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夏天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而至。
穿過玻璃折進來,整間教室線明亮,有一束傾灑在課桌上,在桌面上分割出明暗影。
窗外蟬鳴聲四起。
唐微微側了側頭,看見外面湛藍的蒼穹。
來的時候是冬季,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天空還在飄雪。而現在已經換上了短袖,晴空萬里,驕烈日。
第三次月考也已經結束。
唐微微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
好消息是,在經過了微微老師專門的補習指導以后,夏川同學的績有非常明顯的進步,已經功離了最后一個考場的范疇。
至于那個壞消息——
唐微微掃了眼桌上剛發下來的績單。
年級排名:2.
“……”
唐微微閉了閉眼,決定眼不見為凈。
那個姓南的南波萬可太討厭了。
上次藝節的獎項評比也出來了,為了不打擊同學們的積極,沒有分一二三等獎。九班那個話劇拿到了最佳創意獎,唐微微的小提琴獨奏也拿了個優秀獎。
對此王花還是很滿意的,在班會課上表揚了他們,等下課時,又喊了唐微微去辦公室一趟,好像是有什麼事要代。
唐微微以為應該是和月考績有關,結果不是。
王花跟說市里有個比賽,學校覺得小提琴拉得很好,想讓作為代表,去參加。
唐微微本來嫌麻煩打算拒絕,但架不住王花一直和念叨,加上在學校走的又是乖巧聽話的好學生人設。
還能怎麼辦呢。
唐微微嘆了一聲:“好吧老師,我參加。”
王花笑瞇瞇地:“真是個乖孩子。”
-
唐微微回到班上時,夏川側坐在位子上,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在喝,下頜抬著,脖頸的線條流暢韌,結滾著。
他剛才班會課上一直在睡覺,唐微微走的時候都沒醒,大概是這段時間復習太晚,沒怎麼睡好。
估計是聽別人說了被老師去辦公室,有了上次的事,一回來,夏川就問了一句:“老師跟你說什麼了。”
唐微微拉開椅子坐下:“讓我參加市里一個音樂比賽。”
“哦,”夏川松了口氣,隨口問,“就你一個去?”
“不是,還有一個高二的學長。”
夏川頓了一下:“誰?”
唐微微:“他在我們學校還蠻有名的,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言安。”
刺耳的塑料聲響起。
“嘩啦——”
夏川低頭看了眼手里被扁了礦泉水瓶,里面沒喝完的水從瓶口溢了出來,打他的手,順著指尖往下,滴在子上。
夏川像是渾然不覺:“你要和他一起參加比賽?”
“唔,”唐微微點點頭,秀眉皺了皺,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奇怪,“不過他是鋼琴組,我是小提琴組,不在一塊兒的……”
小姑娘有點兒擔憂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夏川沒說話,把瓶子扔進后面的垃圾桶。
過了幾秒,才從間里出一個字,低沉又沙啞:“沒。”
他這個樣子肯定不是真的沒問題。
唐微微抿著思考了一下,忽然想起之前,每次提起南嶼的時候,夏川的反應也很奇怪。
這次就更不對勁了。
他們仨并列三大校寶,在學校里都非常歡迎,唐微微想了想,覺得這難道是同類排斥?
還是男生之間的攀比心?
……不,都不對。
“唐微微,”在琢磨著到底怎麼回事兒的時候,夏川忽然喊,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和他接近。”
唐微微眨兩下眼睛。
覺得自己明白了。
幾乎可以確定。
他這是——吃!醋!了!
小姑娘彎著笑了笑,換了一個話題:“說起來,我聽賀行舟他們說,最近有一部科幻電影上映,我男神主演的呢,你要不要看?”
夏川挑眉:“你男神?”
“嗯,”唐微微報了個外國明星的名字,“怎麼了嗎?”
夏川沒說什麼,又問:“賀行舟他們找你一起去看?”
