置呢。”

　無人回話，鎮南候下令道：“派人給這位新上位的衛軍首領好好伺候伺候，免得說江州失了禮數。”

　來稟之人領命退下。

　也因此，柳依諾帶人不過剛進江州，刺殺連綿不絕。

　“小姐，刺客太多，以十人為一組，每過一個時辰便來一次，他們意圖不在于殺人，只要我們被擾的神不寧。”依云一字一句，見柳依諾并不開口，猶豫道：“要不，我們先撤退，在想其他法子接應陳尋？”

　柳依諾瞧了眼依云，點了點簡易地形圖上的一位置，“咱們衛軍本就擅長個人打斗，平日里又各有份，不若叢林，借機從這些刺客眼下，各自打探陳尋消息，切忌一定保持聯絡。”

　眾人應聲，一齊涌一林。

　而京城之中，臨川為了調查周濟做下的那些細枝末節連著跑了幾日，好容易有休息的功夫，就在宮里逮著一個衛，詢問藥谷是什麼方向。

　那衛奇怪，“臨川你問這個做什麼？”

　眼前這個衛在宮中做事，又資歷極深，平素慣來不服依云管，有事從來都是直接找皇上匯報，這樣的態度，臨川也不奇怪，要不是找不到平日里跟著他和依云親近的衛，他也不至于逮著這人問。

　“依云不是跟著柳大小姐去藥谷了嗎？所以……”心下腹誹，臨川面上還是陪著笑的。

　那人輕笑，“不會吧臨川，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依云和柳大小姐去藥谷只是個幌子，實際上是去江州接人了吧？”

　“江州接人？！”臨川面一變。

　“是呀！你沒瞧見跟著云英的那群人近來都沒影子了嗎？”那衛也不忌諱，直直表達自己不服的立場。

　臨川瞧他一眼，轉就回了墨玨曄的寢宮，也不通稟，直直走到墨玨曄面前，焦急道：“主子！出事了！柳大小姐跟依云并未去藥谷祭奠安頤神醫，而是去江州接應陳尋去了！”

　“你說什麼？！”墨玨曄立時站起來，臉上早沒了平日掛在臉上的云淡風輕。

　“怪我，這兩天了這麼多衛都沒注意……”臨川焦急，墨玨曄推他一把，快步去了書房。

　與臨川一樣，墨玨曄也未等通稟，直直闖書房，皇帝看著墨玨曄揮揮袖，讓攔著墨玨曄的人退下。

　墨玨曄開口問道：“去江州了？”

　這個，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皇帝點了點頭，墨玨曄厲聲道：“江州那是什麼地方？！那是鎮南候的老巢！里頭勢力錯綜復雜，滿是鎮南候的爪牙，你讓柳依諾去那里？”

　“接下了衛軍，如今鎮南候又在京城蟄伏，他在暗，朕在明，朕連連派人尋由頭去江州，都被他找由頭擋了下來，他絕不會讓陳尋輕易回京。”皇帝看著墨玨曄，淡淡說著，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做，實在是無能為力，哪怕他是一國之君。

　“我要去江州，父皇你隨便編個理由都好！”墨玨曄說完轉離開，半點不容置疑。

　相比柳依諾走時帶人，墨玨曄輕裝便行，只有臨川跟隨。

　可哪怕再著急，墨玨曄和臨川也整整用了三日時間來到江州，三日，說短不過三次日出，說長，卻是人命的流逝。

　兩人走在江州街上，臨川突然停住腳步，墨玨曄疑側目。

　臨川目視前方城門口，然道：“那個小子平日里最熱鬧，他還說等過些日子，要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平日里傳傳消息，再不干刀口的任務。”

　墨玨曄聞言去，一個年輕男子被掛在城頭之上，滿跡，神猙獰，雙目瞪著，怎麼都不肯閉眼。

　瞧著瞧著，墨玨曄眼前一花，那城頭之上的人竟然變了柳依諾！

　下意識的運起力，卻被臨川抓住，“主子，如今不是沖行事的時候。”

　墨玨曄被臨川拉了下，作一頓，在看去城頭，那掛著的人又了男子，并非柳依諾，墨玨曄狠狠松了口氣。

　他并非什麼古道熱腸之人，相反，打小見過宮中的殘酷，他素來覺得能活著是各憑本事，沒本事的，死了也就死了。

　方才的沖，不過是將上頭的人看了柳依諾了，明知道自己是一時花了眼睛，但墨玨曄就是控制不住。

　只要是，不管是一時的，還是一世的，他都放不下。

　細細回想了下方才心頭的懼意，墨玨曄抿了抿，跟著臨川一同加快腳步，他實在無法想像，毫無聲息的模樣，哪怕，哪怕站在衛離灝邊巧笑倩兮，也總比毫無生息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