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吵雜聲不絕于耳。
有學生在聊今晚的作業,也有年男人在打電話,車載電視里播放著新聞……
唐微微聲音不大,周遭的人聲鼎沸卻沒有把它淹沒。
連夏川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句輕的話語就那麼清晰地傳他耳里,像是過濾了一切喧囂。
“……”
問完就不說話了,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里面帶著好奇,等待他的回答。
空間仿佛有一瞬間的寂靜。
頓了幾秒,夏川低頭對上孩的目,瞇了瞇眼:“是什麼給了你這種,可笑的錯覺?”
“是你啊。”唐微微無辜臉,“誰讓你非要說什麼撤回又刪除的,這不是反悔了的意思嗎?反悔了那不就說明……”
聲線,輕輕甜甜的嗓音棉花糖似的,聽著很悅耳。
公車又是一個晃。
夏川用空余的右手拽過唐微微的胳膊,把人往自己右邊拉,讓站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則是站在后,隔開擁的人流。
“行了,站好別。”他說,“安靜點。”
“……”
手扶在窗邊的橫桿上,唐微微側過頭,看見年正微抿著角,沒什麼表地看著窗外倒帶的風景。
夕的線暖黃溫,落在臉上,冷冽的五被渲染出一層暖意,連廓都和了幾分。
四周擁吵鬧,唯有他們這塊靜謐無言。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唐微微看了他幾眼,臉頰好像有點兒發燙。
低頭喝了一口茶,明明跟剛才也沒什麼不同,可卻莫名覺得,味道好像變得更甜了。
真奇怪啊。
-
下了車,夏川跟在后邊一起下來。
唐微微回頭看他一眼。
大概是怕被誤會,夏川懶洋洋解釋:“順路。”
唐微微對于這個答案倒也不意外,畢竟之前就在巷子那兒見過他,這附近大概也算是這位社會哥的日常活區域之一。
就是不知道這人今天怎麼心來坐公,平時他都是騎著他那輛寶貝重機的。
兩個人并肩同行了一段時間,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為了配合的速度,夏川還刻意放慢了腳步。
那個巷子是回家必須經過的地方,沒一會兒就走到了。
傍晚時分,天已漸漸暗下去。
穹頂是灰暗的深藍,只有西邊還殘留一點夕,層層疊疊的暈染在一起,像一幅油畫。
巷子里的人不多,只有靠近路口的石桌圍了幾個老大爺在下棋。
整個畫面看上去寧靜又好。
注意到夏川停住了腳步,唐微微隨口問:“你要去里面嗎?”見他點頭,揮了揮手,“那周一見啦。”
年站在巷口,天際的微遠不如他的眼眸耀眼。他抬手,兩指并攏放在眉尾,往外一揚,作隨意又漫不經心,著幾分不羈,笑著和道別。
“再見,小同桌。”
-
回到家里時晚飯已經做好,唐微微放下書包去廚房洗了洗手,坐在餐桌前和外婆一起用餐。
都是些家常小炒,卻吃得非常滿足開心。
外婆慈的看著唐微微,又給夾了一筷子菜,笑著說:“阿微多吃點,你看你這麼瘦,出了門要是風大些,直接就要被吹跑咯。”
唐微微也笑:“外婆你太夸張啦,又不是龍卷風,怎麼會吹跑。”
吃完飯,唐微微收拾著桌上的餐盤去洗碗,七點半時,于婉打來了電話。
每次來電話的問題無非是那麼幾個。
在學校過的怎麼樣,學習怎麼樣,外婆的怎麼樣……
唐微微拿著電話,坐在飄窗墊上,例行公事般的回答完這些問題,垂眼看窗外的風景。
夜已經深了,住的房子是在四樓,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小區里正在散步的行人,黃澄澄的路燈下,一家三口人笑容幸福。
眨了眨眼,忽然覺得眼睛有些酸:“媽,你要是真的關心我和外婆,能多回來看看我們嗎?”
“哎,你這孩子怎麼不知道諒媽媽呢,我這麼辛苦工作還不是為了你們,我……”
于婉絮絮叨叨說了一大段。
唐微微心不在焉地聽著,視線一直看著窗外。
“好了,媽媽真的還有事,你在家乖一點,在學校也是,先這樣。”
“嘟——”
唐微微維持著接聽的姿勢,用另一只手了眼睛。玻璃窗上倒映著此刻的模樣,眼眶微紅,長長的睫低覆下去……
輕輕對已經掛斷了的電話說了聲“再見”。
哪怕再怎麼習以為常。
難過的緒,還是會有的。
-
時間還早,又正值周五,街邊燈火璀璨。
唐微微散心路過一家大排檔時,忽然在某個深藍棚頂下,看見一道悉的影。
圓桌擺了一圈塑料椅子,人坐得很滿,每個座位之間挨得都很近,唯獨靠馬路邊上的那個位置兩側空出了一點距離,年坐在那兒,垂著頭按手機,臉上沒任何表。
“……”
唐微微覺得自己和這位同桌怕不是真的有什麼剪不斷理還的魔鬼緣分。
視線隨意在桌上掃了一圈,面孔還多,都是平常和夏川玩在一塊的那伙人。
男生居多,全場唯二的兩個生就坐在夏川兩邊,像什麼左右護法。
右護法化著大濃妝,穿著的皮。左護法年紀看上去稍小一些,梨花頭,長得很漂亮。
打擾人家妹是不道德的,唐微微轉想走,就聽見賀行舟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小唐同學——!!”