唐微微點頭:“對啊,他們說考完試要放松一下,我覺得很有道理,就答應了。”
夏川:“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這跟之前怎麼能一樣呢,我這次不僅自己要復習,還得幫你圈重點,”小姑娘豎起兩細細白白的手指,像是在比耶,“雙倍的疲勞。”
“……”
課間的教室吵吵鬧鬧,夏川往后靠了靠,上墻壁,夏季的服布料薄,能清晰地知到一片冰涼。
他垂眸,低頭看著手機。
想起昨晚夏添和他發的信息,嘆了口氣:“我就不去了,明天有事。”
-
言家大院。
大廳里的裝修偏向古典,紅木制作的家很有韻味。
廳人來人往,皆是穿著面,西裝筆,看上去價值不菲,都是一些上流社會的人士。
夏川與世隔絕般地站在角落,低頭在按手機,他沒穿正裝,一T恤牛仔在人群里很是顯眼,加上他材又好,吸引了很多目。
今天是言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很多人前來送禮祝賀。
夏川會來,除了出于禮貌,更多的還是看在小時候老爺子對他疼有加的份兒上,否則他對這些帶著商業質的宴會向來沒有興趣。
眼尾的余掃見有人朝這邊靠近,他抬眸,看見了悉的金眼鏡。
“又見面了,”言安朝他笑了笑,“夏川弟弟。”
夏川聲音冷淡:“誰是你弟弟?”
言安不在意他的態度,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也對,再弟弟的確不太合適,畢竟……”他頓了頓,“要不了多久,你就得喊我小舅舅了。”
他雖然在笑,但藏著玻璃鏡片后的眼睛卻是無瀾的,瞳比起常人要偏淺一些。
溫的表面下,暗藏著危險。
注意到倚著墻的年氣場瞬間冷下來,言安邊的弧度更深,眼中劃過得逞的笑意,抬手扯了扯領帶,拉松了一些,慢悠悠地繼續說:“到時候你可是我侄子了。”
夏川抓著手里的手機,五指收,骨節微微泛白。
他沒說話。
年黑眸瞇了瞇,偏過頭,能遠遠地看見穿著深灰西裝,在和其他賓客談著的夏添,和挽著他手臂的旗袍人。
言靜。
言安的,姐姐。
夏川把手機收進口袋,神淡漠:“不會有那一天的。”
言安不以為然:“婚都訂了,我姐正式進門是遲早的事。”
“那我就和夏家離關系。”
夏川抬腳,從言安側走過,聲音平靜又帶著諷刺:“我可不想和你們這種人為一家人。”
他頭也不回地出了大廳。
-
言家和夏家有著二十多年的了,夏川小時候還在他們家寄養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他和言安就不太對付。
言安覺得自己年齡大一歲,夏川就該聽他的,還什麼事都喜歡和他比,非得他一頭才滿意。
在謙遜有禮的外表下,這人的真實格其實傲慢自負又險。
但他太會藏了。
他從小就明白偽裝自己,每次惹了事兒,都是由夏川背的鍋。
小到家里摔碎的花瓶,大到在外面欺負了別人,他總能想方設法把責任推到夏川上。
還裝作不知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和他相。
被誤會被冤枉的滋味并不好,小夏川不懂該怎麼為自己解釋,脾氣也倔,他討厭言安,但和言靜的關系還不錯。
他喊了三年的“靜姐姐”。
直到后來發生了那件事。
云然死于一場慘烈的車禍,夏川是親眼看著,一點一點地沒了呼吸,那雙總是含著溫淺笑的眼睛慢慢闔上。
永遠也無法睜開。
再次見到言家姐弟,已經是很多年后。
原先清純的出落得更加優雅,添了幾分人味,穿著定制旗袍,梳著盤發,恍惚間,他還以為看見了云然。
連他都產生了這種錯覺,何況是夏添。
-
夏川出來之前還是和言老爺子道了聲祝福,老人家年紀大了,早就不管家里那些年輕人的事了。
夏川討厭言家所有人,唯獨不討厭他。
老爺子喜靜,住的地方遠離市中心。
夏川了輛車回去,因為沒吃飯,他沒直接回家,而是打算在樓下轉轉。
附近的餐廳很多,各種菜館,可他都只站在門口看了看,沒進去。
實在是沒什麼胃口。
忽然地,他竟然有點兒想吃唐微微煮的飯了。
雖然這姑娘炒的菜沒有不焦的,鹽的分量也把握不好,但就是有一種……家的味道。
溫暖又懷念。
掏出手機,先是發了條微信,沒等到回復,夏川干脆一個電話撥過去。
沒接。
再撥,又是沒接。
第三次,還是沒接。
夏川走在前往錦繡花園的路上,指尖在撥號鍵上停了停。
他想起唐微微昨天說過的話。
這個時間,很可能是在和賀行舟他們看電影,手機靜音了,沒注意到。
夏川這會兒已經快走到小區門口了,路過那條巷子,他聽見里面傳來一些靜,像是在爭吵,尖銳的聲響起:“你得意了——”
夏川沒在意,打算撥通最后一遍。
“唐微微!你竟然真的敢打我?!”