他嗓門大,讓唐微微收獲了一桌人的注目禮。
連夏川都抬頭看過來。
街道上車水馬龍,車流拉絢麗的帶,行道樹初顯繁茂翠綠,夜風拂過,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同時送來一陣清香。
孩站在樹下,平時總綁著的黑長發披散著,被風輕輕。
后是車流不息,前是大排檔的喧囂和熱鬧。
只一人是靜態的,不食人間煙火般地站在那,眉眼如畫,像被相機定格住的老照片……
夏川頓了頓,片刻的晃神。
仿佛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心底滋生,又轉瞬即逝。
回過神后,他很快注意到這姑娘神有些不對,帶了點很淡的低落,還有些茫然,整個人都于某種放空的狀態。
“嗯?”唐微微對上夏川的視線,停了幾秒,又投向剛剛住自己的賀行舟,“有什麼事嗎?”
賀行舟還沒說話,倒是那個左護法梨花頭先開口:“認識的啊?那敢好,小姐姐過來一起吃唄!”
十分自來,指了指自己和夏川座位之間的空余位置,笑著說:“我人給你加個凳子!”
“不用麻煩了。”唐微微擺擺手拒絕。
注意到夏川的目還停留在自己上,頓了頓,又加上一句解釋:“我剛吃過晚餐不久,就是下來消食散步的。”
而且畢竟和他們不,他們這麼多男生,留下也不合適。
簡單打了招呼唐微微就走了。
夏川也沒挽留,從煙盒敲出煙叼在上,手撈起桌上的打火機,咔噠一聲輕響,冰藍的火焰迅速竄起,點燃香煙。
灰白的煙霧縹緲而上,籠罩在眼前。
他瞇著眼,隔著朦朧霧氣,看著那道小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街角。
小姑娘剛剛低落的樣子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像被主人棄的小狗,迷茫無助中,又著幾分可憐的味道。
算了。
就當再發發善心吧。
夏川把才了沒幾口的煙掐滅,扔進桌上的煙灰缸里,站起淡道:“我有點事,先走了。”
-
在等紅綠燈時,唐微微聽著旁邊孩子們的說說笑笑,看著對面的秀著恩,又想起出門前,在窗邊看見的散著步的一家三口……
突然想起朱自清某篇散文里說過的一句話——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好像夜晚總是會使人變得,變得矯。
明明平常看見這些也沒覺得有什麼的,今晚的負面緒卻像失了控般,沒完沒了地擴大、蔓延。
又想起剛剛,在大排檔遇見的夏川他們。他好像有很多朋友。
還羨慕的。
那種不缺人陪的覺。
和他那種自由恣意,隨心所的生活態度。
前方綠燈亮起,唐微微剛想抬腳,目掃過對面陌生的景后,頓了頓。從某種消極的狀態中回過神,又陷了茫然。
——我是誰,我在哪兒?
見一直站著不,被擋在后面的人催促了聲,唐微微側讓他過去,視線無意間往后一瞥,瞬間怔住。
年一簡單的黑休閑外套,兩手兜,一米八出頭的高讓他在人群中很是顯眼,更別提還長了那麼一張秒殺眾生的臉。
隔著人群相了幾秒,夏川和一樣,只安靜地站在原地,沒。
唐微微把差點兒就要口而出的“握草”憋了回去,抬腳往他那邊走,一臉驚訝:“你怎麼在這兒?不會是一路跟著我吧。”
“就……剛好路過而已。”夏川隨口說道。
唐微微有點兒不信,懷疑的看著他。
年神淡漠,微昂著下,一副“我是這條街最酷的崽”的架勢,倒是讓打消了一點疑慮。
大佬他怎麼會干跟蹤人的事呢。
不可能的,一定是巧合。
唐微微問:“你剛才不是在和朋友吃飯嗎,怎麼來這邊了?”
對上孩清澈水潤的眼眸,夏川撇開頭,輕描淡寫地說:“有點事。”
“哦……”唐微微拉長了尾音,“那你知道從這怎麼回去嗎,我對這塊不悉。”
夏川瞥一眼:“你怎麼又迷路了。”
唐微微:“所以到底怎麼走?”
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眼的皆是陌生的建筑,夏川抿了抿,忽地陷了沉默。
“……”
“?”
“…………”
“你怎麼不說話?”
注意到年不自然的神,唐微微邊的笑容漸漸止住,面無表道:“你果然是在一路跟著我。”
夏川抬手了鼻子,既然被拆穿,他索直接承認:“嗯。”
唐微微:“……你跟著我干嘛。”
“這不是不放心麼。”夏川微低下頭,微勾起,“誰讓我是活雷鋒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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