幾乎是同一時間,有輕快的鈴聲從巷子里傳來,是一首漫的主題曲,唐微微這段時間在追的。
夏川在原地頓了一下,眉梢揚了揚,走過去。
巷子里的戰況還激烈,他沒怎麼看過孩子打架,在記憶中基本都是互相扯頭發,手抓來抓去的,取勝靠的不是力氣或者技巧。
——是指甲。
基本上誰指甲長,這場打斗就贏一半了。
但唐微微不。
夏川就站在巷子口,看著這姑娘反手一個背摔,抓著人胳膊,借著力,直接把沖向的一個生摔在地上。
“砰!”
非常重地一聲響。
不過倒也注意著分寸,沒讓人頭先著地。
那生哪里被人這樣摔過,屁火辣辣的疼,當即就趴在地上嚶嚶哭了起來。
除了,旁邊地上還躺著倆人。
三個人整整齊齊的。
唯一一個站著的都在哆嗦,結結地,還在試圖放狠話:“你,你別以為有夏川罩著你,我就,我就怕你!”
小姑娘看著小小,個子比們都矮,但這氣場估計得有兩米八。
聲音也,又輕又甜:“他罩我?不需要。”
“就你們這種菜,再來十個都不夠我打的。”
說話的同時,唐微微也在活手部關節,摁著手指,骨頭咔噠咔噠響,一副又要手的樣子,
大概是不小心牽扯到哪里,唐微微小小地“嘶”了一聲。
有點兒疼。
但這個還是得繼續裝下去的。
生沒能注意到這個細節,慌地后退著:“告訴你,我哥可是謝文,你去高三打聽打聽,知不知道他勢力多大?勸你最好別我!”
“謝文?”
低沉好聽的嗓音從后傳來,像是在喃喃自語。
唐微微一僵,回頭。
年直勾勾地看著,漆黑的眼,薄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個場景好像有點眼。
“哦,我聽過他。”夏川雙手兜,閑閑地走過來,站在唐微微側,手臂很自然地搭在肩上。
“欺負我的人,你們膽子不小啊。”
幾個生:“……”
現在到底是誰在欺負誰啊!?
別以為你是大佬就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
夏川低頭,連半個眼神都沒給們,唐微微一邊著手腕,一邊抬眼看他,的微翹著:“怎麼就是你的人了,我才不用你罩我。”
“我的同學,我的同桌,我的……”年長長的睫低覆下來,垂著眼看,“妹妹。”
唐微微頓了一下:“什麼妹妹,我們又沒緣關系。”
“嗯,所以,”他點點頭,稍稍低了低子,湊近耳邊,輕聲說,“你還是我喜歡的人。”
唐微微的臉一下子燒了。
請問這人最近是吃錯什麼藥了嗎,怎麼一言不合就表白。
上次是課堂,這次是打架,你就不能挑個好點的場所,再選個合適的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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